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前行二十四小時。
如同被什麽無聲無息的包圍著,四面楚歌,毫無安全感。
躺在地上的小姑娘緊緊抱住熊寶寶,無助又可憐,廣袤昏暗的空間裡,她是惟一的光亮,小小的一團,無力的蜷縮著。
半響,幽幽的歎氣聲傳來,小姑娘蹬了蹬腳丫,不能停在這裡,這裡可不是終點。
她伸了個懶腰,舉起小票確認了下方向,“好吧,繼續!”
不就是摸黑走路嗎?只要有方向有目的地,早晚會有走到的一天。
沒有其他生命體怕什麽,還代表沒有危險呢!
程雙給自己鼓完勁,便站起身,抱著熊寶寶繼續往紅點的方向前行。
幸好還有熊寶寶陪著她,不就是天黑了點嗎?有什麽可怕的!
小姑娘雄赳赳氣昂昂,走了半小時後,打了個哈欠,一個小時後,揉了揉眼睛,三個小時後……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因為熟知時間,就越發覺得時間的流速過得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
這麽下去肯定不行。
她要合理安排,否則絕對堅持不到最後的。
程雙咬咬牙,從空間格裡翻出一包辣條……吃一口嘶溜一下,又辣又鹹提神醒腦。隨之掏出數學題拍給坐在肩頭的羅安,讓它念題她來回答,而小票則交到頭頂上的喪喪怪手上,一旦路線錯誤就發出提示警報。
其實聽歌也挺好的,她手機裡下載的歌曲太少了,重複幾遍也就沒意思了。
初中課本對於小學還沒畢業的孩子有點難度,小姑娘必須勤於思考,倒是讓她一時也顧不及別的什麽了,翻開手掌,寫寫畫畫,嘴裡嘮嘮叨叨,腦子閑不下來,自然不會被周遭環境所影響。
等到做了幾道幾何題,精神力在難以集中,程雙拍了下羅安的小手,轉移目標,“你是不是沒系統上過學呀?”
磕磕巴巴念題目的羅安:……我識字。
“這樣,我教你讀課文吧?”
謝謝,並不……
“就這麽決定吧!”
羅安:……
羅安雖是鬼娃娃,生前僅活到五歲,但它經歷的不少,識字識數沒問題,更普及的,比如數學公式和乘法口訣這些自然不會。
加上心智單純閱歷卻不俗,是以教起來並不困難。
至少程雙教的很滿足,直到說話說得嗓子冒了煙。
小姑娘喝了水,還含了喉糖保護嗓子,這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手機。
手機上的日歷是固定不會變化的,時鍾卻如常走動。
磨磨蹭蹭,已行至三十九個小時。
路況依舊如常,沒有任何建築物也沒有人煙,空蕩蕩的天地只剩下黑暗。
有一瞬程雙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原地打轉。
可是她相信門票不會騙人,它提示過走散的話,可以通過它來尋回同伴。
除非他們也在打轉?
小姑娘捶捶腦袋,還有一種可能,這裡並非是真正的‘深淵之城’,那個紅點代表的不是同伴們的位置,反倒是深淵之城的標志。
至於說門票設下陷阱坑害維護者的猜測……如果以前程雙會往這方面思考,如今經歷了兩次輪回之門,她大約能感受到,輪回之門和地球意識的目標一致,它們選舉出維護者和新人,是為了進入死亡之地或另一種稱呼死亡領域,從蝴蝶翅膀的徽章裡便能得到提示,哪怕是細微的一個變故,都能影響死亡之地的發展。
而他們就是帶來變動的人。
死亡之地應該分為幾個層次,如郵輪這般人類遭受打擊瀕臨滅絕的,也有舊校這般即將身陷末世而不自知不自救的。
她經歷的還太少,也許以後會有新的線索推翻現在的分析,但現在她堅信輪回之門沒有傷害她的意思,甚至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它還救了不少意外死去的人類。
一路用腦過度的程雙終於停下腳步,她把厚衣服鋪在地上保暖,設定了鬧鈴,幾乎躺下就睡著了。在這段時間裡,由熊寶寶三個輪流守夜,直到五個小時後,重新整裝待發。
用塑料袋接著,礦泉水擦洗了一把臉,漱口水漱口,廢棄的袋子扎好,放到專屬收垃圾的格子裡,小姑娘有條不紊的把自己收拾好,一邊趕路一邊吃早點。
因為路途過於漫長而壓抑,她選擇不委屈自己的胃,頓頓都吃自己最喜歡吃的。
四十八小時後,黑暗依舊,風景依舊——如無邊際的地獄,磋磨著人的心靈,一股難以言明的焦慮感湧上心頭。
她把臉埋在熊寶寶的脊背毛上,已放棄自己行走,將曾經經歷過的所有美好填充進腦子裡,不落空白,方才能緩解心中急躁難安的壓抑。
三歲生日時得到的第一輛自行車、幼兒園畢業的畢業禮、小學一年級被同桌男孩子告白……還有、還有熊寶寶。
她最開心的是熊寶寶活過來,真真正正的可以和她互動,會保護她陪伴她。
至於爸爸媽媽和姐姐,此時此刻小姑娘不敢想,一想就會忍不住的想哭。
她知道自己的心情變化跟環境有很大關系,所以拚命壓製住奇怪的情緒,腦子裡不停歇的從美好的記憶片段回憶到曾看過的動畫片、喜劇電影等等。
直到五十四小時。
奔跑的巨熊驟停,程雙猛地抬頭,“怎麽了?”
萎靡不振的小姑娘終於打起精神,滿心滿眼的躍躍欲試。
然而,喪喪怪用燈光照過的地方不在空空如也,光線下隱隱可見一道人影。
她從熊背上滑到地面,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人還未靠近,一股腐臭的味道頓時傳了過來。
這是一具穿著背心迷彩褲的屍骸, 腐爛程度應該有幾年了。
程雙不能肯定,誰知道這個昏暗的世界是怎麽計算時間流逝的。但這具屍骸的出現,卻讓小姑娘打起全部精神。
她知道驗屍調查死因有專門的手法,可惜她不會用。
只能讓羅安幫忙看一看屍體有沒有受到過嚴重的外傷。
羅安的答案是否定的,它說:“他是餓死的!”
小姑娘本是有點懷疑,但很快她想到了新人的處境,他們沒有休息站做依靠,食物來源不穩定,也許這個人來到這片死亡領域之前就餓了很長時間肚子也說不定。
程雙掏出乾淨毛巾,想要讓他離開的安詳,誰知她蹲下去,展開的毛巾剛蓋住那張枯糟的面龐,叮的一聲提示音響起。
空蕩蕩的寂靜空間,突兀的機械聲十分的嚇人。
小姑娘差點後退跌倒,好在她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