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州城九江。
滿目瘡痍的城牆上,遍布真氣轟炸留下的痕跡。
而此時,戰火已經悄然落幕。
在獲得洛離傳承的天罡北鬥戰陣後,陳慶之與李存孝合兵一處,集十五萬大軍之力,星夜猛攻之下,即使這九江城乃是北境數一數二的重城,也終於是被徹底擊潰。
七個晝夜的不停輪番進攻消磨,大夏十五萬大軍折損近半,箭矢與神機弩箭等戰略軍備,也都已經消耗的七七八八。
而北涼作為進攻一方,佔據不到地利之便,死亡的戰士也不在少數,加上之前收編的殘余府兵,也足足有著三四萬的戰損。
不過好在,最後的結果並沒有受到多少影響。
此時,州府之內。
陳慶之坐於堂上,案桌前擺放的盡皆都是各處傳來的捷報。
“宋景休、魚天湣二將率一萬八千輕騎,一路北上,連破兩郡一十八城,斬敵萬余,大捷!”
“荀令以宗師之身統禦三萬府兵,掃蕩南方殘余三郡抵抗實力,一掌之下無一合之敵,斬敵一萬八千人,主將兩名,大捷!”
“飛虎軍統帥李存孝,率領本部八千飛虎騎,以八千之軍,再破白塵沙麾下三萬殿後青蛟軍,臨戰浴血以一人之力,將青蛟軍副將統領,先天大將華雲都斬於馬下,以弱勝強,大捷!”
四面八方傳來的戰報,盡皆都是可以使人心神振奮的大好消息。
而將這些情報一一攤開,翻閱查看後的陳慶之,揉了揉疲憊的眉心,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他的腦海中,已經描繪出了一副滄州的大略地形圖。
將州城九江拿下之後,李存孝、荀令、以及白袍軍部將所率領的這三路軍隊,一路橫掃之下,眼下的滄州九成領土,幾乎都已經落入了北涼所屬。
僅剩下的幾處孤城殘郡,雖說抵抗激烈,但只要大軍一路橫推之下,所有的問題都不是事情。
連大夏本部精銳的主力軍都敗了,這些許負隅頑抗的地方軍隊,又豈能有翻天之能?
想要力挽狂瀾,也要看清楚自己究竟有沒有這份實力。
捏起一封情報,陳慶之沉吟片刻。
眼下大局已定,三州已平,也是時候屯兵邊境,進逼中州長寧了。
“也不知道王爺去往長白山求取卦象,進展如何。”
“不過無論求來的卦象是吉是凶,我北涼兵鋒一片大好之下,結局都不會有因為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有任何改變。”
“以現在的大軍攻勢,距離那大夏皇城長寧,也不過隻余下了一州之隔,就算現在那夏皇傾盡全部兵馬駐守,也已是為時已晚。”
“至多不過兩個月,我軍估計就能將其給攻破,叫那長寧牆頭,盡懸我北涼旗幟!”
這暫代北涼大軍主帥的白袍將領正思索間,州城府外,突有一陣轟動響起。
而收起了思緒的陳慶之,雙耳一動,屬於先天高手的神覺只是一瞬,就讓他曉得了外面動靜的一切緣由。
聽聞外界守衛恭敬的話語,披著白甲的將軍露出了笑容。
有貴人自遠方重歸而來,自然應當前去迎接。
心中想罷,陳慶之隨即站起了身子,將手中的情報重新放了下去,便迎著那外界的動靜,跨步走出。
越過門檻,眼前天光一亮。
遠處走廊間,兩側親衛正向著一身穿白衣的青年行禮。
而那男子的面容,陳慶之自然再熟悉不過。
“末將陳慶之,不負王爺厚望,已將滄州成功拿下!”
看著那見到自己走出屋門,迎面看來的青年,陳慶之連忙快步走上前去,
雙拳一握,便對著眼前低頭的洛離低頭肅聲道。“將軍無須多禮,本王有諸位英勇之將相助,才是大幸矣。”
“想我等兵出涼州才過了多長時間,就取得了如此輝煌的戰果,如非另有事端發生,恐怕定鼎江山,也不過就是翻掌之間罷了!”
洛離看著眼前快步走來,對著自己低頭抱拳的青年,連忙哈哈一笑,將其扶起並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感慨的說道。
“王爺謬讚,若沒有北涼大軍上下一心,短時間內我也做不到如此輝煌的戰果。”
“不過說起事端”
“莫非還有什麽勢力介入了我等與大夏的戰爭了麽?”
“是南邊的二十萬鎮南軍,還是西燕,亦或者是那夏皇情急之下,將各處邊軍都抽調了回去?”
陳慶之抬起了頭,先是自謙了一句,隨後便敏銳的捕捉到了洛離話語中的情報,眉頭輕皺的開口道。
如果有外部勢力介入的話,可能會對戰局再度生出不少波折,不一定是件好事。
“都不是,唉”
“事情說來話長,你我還是先進屋再聊吧。”
被陳慶之一問,洛離想起之前雲宏那一卦,本來稍稍有些輕松的心情,也是有些沉重起來。
這些時日,借助酒道人這位中土天機閣長老的情報,他也算是了解到了不少有關於神魔的信息。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洛離才曉得為什麽只要提到神魔,酒道人和李青衣就會露出那般凝重的面貌了。
神通加身,力比天象。
而且最重要的,這群家夥還不是人族。
正所謂非我族群,其心必異,這句話無論是擱什麽時候,是在什麽地方,都不會出差錯。
因為在這些神魔的眼中,人族,真的不過就是些渺小的螻蟻而已。
如果不選擇歸附,就只能被無情鎮壓,就算是選擇歸附,也不過就是淪為卑微的信徒,以一種奉獻身心的方式活著而已。
當然,說好聽點叫信徒,若是叫的難聽點,根據遺留下來的古史參考,其實和奴隸也沒有什麽差別。
不過就是想吃就吃,想殺就殺罷了。
美曰其名,用他們自身的生命前去獻出最為虔誠的信仰。
這就是曾經對於神魔古天庭的記載,其中或許有著醜化,但事實即使有所偏頗,這些神魔也注定是站在人族對立面的種群。
這些信息和資料,每一個人族看了,估摸著都得遍體生寒。
想必也只有那些為了力量與權柄,甘願融合神魔真血加入神魔陣營的家夥,才會引以為傲吧。
州府房間之內,門扉關閉。
二人坐在一側桌子旁的兩張小凳子上,由洛離率先開口,將自己去往長白山上問卦,雲宏以一甲子壽元推測出神魔複蘇之事,
再到長歌郡城偶然間遇到虞淮竹,並且於心中敲定合四方之力,共同鎮壓神魔複蘇等一系列事端,都事無巨細的告知了陳慶之。
而陳慶之聽完這些消息後,也不出所料的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事實上,雖然那天在北涼大殿上空,洛離與酒道人合力與那兩名神魔血裔大戰,並成功鎮壓斬殺了那二人。
但其實陳慶之等將領,大都以為那兩名神魔血裔,是大夏皇都派遣而來的使者而已。
至於其中隱秘,因為酒道人的囑咐,洛離也沒想著告訴眾多下屬。
所以直到今日,其實陳慶之對於這些事情都不了解。
因此,也無怪他會感到驚訝。
不過到底是沉浮沙場許久的老將,很快陳慶之就明悟了事情的緣由,也通曉了洛離自身的想法,於是細細思考了下,下一刻這白袍大將便開口道:
“王爺你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了。”
“也就是說,你想趁著眼下我北涼威望正盛之際,廣邀四方江湖真正的頂尖宗師,將他們匯聚於一處,隨後請長白山前任掌教雲宏出面,將事情的原委全盤托出,合眾人之力入得皇城,意圖挽天傾?”
陳慶之的話語快速且簡潔,但是其中意思,卻正是洛離心中所想。
“不錯,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
中土前來的天象境高人,會如何現身,會怎麽去管,都不是他能夠干涉得了的。
因此與其什麽都不去做,洛離還是想憑借自身的努力,去嘗試性的挽救一下局勢。
如果能成,且不說他北涼王的威勢能有極大提升,就算是之後的一系列事情, 也都能做得更有把握了。
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北涼能夠順利攻入皇城的情況下來看的。
所以在這滄州宗師論武展開之後,北涼大軍,最起碼也得進逼到中州之前,不能有絲毫松懈。
而作為洛離麾下的心腹大將,陳慶之聽完自家主公的一番解釋,就已經心領神會,曉得洛離想要交付給他什麽任務了。
文韜武略兼備,又有掌兵之能,洛離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要自己繼續統禦著北涼大軍,乘勝追擊,不給大夏調兵遣將回援的機會。
只要將北境所有的州郡全部佔據,繼而給足大夏方面壓力,那這場論武大會,就能如期舉行。
不然若是為了這場大會,放棄繼續進攻大夏,很有可能大夏會逮著這次機會,吹響反攻的號角。
要是真有這種局面發生,時間上緊迫不說,如果皇城真出了什麽事端,叫那神魔成功複蘇,那可就真是滿盤皆輸,一切謀劃都為之付諸東流。
事關重大,由不得自己不謹慎。
如此一想,陳慶之心中一凜。
“王爺,既然如此,那就由慶之繼續統禦我北涼大軍,再聯合收編的各處府兵,一路南下攻伐吧。”
“我保證,絕對不會給那些大夏軍隊,有任何可趁之機!”
洛離看著眼前這面色凝重,沉聲開口的白袍將領,心下不由得一愣。
他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嘴角上勾,洛離想到這裡,不由得失聲一笑,道:
“有慶之此言,本王心甚慰矣!”
“待到乾坤落定之後,我定為君記下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