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王毅現在已經雙眼通紅。
拳頭也緊緊握著。
顯然整個人情緒都很激蕩。
李長博問了王毅一個問題:“是你親自將鈴娘送過去的嗎?”
王毅眼中一黯,驟然連背都弓了,良久才輕輕點點頭。
“那你是什麽時候送鈴娘過去的?是知道鈴娘想和李沐私奔的時候?”李長博再問。
王毅搖搖頭。
李長博就明白了:“是知道鈴娘懷孕之後。”
王毅點了點頭,神色更加黯然。
“那你知道他們對鈴娘做的事情嗎?”李長博再問他。
這一次,王毅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但渾身顫抖,甚至抱住了頭,通紅的眼睛裡,也有淚水湧出來。
“你知道。”李長博看穿這一點,無情的指出:“你知道他們用冷水給鈴娘洗澡,用蛇給鈴娘洗清罪孽的時候。你也知道,因為不敢給鈴娘墮胎,所以他們在折磨鈴娘。”
他甚至問了王毅一個問題:“鈴娘求過你嗎?”
王毅嚎啕哭出聲。
那聲音聽起來,不像是人在哭,更像是某種野獸在嚎叫。
以至於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的往遠處縮了一縮。
李長博站起身來,撣了撣落在衣裳上的灰塵,面色冷冷:“王毅,如果鈴娘是你親生女兒,你還舍得讓她受這樣的罪嗎?你就沒想過,如果鈴娘死了,你這又算什麽?”
王毅沒有任何回應,只是抱著頭痛苦嘶吼。
李長博又找到了桑老板。
桑老板一家蜷縮在一起,口中還在不住的誦念。
仔細聽的話,也能聽出應該是某種經文。
話很拗口,神秘蒼涼,像是異族。
李長博冷冷的看著他們,就連聲音也是冰冷的:“求神是沒有用的。你們的蛇神,已經被抓起來了。陛下的意思,以後就養在獸欄中,逢年過節時,就可以拉出來給民眾觀看。”
桑老板一聽這話,震驚的無以複加:“你們怎麽敢?”
“為何不敢?”李長博聲音帶著冰冷:“不過是個畜生。”
桑老板激動得都站起身來,對著李長博辯論:“那是神的化身!那是神明!”
“神?就算是真的,也是個不容於世的邪神罷了。”李長博面無表情的看著桑老板,隻覺得好笑:“神會吃人嗎?神會如此傷害他的信眾嗎?”
“而且,石耀乾都承認了,一切都是假的。”李長博哂笑:“你卻還要相信那是真的。”
到底是愚蠢,還是自欺欺人?
桑老板說了一遍又一遍:“不是的,是真的!”
可他的聲音,最終還是一聲比一聲低,像是被人抽去了底氣。
李長博說起正題:“來說一說桑若雲吧。她是怎麽死的?”
桑老板卻不會打,仿佛已經進入了一個封閉的世界,對外界不聞不問,只是陷入其中。
倒是桑老板的妻子惶恐答話道:“她是自己死的。她孩子流產後,她自己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條毒蛇,取出了蛇毒,自己服了。”
“真的不是我們殺了人。”她說著說著,忽然哭了:“其實我就覺得不對勁,這些年又是要錢又是要人的,我們一年年的,光供奉了。可我們日子也沒過得更好啊——”
“還有雲娘,這麽多年,我們也和親母女沒什麽區別。”她哀哀的哭著,語氣滿是後悔:“早知道……”
李長博無情的打斷了她,並且戳破了她的後悔:“你若真將桑若雲當親女兒,她那般被折磨時候,你就不會不心軟,更不會幫忙折磨她。如果你真心疼,大可以放她走,不是嗎?”
桑若雲就被關在商家。
如果桑家任何一個人想過要放了她,都有的是機會。
可惜的是,直到桑若雲死,也沒有任何人心軟過。
李長博微微眯著眼睛,一張臉冷峻無比,說出來的話更是凌厲:“你們現在後悔,只不過是因為你們怕死。”
桑家人被戳破了心思,一個個再也說不出話來。
李長博也拂袖而去。
至於後續錄口供,就交給呂德華和厲海他們幾個去幹。
看著這些人的樣子,李長博隻覺得疲憊。
這頭,李長博剛回到後堂坐下,那頭,就又有人來求見。
卻也是個熟人,正是聖主寺的盧卡斯。
盧卡斯身上還帶著傷,嘴唇乾得起皮,臉上一片憔悴,就連一頭金發都是暗沉無光的。
他是來見桑若雲的。
李長博將他放了進來。
盧卡斯見了李長博,還是很有耐心的行禮,而後提出了想法:“我能見一見她嗎?”
桑若雲已經死了,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想見的,是桑若雲的屍體。
今日看了太多陰暗沉鬱的東西,又是這樣奔波,李長博耐心都沒了,尤其是看著盧卡斯如此情深哀痛的樣子時。
他嘴唇開合,吐出來的話很鋒銳:“你不覺得,見或不見,都沒有意義嗎?而且,我想她也不願意見你。”
李長博緊緊的盯著盧卡斯,心中十分不喜這樣的人。
盧卡斯卻點點頭:“是我的錯。是我優柔寡斷,害了她。”
“不只是她。”李長博提醒他:“還有你們的孩子。”
盧卡斯瞬間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李長博微微頷首,肯定了這件事情:“如果不是懷孕,她未必會求你帶她走。也一定不會喪命。”
接下來,李長博將桑若雲受到的折磨,全部說給了盧卡斯聽。
盧卡斯聽著聽著,漂亮的藍眼睛裡就通紅了。
他跪了下去,不知是在懺悔自己的罪,還是因為沒了力氣支撐。
李長博卻沒有半分同情,甚至還嘲諷了一句:“既然是要信奉你的神,為何又不能抵抗誘惑?既然已經動搖了,為何不能以活人為重?你的神就是讓你如此不負責任的嗎?”
盧卡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漲紅了臉,羞愧難當。
李長博最後還是拒絕了盧卡斯:“所以,你說桑若雲她想見你嗎?既然選擇了神,那就回去好好的供奉你的神。”
他不喜盧卡斯。
同樣是一時不能抵抗,偷偷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弄出了孩子,盧卡斯選擇的是逃避和推諉。而李沐選擇了承擔。
所以,他願意多跟李沐說幾句,卻不吝惜給盧卡斯一個好臉。
而且,若說信仰,桑若雲難道沒有?可桑若雲背叛了自己的神,盧卡斯卻選擇背叛桑若雲。這樣的人,怎配去見桑若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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