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人是鬼，鬼是人

  程雙不看是對的。

  至少孫瀚不希望她看。

  因為孫瀚已經看清了大蜘蛛的真容。

  那是一張猙獰的人臉和半個人身體，說是蜘蛛怪，不如說是維護者啟動技能後的獨特造型。

  那張人臉同樣擁有失去黑眸的白眼球和一張沒有舌頭的嘴……

  孫瀚之所以能確定這是維護者，是因為他和大蜘蛛融合的太好的，完整的一體，看不出任何接縫端的瑕疵，臉上的皮膚還擁有溫熱和彈性的觸感。

  他還活著。

  近在咫尺的男人裂開大嘴，分辨不出是笑還是無聲的呐喊。他支起笨重的蜘蛛身體，從腹部位置開始噴出珠線，從小小細細的正常款再到大如漁網繩，齊齊向孫瀚裹去。

  然而孫瀚的技能也不是吃素的。

  那些蛛絲全部射歪了，零零散散的落在了蜘蛛的身體或是八隻腿上，連巨鼇都沒能幸免。

  他把自己捆綁的結結實實，只剩兩個前端的腳扒著鐵柵欄，勉強沒有掉回到地窖裡。

  而所謂的地窖不過是一個長十米寬五十公分的凹槽，這麽點的面積，整隻蜘蛛藏進去根本不可能，所以肯定是察覺到有人動了蛛絲，蜷縮在內的男人才變了身。

  顯然，從近乎封閉的空間出來後，他就絕不想在回去，哪怕軀體裡已經沒有了靈魂，可本能依舊可以影響著他。

  鐵柵欄被熊寶寶大力出奇跡的扭彎了，蜘蛛人把體重全部掛在上面，霉運的影響力在技能冷卻時間到來前仍然會有相應的作用。

  鐵柵欄開始搖搖欲墜。

  孫瀚脫身越來越困難，畢竟穿透他腰腹的蜘蛛腳尖全被蛛絲纏繞住了，想要突破，強攻是不行的。

  他顫巍巍的取出打火機，試圖將前端蜘蛛腳上的蛛絲燒化，但他高估了自己的身體，失血的眩暈，讓他無力做出大幅度的動作，更何況，這掛著他的蜘蛛腳還挺長的，想要點到火，先得把自己往外挪動一段距離。

  孫瀚目前沒有這份體力和勇氣，他衝程雙喊道:“寶，來火！”

  程雙已經摸到第三盞燈，正好轉動燙手的燈泡時，天花板發出哐的一聲，雪白的牆壁出現一道雙開的一人可通行的小門。

  她拍了下龍之炎，一小顆火苗準確的噴落在了白色的蛛絲上。

  瞬間火起，燒斷蛛絲後又瞬間熄滅。

  這似乎是龍之炎的新技能。

  程雙本來為了在火焰燒到孫瀚前的救援工作做了很多準備，壓根沒用上。

  趁著蜘蛛人緊緊攀附著鐵柵欄，還未注意到蛛絲已斷，孫瀚咬牙快速的把前後的蜘蛛腳砍斷，順勢從熊寶寶凹處的空隙鑽了出去。

  蜘蛛人痛苦的嗷了一聲，很快，他的表情又變得麻木猙獰起來。

  似乎慘叫只是身體的本能。

  喪喪怪撈起無力的差點跌落的孫瀚，慢悠悠的飛到半空，避免他一下子摔的狠了，震壞傷口。

  程雙見孫瀚整個人血淋淋的，小臉比他還要白，指了指天花板，對他說:“孫叔你趕緊上去，找個安全的地方待一會兒。”

  她要去阻止鐵柵欄掉落，否則蜘蛛早晚會追過來。

  小姑娘不等孫瀚說什麽，在龍之炎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龍之炎嗷叫一聲，開始在鐵柵欄的外緣來來回回的飛，讓蜘蛛人開始抓狂的伸出幾隻腳企圖抓住眼前的‘大蟲子’。

  可他依然被孫瀚的技能束縛著，攻擊屢次失效，不是擊到燈泡被燙一下，便是直愣愣的戳中了鐵柵欄。

  他的腿當然沒鐵硬，或許有，但也知道疼。

  幾次後，蜘蛛人開始第二波攻擊，他發出了蛛絲。

  程雙讓龍之炎有意的往靠近天花板的位置飛，那些蛛絲大多數也落在了天花板和鐵柵欄的連接點，利用蛛絲的黏性，小姑娘幫著他把牢房加加固。

  之後，龍之炎飛離牢房，落在了喪喪怪的旁邊。

  喪喪怪安靜的守在暗門處，鬥篷下護著的是已經昏倒的孫瀚，它用鬥篷一掃，將地板上的小門迅速關上，並插上插銷。

  程雙這時才發現，她孫叔手裡牢牢的攥著一塊磚頭。

  小姑娘的手一接觸，叮的機械音響起，原來這磚頭也是回程票。

  她微微吐了口氣，開始檢查孫瀚的傷口，隨之瞪圓了眼。

  孫叔也太倒霉了，一個死亡領域，受了兩次致命傷害。胸腹間的傷令她這個門外漢都完全能看出是絞碎的狀態，周圍的肌肉碎塊相連，筋膜都被扯的成了絲狀物。

  這裡是一間裝飾普通的臥室，喪喪怪當守衛，熊寶寶舉藥丸當助理，程雙則戴上護目鏡和噴了酒精的一次性手套，準確的抓住露出傷口裡的殘留蜘蛛腿，使勁的一拔。

  血噗的噴了出來，好在她早有準備，在護目鏡的保護下，視線沒有被完全遮擋。

  小姑娘動作麻利的往傷口上噴消毒的碘酒，熊寶寶配合的塞藥。

  一白三紅，血止住了，傷口也在漸漸愈合中。

  傷處雖然不大，但貫穿了重要的髒器，程雙不放心，又懟了一顆粉丸進去。

  孫瀚醒來的很快，沒辦法，活生生疼醒的。

  等他睜開眼，整個人被汗打濕，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

  鬼屋真是名不虛傳。

  他苦笑著，“兩次生死重傷，我的技能引發了副作用，這關結束前，技能的效果退化為最初未升級的時候。要是再來一個剛才的大家夥，我頂多只能讓他撞得暈頭轉向幾秒鍾。”

  程雙抿緊嘴，有點擔心孫瀚的狀態。

  他臉色鐵青，雙頰消瘦，眸光更是黯淡無神。

  那種疲倦不僅僅是重傷痊愈的無形消耗，更像是死而複生的代價。

  精氣神被抽走了似的。

  她的修理工技能啟動後沒有什麽對人不好的負擔，所以很大程度是孫瀚需要休息了，他的身體在短短的時間內經受了兩次痛苦折磨，已經開始報警，連帶著技能也給出了信號。

  “咱們離開鬼屋。”

  現在手裡三張回程票，她可以去育嬰中心轉一轉， 但孫瀚不能繼續下去了。

  “行。”孫瀚原本想把磚頭收回空間格，他動作一頓，最終決定把票交給了程雙。

  小姑娘張張嘴，沒有說什麽，默默的收好紅磚，她背過身輕輕的說:“孫叔，你……你別放棄！”

  “我不放棄。”孫瀚笑著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別瞎想，放你那裡，之後統一分配。”

  這間臥室有二十平左右，衣櫃、大床都被程雙預先翻找了一遍，最後她的目光定格在穿衣鏡上。

  原先都雋的那張鏡像卡，已經在杜家兄弟和劉娟來到這裡時，損壞了。但鏡子是個關鍵點，他們也用很巧妙的方式透露給了程雙和孫瀚。

  因為鏡像卡的弊端是不能遇到真正的鏡鬼，只要遇到便是李逵和李鬼，假貨自然敗退。

  程雙毫不心軟，讓龍之炎把鏡子燒成了灰，孫瀚捂住她的耳朵，不讓鏡子裡的慘叫聲刺傷孩子的耳膜。

  人是鬼，鬼是人，活著還不如死了踏實，小姑娘閉緊雙眼，不聽不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