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話沒說完就被長生擺手打斷,擔心再惹長生反感,便不敢多嘴,急忙招呼宋禧前去搬抬。
大頭知道長生為何心中焦急,便走到近前低聲說道,“大人莫要擔憂,稍後你們先回禦史台,我往宴賓樓探明情況馬上回去向您稟報。”
長生面色陰沉,“去到之後無需避人耳目,直接嚴厲訊問,宴賓樓若敢藏掖隱瞞,立刻抓人。”
眼見長生如此嚴肅,一旁的余一多有疑惑,“大人,這镔鐵棍的主人是你的親友?”
余一等人都是他的親信,長生並未隱瞞,“是我的師兄。”
長生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了重物墜地的聲音,釋玄明聽得聲響,猜到宋瑞和宋禧搬抬吃力,便循聲走了過去,不多時,拿回了一杆怪異的丈八長槍。
之所以說它怪異,乃是因為此槍的槍杆兒不同於常見的黑紅白,而是詭異的墨綠色,此外,此槍的槍頭兒也不是常見的扁平形狀,而是鋒利的三.棱尖刺。
長生先前打斷了宋瑞的話,沒容對方講說此物的來歷,而今見這支長槍如此怪異,便看向跟在釋玄明身後的宋瑞,“此槍是何來歷?”
宋瑞知道長生急著離去,力求意簡言賅,“此槍名為綠沉,乃薑維所用兵器,相傳此物的神異之處是可以感知殺機並自鳴告警,但傳言是否屬實,我們不曾驗證過。”
長生點頭過後看向釋玄明,“可還順手?”
“甚好。”釋玄明平槍端詳。
長生走到最左側的木櫃前拿起了那根镔鐵棍,轉而邁步走向庫房大門,“走吧。”
見長生不曾拿走裝有龍威刀的木盒,余一便拿過木盒夾在腋下,與楊開三人跟隨長生離開了庫房。
宋瑞和宋禧也快步跟出,長生轉身衝二人說道,“這些東西從帳上扣除,你們也不用忐忑心慌,有我在,太平客棧一如平常。”
宋瑞和宋禧聞言急忙點頭應是,站在庫房門口目送長生等人疾行下樓。
長生並未掩飾自己心中焦急,出得客棧立刻翻身上馬,镔鐵棍重達三百六十斤,馬匹突然負重,不由得晃了晃,好在禦史台的馬匹都是高價買來的胡馬,比中原馬匹要強健許多。
長生抖韁西行,楊開三人上馬跟隨,大頭則策馬向北,趕去宴賓樓。
片刻過後,四人趕回了禦史台,楊開等人知道長生接下來會有動作,便跟著他來到了禦史大堂。
長生自坐正位沉吟思慮,楊開三人靜坐堂下,等他說話。
長生此時的心情只能用焦灼來形容,事發至今已經一個月了,他很擔心巴圖魯的安全。
這根镔鐵棍是巴圖魯的兵器,也是他的心頭之物,一直隨身攜帶,對方絕不可能將镔鐵棍偷走,他們能將镔鐵棍帶到長安變賣,說明巴圖魯已經失去了自由。
巴圖魯是怎麽被對方抓住的已經沒有深究的必要了,因為巴圖魯腦子裡少根弦,很容易遭人算計。
由於此前上過龍顥天等人的當,此番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此事是不是個陷阱,不過略一沉吟就打消了這個顧慮,因為事情發生在一個月前,時間對不上。
既然不是衝他來的,那就說明慶陽的士兵並不知道巴圖魯是他的師兄,之所以拿住巴圖魯只是為了搶奪他的镔鐵棍,對方不知道他和巴圖魯的關系,對巴圖魯來說既是好事也是壞事,有利的一面是對方不會對巴圖魯太過重視,因為在對方看來巴圖魯沒什麽利用價值。而不利的一面則是正因為在對方看來巴圖魯沒什麽利用價值,所以很有可能衝他下毒手。
相較於陳立秋等人,長生更擔心巴圖魯,因為巴圖魯毫無心機,輾轉於亂世之中,更容易上當吃虧。
長生強抑心中焦急,抬頭看向堂下三人,“做好準備,咱們很可能要去一趟慶陽。”
楊開和釋玄明點了點頭,余一比較了解情況,便出言說道,“大人,慶陽是楊守信的勢力范圍,此人不一定買朝廷的帳。”
“我也沒指望他買帳。”長生冷聲說道。
余一又道,“大人,你現在官居戶部尚書,位高權重,公務繁重,此去慶陽往返至少也得三天,風聲捂不住的,朝臣因私出城乃擅離職守,逾製違法,咱們得找個合理的理由才行。”
長生隨口說道,“這個簡單,楊守信是楊複恭的義子,咱們可以說得到了消息,楊複恭就藏匿在慶陽,而且隨時可能離去,情勢危急,咱們只能倉促前往,緝拿抓捕。”
“即便是緝拿欽犯,也用不著你親自出馬。”余一搖頭。
“這個人對我很重要,我一定要去。”長生說道。
見長生心意已決,余一也就不再相勸,“大人,禦史台還好說,但戶部關系到天下民生,臨走之前,你最好過去安排一下。”
“嗯,等大頭回來我就趕去戶部。”長生離座起身,“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一趟後院兒。”
長生片刻即回,將帶回的寒月刀遞給了余一,轉而打開了幾案上的木盒,拿出了裡面的龍威刀。
常見的單刀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厚背寬刀,一種是薄背窄刀,寒月刀屬於後者,而龍威刀則介乎於厚背和薄背之間,比寒月刀要重上少許,卻沒有厚背寬刀那麽沉。
龍威刀是有刀鞘的,刀鞘當是某種動物的皮子,由於年代太過久遠,已經泛黑,不過上面的饕餮紋仍然隱約可見,刀把當為墨玉所製,樣式很是古拙,密布谷紋凸雕,刀柄則是饕餮獸頭,饕餮的大嘴正對刀身。
拔刀出鞘,可見刀身並無花哨紋飾,也無血槽,只是一把介乎於寬刀和窄刀之間的長刀,猛一看刀身有些發黑,仔細再看卻不是黑色,刀身本為青色,但刀身之上似乎縈繞著一股猩紅血氣,青色混雜紅色便酷似黑色。
長生持刀在手,掂量感受,大巧不工,分量適中,此前宋瑞講說此刀乃白起所用他還有些懷疑,此時他相信宋瑞所言非虛了,因為這的確是一把殺人的刀,煞氣濃重,戾氣十足。
短暫的端詳過後,長生還刀歸鞘,置於案頭。
余一知道長生是真心饋贈,便不再拒絕推辭,站立起身,衝長生鄭重道謝。
長生擺了擺手, 重新落座,焦急等待。
半炷香之後,大頭匆匆回返。
眼見大頭雖然焦急,表情卻並不凝重,長生心頭略輕,急切問道,“怎麽樣?”
“都問清楚了,”大頭低聲說道,“那些人的確是楊守信的部下,就來自慶陽,當日搬運酒水時宴賓樓的夥計也曾聽到那些士兵閑聊說話,聽他們的話外之音,大人的那位師兄當無性命之憂。”
“怎麽說?”長生追問。
“當日有士兵說了句‘那莽夫力大無窮,若是帶了他前來,這些活計他一個人就幹了。’”大頭說道。
長生聞言微微松了口氣,轉而離座起身,“我先去一趟戶部,交代一下瑣事,你們準備好乾糧馬匹,傍晚之前咱們分頭出城。”
四人點頭應是。
長生走出大門之後轉身回頭,“你們抓緊時間熟悉一下新得的兵器,此去慶陽必有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