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著黑色華貴服飾,面色略有些蒼白,侍立於夏皇一側的男子,看著眼前夏皇暴怒的神情,當即上前添油加醋的講道。
“卿家講得對。”
“寡人悔不該早聽你言,將這小子從北涼城上拉下來!”
“現在他翅膀硬了,一步邁入先天,麾下更有十萬鐵騎相隨,已然成了氣候,竟然連寡人的命令都敢視若無睹...”
喘著粗氣,夏皇想起自己這個六皇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也不知怎麽的,自打洛離出生那年開始,自己和大夏就一直倒霉。
這小子剛剛出生時克死了自己母妃。
還未滿月時,那南齊便整頓兵馬大舉進攻,一戰連克夏朝南境一十三城。
要不是鎮南王披堅執銳親自督戰,恐怕大夏南境半壁江山就要易於他人之手了。
這還不算,洛離不滿一歲時候,北邊金狼王庭那群蠻子也不知發了什麽瘋,十萬狼騎傾巢南下。
那一戰,打的大夏邊關數百裡烽火狼煙,帶著血腥氣的戰報,看得夏皇當年是心驚肉跳。
這種種事跡連在一塊,讓夏皇想起這個兒子,就滿心滿眼的厭煩。
以至於在其不滿一歲時,便將他給打發到了冷宮,眼不見心不靜。
要不是洛離十三歲那年有幸遇到鎮南王家的小女兒,他這輩子都沒希望脫離冷宮。
想起鎮南王家那位拜入華陽山的天之嬌女,饒是夏皇都感覺到無比頭疼。
說到底,大夏也不過就是北玄域七國之一,可華陽山,卻是北玄域外都屬頂尖的武道大宗。
即使現如今心中對於那位郡主的所作所為有所不滿,夏皇也不能因為這些小事就遷怒下去。
他雖然昏聘無能,但卻並不傻。
為了這點小事得罪華陽山,不值得。
“陛下息怒。”
“當日其實陛下連下十二道退兵金牌之時,臣就已經猜到這北涼王后續的一切動作了。”
“現如今我有一法,乃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可以讓這北涼王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不知陛下可願一試?”
聽到眼前夏皇的抱怨,面色蒼白的男子只是一笑,並未有任何慌亂之色。
而他的話語,更帶著一股子蠱惑的意味,直把眼前夏皇的心緒都勾了起來。
“卿家有計?”
“且快快呈上來!”
聽到眼前男子話語,夏皇精神一振。
這位來自民間的慕悠之慕先生,可真是一位奇人。
每當自己愁眉不展之時,他都能頻出奇計,替自己解決憂愁。
有如此良臣輔佐,不知道省下了多少事情!
“陛下,北邊的金狼王庭這十年來,可不知道在北涼城頭下栽了多少次跟頭。”
“現如今只需我大夏放出消息,說要舉二十萬兵馬前去剿滅逆賊,平定叛亂,順便讓這消息傳入北邊的那群蠻子耳中,你猜會如何?”
“腹背受敵之下,想必北邊那群蠻子,會比咱們更熱衷於踏平北涼城吧。”
淡然一笑,看著眼前夏皇眼神逐漸放亮,慕悠之不急不緩的講道。
“只要聽到北蠻欲大舉南下的消息,咱們到時候只需派出兵馬按兵不動,等到那北涼與北蠻兩敗俱傷之時,再一舉出兵,掃平叛亂!”
“如此,大業成矣!”
“到時候,乘著此次掃平禍亂大勝之勢,何方宵小還敢言陛下你是昏庸之主?!”
“以悠之來看,
您才是這大夏的中興之主!” 雙袖一展,慕悠之抬頭,語氣激昂。
“好!”
“哈哈哈哈,當真是好計策!”
“悠之啊,你可真是寡人和大夏的肱股之臣!”
“若是此計成矣,那寡人定將許你封侯之位,良田千頃以做犒賞!”
聽完慕悠之一席話,夏皇背著雙手來回走動,越是思考越是覺得慕悠之的計策不錯。
那群蠻子和北涼十年來血海深仇,早就已經化不開了,國仇家恨之下根本沒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而且洛離十年來於北涼城兢兢業業,可謂是愛民如子,以他的性格,根本不會選擇投降或者退走。
如此一來,在金狼王庭和大夏的雙重施壓之下,這小子定當死路一條!
這是真真正正的絕殺陽謀!
夏皇越想越激動,到了最後甚至還拍了拍眼前瘦高的慕悠之肩膀,以示恩寵之意。
而見到夏皇如此舉動,慕悠之當即連退數步,熟練的躬身跪拜,口稱惶恐。
夏皇見此,哈哈大笑不止,更覺心情舒暢不已。
如果北涼王那小子能有這位慕先生一半的識抬舉,他又怎能不顧及親情,非要禦賜毒酒一杯?
一切都是他自己桀驁不馴,咎由自取!
夏皇心中陰霾一掃而空,已然在幻想之後大夏掃平四方諸國,一統北玄域,天下共尊他為中興大帝的景象了。
可就在他沒有注意到的角落,慕悠之低下頭時,眼角卻適時的露出了一抹嘲諷。
就好像是,對於眼前夏皇的舉動異常不屑一樣。
...
與此同時,北涼城內。
霍霍霍!
雪亮的磨刀之聲,從這青石街道上的家家戶戶之中紛遝而來。
邊疆磨煉,北涼的百姓早就不僅僅只是百姓了。
威名赫赫,十年來殺的塞外蠻夷膽寒的北涼鐵軍,在這北涼城中,其實也就只不過是普通的平民而已。
“阿爸,咱們北涼又要打仗了嗎?”
扎著總角辮的九歲孩童, 蹲在自家父親身側,看著眼前滿頭大汗磨著手中鋥亮兵刃的漢子,語氣有些低落的出聲問道。
每次自家父親取下懸掛於牆壁之上的北涼刀時,就代表著他要響應北涼軍號召,重新入伍保衛家國了。
雖說尚是懵懂孩童的年紀,但戰爭代表著什麽,這個九歲的男娃倒也大致了解一二。
打仗,是會死人的。
“是要打了。”
“不過這次的仗,早就該打了!”
呼了口氣,感受到自家兒子情緒有些低落,這磨刀漢子停下手中動作後,抬起兩根手指,輕輕在這北涼刀的刃面上摸了摸。
寒芒映射而出,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即使大半年沒有見血,這曾經砍死無數蠻夷的北涼刀,依舊鋒利如往昔一般,不見絲毫歲月痕跡遺留其上。
“以往北涼爺們打的仗,說穿了其實不過只是為了自保。”
看著手中刀刃尚利,這漢子滿意一笑後,將北涼刀收入鞘中,隨後俯身拍拍自家兒子額頭,語氣肅穆的繼續道:
“但現在這次不一樣。”
“現在這場仗,是要為王爺,為了整個北涼打的。”
“十年來北涼自給自足,朝廷非但沒有給予嘉獎,甚至還要一杯毒酒叫王爺自裁,人世間哪有這般道理!”
“若是我十萬北涼鐵軍不為王上討個公道,不將這份羞辱奉還回去,那豈不是讓那天下人嘲笑我北涼無膽?!”
“以你爹爹我來看,咱王爺,早就該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