北玄域,楚國,蘭陵。
書房之間,檀香嫋嫋,靜若幽谷,只有二人相對而坐。
半晌後,將楚國前線李存孝遞往後方的信件觀摩完畢,洛離放下了手中信封,眉中先是皺眉,複又驚訝,最後則是展露出了難以掩蓋的喜色。
“陛下,有何喜事?”
看著洛離面上溢出的神情,王虎一眼就看出來,前線應是有對於大夏有利的事情發生了。
只是他還猜測不出,到底是因為何事,是以才有此一問。
“李將軍在楚國前線,自身武道達到凡俗巔峰,生生將那逃竄千裡的蛟龍王徹底斬殺,沐浴妖王血,破境天象大宗師了。”
“自此之後,我大夏又添一名站在凡俗之上的存在,如何能不是件喜事?!”
聽到王虎好奇的詢問,洛離唇角勾起,當時就將信件的內容道出與之分享,隨即大笑道。
“哦?”
聽完這話,王虎似有些震動。
那之前與自己在楚地邊關共抗妖族的英武將領,破境天象了?!
“若是他的話,那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王虎眉頭輕動,想起之前以四品絕巔之境,便能與妖王正面對拚的執槊身影,語氣有些動容的開口。
這樣以來,整個大夏的上三品高手,便足足有四名之多了。
作為這些時日與洛離共事的王虎,對於大夏的情況也有了幾分了解。
他從洛離的口中知曉,那眼下坐鎮夏都長寧的大夏學宮祭酒左白鹿,乃是一尊堂堂正正的儒道大宗師,實力非凡。
現如今再加上李存孝,就算是中土的一些天象大派,實力怕是也未必能比得上如今的大夏了吧!
距離北玄域天地複蘇才過去了多久,大夏便如此人才濟濟,假以時日之後,恐怕一統七國,都是指日可待。
在見過洛離改革朝政之後,楚豫二州肉眼可見的變化,對於這嶄新的大夏一朝,王虎無疑是認可的。
他有理由相信。
在這位經歷血與火磨煉的年輕皇者領導下,經年以後,大夏一定會開創一個留存於古史之上,極盡輝煌的時代!
那是屬於大夏的時代,是屬於萬民的時代,同時也是王虎希望看到的未來。
若是人人都能吃飽穿暖,都能擁有習武修文,攀登高峰的資格,那想必就是所謂的天下太平,人人如龍了罷。
王虎心思有些飄遠,如是暗想到。
就在這時,一陣話語後又傳來,引起了他的一陣注意:
“王盟主,除卻李將軍破境天象這一喜事外,還有一事須得跟你說一聲。”
“北地有一處道場突然現世,其中一柄殘破古劍衝天,直接斬了一尊妖王,將整個妖族聯軍震退,不敢繼續進攻,解了楚國前線的危局。”
“李將軍在信中說,那處道場來歷不凡,想必有極大的探索價值,所以朕準備親自動身一趟,前去一探究竟。”
“根據路舟的手段探查,那處道場將會在隔月初一開辟通道,與現世相聯。”
“你欲留在蘭陵,還是與朕一道前去,去看看能不能在這道場之中,獲取到什麽對自身有利的機緣或是收獲?”
敲了敲桌子,洛離對著王虎發出了邀請。
這一路走來,天行盟主對於大夏的幫助與善意,都在洛離的雙眸之間。
而對於這位王盟主所求的,洛離也大概能猜測出幾分,所以在洛離眼中,就算王虎實力強大,非是大夏官方中人,但實則也能算是半個自己人了。
因此對於那處白霧道場的事情,他也並未隱瞞王虎,而是將選擇權交在了他自己手上。
此次一去,凶險與機遇並存。
將信件攤開放在王虎面前,從李存孝筆跡之上,王虎看過之後,應當也能明白當日裡,那柄一劍衝天的古劍威力到底有多驚人。
果然,眼前的漢子匆匆一瞥之下,果真露出了幾分驚容。
畢竟能以一劍之威,在全無控制電光火石之下,直接斬了一尊全盛妖王的手段,在當今的北玄域,也足以稱得上是驚世駭俗了。
有這種古劍藏匿的道場中,想必機緣不會少,應當是一處完整的傳承之地。
不過在略略思考過後,王虎卻還是搖了搖頭。
“眼下時局動蕩,陛下若是去往前線,這後方總還是得照看一二的。”
“王某志不在此,機緣也並非一定強求,因此就留在這後方,幫陛下你照看一下大夏軍隊吧。”
看著眼前漢子認真考慮完畢,面色認真的說著,洛離沉吟過後,慢慢點了點頭。
既然王虎不欲前往,那他自然也不會強求。
“這樣的話,大夏之軍,就勞煩王盟主多照看幾分了。”
眼下大夏軍隊雖在蘭陵,但因李存孝去往前線欲開辟西境疆土,所以蘭陵周邊的州郡,其實洛離和大夏,都或多或少的滲透了進去。
再加上楚皇項雄駕崩,天下四處動蕩人心惶惶,不少州郡主官和士族,也都想要再尋找一個新的庇護者。
而自西境前來的大夏,近兩年來強盛到不可思議,夏皇洛離又正當壯年,正是銳意進取之時,所以幾次接觸之後,起碼這西部邊疆的州郡,得有半數都有改換門庭的意思了。
如今李存孝信件傳來,又帶來了一個消息,那就是大楚唯一的一尊大宗師,離火刀宗老宗主薑堰,已經不幸殞命在了前線戰場上。
這一下,可謂是給了楚國最後的致命一擊。
群龍無首,必將四分五裂,誰也壓製不住誰,而佔據正統的大楚太子項長歌,縱使登基稱帝,也未必能壓得住這些世家大族。
內憂外患加持之下,只要薑堰隕落的消息擴散,那麽明眼人一眼看去,就能看出這楚國的氣數,已經是走到了盡頭,回天乏術了。
這種局面,就算是洛離明確表示自己無意於這片土地,恐怕楚國都不會太平,如若大夏之軍撤離,未來群魔亂舞戰火紛飛,必將成為定局。
所以說句不要臉的話,對於楚國未來的萬裡疆域主掌,他洛離,自然是當仁不讓了!
而這西境的疆土,不過只是個開始罷了。
本來他不欲離去,而是準備帶著大夏的軍隊,打著大義的名號,以李存孝帶來的消息和結果,去收編這楚國西境的州郡的。
但行動趕不上變化,那白霧道場究竟是何底細,洛離不知道,不過他隱隱間有種直覺,那就是若是錯過此次機緣,他或許會後悔。
再加上李存孝信件中所提及的鄭重態度,都叫洛離不想錯過。
所以他得趕在下月初一之前,去往那道場之處,與李存孝會和,進去一探究竟。
眼下既然王虎願意留下,那看來坐鎮此地的高手是有了,也算是替著洛離解了幾分後顧之憂。
白蓮教之禍近在眼前,洛離也不確定那另外的掌印使,有沒有得知呂慶中的死訊,但對此之事,他卻不得不小心謹慎。
進入楚國的這幾個月時間,洛離明裡暗裡,也沒少打聽過白蓮教的名聲和意圖。
雖最終沒什麽實質性的收獲,但他也多少明白了這個組織的大概。
白蓮教的五方掌印使者,為無生道主座下最高信眾,平時並不碰頭,而是分散於各地,帶領教徒教眾替著無生道主播撒教義。
白蓮教宣揚以符水治病,濟世救人,抵抗暴政與皇權,意圖建立一個以教派為中心的地上道國。
這乍一看,倒是還真有那麽幾分革命的意思,但洛離作為過來人,卻可以明確的看出此教的弊端。
以教治國,將地上的實政用莫須有的信仰來掌控,在生有宿慧的洛離眼中,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眾生平等,人人如龍,哪裡又有這般容易。
要知道洛離主政的這些時日,可是一直都以此為目標。
但越是發展,他就越是明白其中之艱難。
哪怕是最為先進的指導思想,都未必能造就這種美好的烏托邦境況,更何況是這白蓮教的一群教眾?
對此,洛離自然是嗤之以鼻。
但無論如何,這教派的神秘,卻也不得不讓他小心提防。
好在這些掌印使平素並不碰頭,這麽長時間沒有出什麽變故,想必暫時應該不會出什麽事情。
這段時間,也好叫他仔細布局一番,隨後再前往那神秘的道場了。
...
楚國,一處幽深的山谷之間。
燕雀紛飛,氣溫回暖,此時正是萬物複蘇之季。
而在這山谷的深處,有道祭壇修築其中,一道通體漆黑的雕像,正巍然不動的佇立其上,一身道袍,手執符籙與道書,一副悲天憫人之象。
正是白蓮教所供奉的——無生道主。
而此刻,在這雕像四方,正有四名身著白蓮教服飾,面貌氣息各不相同的四人,分座而立。
“呂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何還沒來此,要是耽誤了道主傳召的大事,他擔當的起麽!”
盤膝坐於北方的一壯漢,眉宇粗大,一臉不虞的道。
其名為燕不回,是白蓮教北方的掌印使。
“道主親自囑咐,取四方妖魔血液與生民信仰,供給其修行新法,也不知道他到底完成的怎麽樣了。”
南邊的陰柔男子林滄海,與此同時也開口附和著,這是楚國南部白蓮教的掌印使,負責統籌南域教派的事宜。
“或許是有自己沒做完的事情吧?”
“呂慶中平時我行我素,但若論對於道主的忠誠,他可差不了多少。”
“應該是有事纏身,暫時抽不開身才對。”
東邊一身材婀娜,體型修長的女子這時睜開眸子,朱唇輕啟,語氣中帶著幾分辯解。
同時,她也是在場唯一的女子,是負責白蓮教東部的掌印使——盧玉,是掌印使中唯一的女性,位高權重,實力不凡。
除去於無生道主雕像下閉眸盤坐不語的男子外,剩下的三人各執一詞。
就在這時,那中間的男子睜開了眼睛,一縷神芒閃過。
他看著眼前無生道主雕像慢慢散發流光,似有神異產生,本來閉著的嘴唇終於開啟,語氣冷聲淡漠道:
“好了,暫且先別吵。”
“師尊有旨意降下,勿要多言,且靜靜聽著。”
隨著這隱隱間氣息高出一頭的男子發話,本來有些喧囂的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看得出來,這男子應在這四個掌印使中,處於為首的位置。
光是憑借他對於無生道主雕像的稱呼,就能猜測出,他與這尊神秘的道主之間,關系不淺,不然何能執弟子禮也?
無生道主雕像,越發神異,外表流光氤氳,如同淡淡的霧氣,像是蒙上了一層薄紗一樣。
隨後,有道浩大且悠長的聲音,於此散發神像的雕像周圍,波動開來:
“你們的任務都完成的很好,眼下本座已初步實驗了以信仰為基的新法,收效甚佳。”
“如今北方靈台道場被能量波動牽扯,重現於北玄域之中,此地葬有大秘,其中甚至還牽扯著曾經最後一尊古人皇。”
“以本座的實力,要是想要尋到法子跨入北玄域,必將會被某些老東西給察覺到,因此無法前來。”
“所以你們下一步的動作,就是前去這靈台道場一探究竟,要是能將那尊人皇的傳承給尋覓出來,那承載了我太平教義的白蓮教,必將更勝往昔!”
聽到這蘊藏威嚴的聲音,四尊在外界呼風喚雨,不可一世的白蓮教掌印使,都於同一時間站起了身子,面色俱都露出恭敬之色,對著眼前的雕像躬身一禮,同時道:
“道主之命, 我等自當遵從!”
他們整個白蓮教都是道主創造的,就連他們這些掌印使,若是無道主賜法,那就什麽都不是。
可以說,他們能有今天,靠得全都是太平道和無生道主,因此對於道主忠心耿耿的他們,對於上面的命令,自然是恭敬遵從,不會也不敢有絲毫忤逆。
接下了無生道主命令後,眾人在見到那附著於眼前雕像上的存在露出了滿意的情緒後,俱都松了口氣。
隨後,在那中間的男子,也就是得無生道主弟子傳承的徐旭陽,又是執了弟子禮,對著眼前的無生道主繼續問道:
“道主,弟子還有一問,想詢問一下。”
“今日五方掌印聚集於此,是何等重要的事情,為何呂慶中卻沒有來,莫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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