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的一番話令倪晨伊無言以對,仔細想來事實也正如長生所說,皇上雖然生性多疑,對長生卻是多有器重,能賞賜的賞賜了,不能賞賜的也賞賜了,要知道大唐眼下雖然也有幾位異姓王爺,卻皆是郡王,被賜國姓且被封親王的只有長生自己。
短暫的沉默過後,倪晨伊出言說道,“別人對你的好,你總會記在心上。”
“別人對我的壞,我也會記在心上,”長生正色說道,“我也並非厚德載物,與人為善,只是恩怨分明,不枉不縱罷了。”
眾人說話之時,府外再度傳來了叫罵之聲,凌晨趕來的那撥人只是高喊挑戰,而此番府外的那些人卻在用蹩腳的漢話高聲咒罵,且言語粗鄙,用詞惡毒,隻道長生是個有娘生沒娘養的野種,靠著迎風拍馬,攀龍附鳳而上位,此番竟然跑到於闐來耀武揚威,坑蒙拐騙。
不等長生發話,楊開三人便憤然離座,快步而出。
眼見長生坐著沒動,倪晨伊隨口問道,“你不出去看看?這些人既然敢登門挑釁,想必還是有些能耐的。”
“不用,”長生搖了搖頭,“他們三人聯手,對方縱然都是紫氣高手也無法全身而退。”
倪晨伊說道,“你如果不出去,他們三個肯定會下狠手。”
“這就是我不出去的原因,我與這些人素不相識,無冤無仇,他們不該為了嘩眾取寵而對我大肆辱罵。”長生回到書桌前,鋪紙提筆,快速書寫。
“這兩年你變了很多。”倪晨伊有感而發。
“哪兒變了?”長生隨口問道。
“心思比之前重了許多,性情也不似當年那般開朗。”倪晨伊說道。
長生書寫的同時隨口說道,‘這段時間我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不久之前新羅一戰,深陷重圍,險些死了,此後整整一個月我都在鬼門關往複徘徊,此事對我影響很大,自新羅回來之後我的心情一直很是低落,也就最近一段時間才有所好轉。”
倪晨伊說道,“如果你平安無事,黑公子不會跑到西域來,所以一見到黑公子我就知道你出事了,但你我相隔萬裡,我縱然心急如焚也做不得什麽,只能打發宋財趕回中土探聽消息。”
長生自硯台裡蘸了墨水,繼續書寫,“實則宋財趕去中土的時候,朝廷正在給我舉行國葬,他擔心你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便用了緩兵之計,隻跟你們說我下落不明。”
二人說話之時,府外已經傳來了激烈的打鬥之聲,此番傳來的打鬥聲比清晨時分的打鬥動靜更大,說明來人修為更高,人數也更多。
倪晨伊雖然認得大頭等人,但倪家舉家遠遷的時候,大頭等人的靈氣修為並不高,擔心大頭等人吃虧,倪晨伊便抬頭看向長生,眼見長生神色如常,知道他多有底氣,這才放下心來,隨即移步來到桌案前,“你在寫什麽?”
“你不是要武功秘籍嗎,我寫一部給你,”長生隨口說道,“你有天蠶衣護身,又會使用火器,武功招式可以先放一放,專心習練內功心法,這部天蠶神功不但能夠快速提升靈氣修為,還能洗髓通玄,脫胎換骨。”
“天蠶神功?”倪晨伊好奇打量,“當年龍顥天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的就是這部?”
“對,”長生點頭說道,“當年龍顥天不過洞淵修為,得到天蠶神功之後不久便晉身深紫太玄。”
“聽說龍顥天霸佔了西川,當起了土皇帝。”倪晨伊說道。
長生點了點頭,“此人雖然心術不正,唯利是圖,卻非常聰明,當年閹黨起兵逼宮,他本是幫凶,眼見我挽回了局勢,
這家夥立刻臨陣反水,衝刺客下手,本是犯上作亂的反賊,結果搖身一變變成了忠心護主的忠臣,這才得到了皇上的重用,不過皇上用他主要是為了牽製張真人,事實證明皇上此舉大錯特錯,不但損失了十萬兵馬,還埋下了巨大的隱患。”長生說到此處換了一張紙繼續書寫,倪晨伊出言問道,“聽說張真人打了大勝仗,現在倭寇也被你們剿滅了,可以騰出手對付他了。”
“沒法兒動他了,”長生搖頭說道,“這家夥狡猾的很,知道朝廷眼下急需用錢,將沿途搜刮的民脂民膏和在西川征繳的賦稅,共計六千六百萬兩,全部交給了朝廷,都說人窮志短馬瘦毛長,朝廷急著用錢,只能收下這筆錢,而一旦收了他的錢,就沒法兒再去討伐他了,只能封了他個郡王,讓他駐守西川。”
“一個叫花子頭頭,竟然舍得拿出這麽多錢,不容易啊。”倪晨伊大感意外。
“是啊,”長生接話,“所以我對此人還是有些佩服的,雖然人品卑劣,但關鍵時刻能夠審時度勢,當機立斷,而且此人從不掩飾自己的卑劣,不作偽君子,隻當真小人,雖然無恥卻也坦蕩。”
“這次昆侖仙宮開啟,他會不會來?”倪晨伊問道。
“肯定來,”長生說道,“這家夥唯利是圖,哪裡有好事兒他都會插上一腳,而且丐幫弟子滿天下,他的消息非常靈通,連業洲一個老鱉藏有能夠窺金尋寶的鱉寶他都知道,此前還專門派了丐幫的左護法公孫承威過去搶奪。護身靈符這種東西在他眼裡就等同長生不老的仙丹,他豈有不來之理?”
就在此時,府外的打鬥聲突然停了下來,片刻過後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長生住的客房是北面正屋,臨近中午天氣炎熱,門是開著的,倪晨伊聞聲抬頭之時大頭三人恰好自外面進來,三人身上都有大量血漬,進到院子之後,大頭衝長生說道,“王爺,都處理好了,我們先換身衣服再跟您詳說。”
長生點了點頭,繼續蘸墨書寫。
俗話說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真正的神功秘籍篇幅都不會很長,可謂句句經典,字字珠璣,長生很快就將天蠶神功的煉氣口訣默寫了下來, 隨後仔細看閱一遍,確定沒有錯處方才交給了倪晨伊。
倪晨伊小心收起,自門旁的洗漱木架上取來濕毛巾遞給長生,“我爹中午要跟天竺人談生意,由我陪你們吃飯。”
長生擦手點頭。
就在此時,大頭換好衣服率先來到,“王爺,剛才來的那些人都是喬裝打扮的番僧,應該跟於闐的護國法師是一夥兒的。”
長生點了點頭,昨天那個番僧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人,心中不忿,自己又不方便親自尋仇,只能召請同門幫忙找回面子,不過結果顯而易見,面子沒找回去,命還丟了。
“對方一共來了幾個人,你們把他們怎麽樣了?”倪晨伊問道。
“兩個居山,一個洞淵,我們沒收住手,把他們盡數殺了。”大頭輕描淡寫。
倪晨伊雖然不是尋常的千金大小姐,卻也沒法兒跟刀尖上舔血的長生等人相比,得知府外死了人,免不得緊張忐忑,不過她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等楊開和釋玄明到齊之後,帶眾人往偏廳吃午飯。
先前的血戰並沒有影響大頭等人的胃口,類似的事情他們經歷的太多了,早已習以為常。
午飯過後,眾人回到長生住處喝茶閑聊,等待余一回返。
申時三刻,余一現身門外。
眼見余一回返,大頭急忙迎了出去,“怎樣,見到皇上沒?”
“見到了。”余一點頭。
“皇上怎說,有沒有讓咱去搶護身靈符?”
“沒有,皇上對此事隻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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