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這話,看似狡辯,但也不算沒有道理:是啊,沒人看見他埋,沒有證據,那肯定是不能這麽說。
付拾一瞥了林父一眼,點點頭,十分認真的說了句:“你說得對。”
這句話,反而讓林父剩下的話,一下子噎在了嘴裡,現場一下子靜默。
林父和眾人的想法:這個時候,不該反駁嗎?怎麽就說他說的對?!
下一刻,付拾一還是那個認真的語氣,還是那個認真的表情:“放心,我們會證明是你埋的。”
林父又噎了一噎。
眾人:……忽然覺得很爽快是怎麽一回事!
李長博此時接了一句:“先將嫌疑人看管起來。不必叫他廢話。”
李縣令一句話,成功讓林父所有辯駁和憤怒都死死的被堵在了喉嚨裡。
林裡正迅速叫人將林父帶下去了,而且還特地囑咐:“一定看好了。”
潛台詞:別叫他跑了。
幾個年輕人立刻就撲了上去,像八爪魚一樣,將林父給按住。
大概是親戚,還有幾個小聲的跟林父賠了個不是:“對不住。”
林父也試圖反抗,但是根本就沒有用,只能被強行拖走。
林母等人,看著林父那樣,神色複雜,卻都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整個過程都沒有人動一下。
付拾一看向門板上的屍骨,緩緩開口:“開始驗屍。準備記錄。”
李長博便開始記錄。
“從牙齒狀態和數量看來,死者是五歲到七歲之間。”付拾一小心翼翼捧起了小小的頭骨。
“死者後腦杓上,有明顯的蛛網狀骨裂。”她將頭骨轉了一個方向,將頭骨後面的骨裂給李長博看:“這樣的骨裂,通常是打擊傷。而且骨裂縫隙顏色較深,這說明是生前傷。因此這並不是致命傷。”
付拾一繼續往下說:“骨裂處並無刮痕或是凹陷,說明並不是尖銳物品砸的。皮應該沒破,或者破損較輕,沒有直接作用於骨頭上。”
“但這樣這樣的傷勢,就算沒有造成死者死亡,也會出現腦震蕩和短暫失去意識的情況。”
付拾一放下頭骨,重新拿起了已經斷裂成兩截的細小骨頭:“舌骨骨折斷裂,這種情況,常見於上吊自殺者,或者被人扼住喉嚨窒息而死。”
說完這句話,付拾一特地將兩截骨頭拉開一段距離:“舌骨斷得很乾脆,可見一定用了很大力氣。”
李長博在旁邊刷刷記錄。
付拾一放下舌骨,再往下看:“雙臂骨頭完好無損,指骨也完好無損。胸腔處也都完好無損。”
“腿骨與腳趾骨,也都完好無損。”
整個屍體上,並沒有別的傷。
付拾一抿了抿嘴唇,有些遺憾:“很多傷都是軟組織傷,尤其是那種傷,基本都不會呈現在骨頭上。所以,光從骨頭上,看不出來什麽。”
李長博蹙眉,忍不住問:“那豈不是無法定罪?”
“先看看衣服再說。”付拾一指了指從地裡刨出來的衣服:“雖然衣服腐壞嚴重,但也能看出一些痕跡。”
血跡和可疑的液體當然是不可能再看得出來。
但可以看出撕扯痕跡,或是有沒有其他物品。
付拾一小心翼翼的將腐壞嚴重的衣裳一點點的展開。
完全展開後,這些衣物就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的確是孩童樣式的衣裳,是夏日穿的衣裳樣式。
衣裳的綁帶,幾乎都是斷裂的,脫線的痕跡明顯,一眼就能看出是被暴力撕扯開的。
付拾一將之一一指給李長博看,由李長博記錄下來。
褲子的情況比衣服更嚴重,整個襠部都是撕裂開的。
不管是褲子和衣裳,都有被扯落的布片,這些布片團在一起,最中間的位置,倒是比其他地方腐敗輕一些。保存相對來說比較好。
除了衣裳和褲子,付拾一還發現了一張手帕跟布料團在一起。
此時展開,雖然顏色已經看不出來,但還能看到手帕上的繡花。
付拾一辨認了半天,看出是一朵花,和一隻蝴蝶。
至於花是什麽花,就看不出來了。只是針腳很細密,做工是很精致的。
在泥土裡埋了這麽久,這些衣物碎片和手帕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更不要說上面的血跡什麽的。
但付拾一的目標,卻不是找到血跡,而是仔細的翻看衣服,拿著水晶磨出來的放大鏡一點點的看。
最後,付拾一在那張手帕上找到了一點東西。
是三根毛發。
毛發是角質蛋白構成,雖然看著一跟跟的脆弱無比,可實際上,卻十分的耐腐敗。幾百年的屍體,有的時候毛發都還完好無損。
這三根毛發,是付拾一眼睛都快瞪掉出來才找到的——手帕和布料都是黑乎乎的一團,要在這黑乎乎的一團裡,找到這種黑色的毛發,那真的是用放大鏡都很費勁。
但將這三根毛發放在白布上的時候,那還是很明顯的。
三根毛發的特征是都很短,而且都有彎曲。
付拾一和李長博對視一眼,明智的沒有選擇直白說出來,只是道:“發現三根特殊毛發。經過鑒定,不屬於死者,而是屬於成年男性。”
當然,李長博寫下來的東西,就不是這幾句了。
他咳嗽一聲,繃著面皮記錄道:發現三根彎曲的短毛,經過鑒定,不屬於死者,是屬於成年男性私密部位脫落毛發。
不過,顯然村民裡也有思維敏捷的人,人群中有人納悶問道:“怎麽就知道是屬於成年男性了?頭髮嘛,不是誰都有?怎麽就特殊了?”
這畢竟不是在衙門,面對這麽多普通群眾,尤其這裡還是李長博的老家,付拾一還是覺得沒法直說。
於是乾脆看向李長博。
李長博緩緩道:“毛發短而彎曲,比頭髮粗壯,這種毛發,是到了一定年紀才會長的。”
付拾一無辜望天,不敢去看村民們一個個先茫然後尷尬的表情:這種科普吧,還是有點兒太過尷尬了。
李長博雖然面皮正常,但耳朵已經紅了。
村民們沒有再提出任何的疑問。
李裡正含混道:“那還有別的證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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