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回殷族。

　在虞凰還未覺醒獸態，未成為淨靈師之前，回殷族這個念頭便盤踞在她的腦海裡。

　那時，像根雜草一樣弱小的虞凰，心裡只有兩個念頭——

　一、打敗軒轅，替原主討個公道！

　二、帶阿爹殺回殷族，揭開殷明崇虛偽的面目，拿回屬於他們的東西！

　為了變強，她孤身跳入煉獄海，闖入羅刹國，混入傭兵團，靠斬殺妖獸磨練自己。好幾次差點死於非命，為的不就是奪回屬於他們的一切嗎?

　如今，兩年半的時間過去，她終於看見了希望。

　回殷族！

　虞凰按住心臟，壓製住體內沸騰的血液，對林漸笙說:“師父說的沒錯，是時候回殷族了。”

　“嗯，這段時間你就靜心修煉吧，你能力越強，越受人認可，那殷明崇就越不敢對你使用陰私手段。”

　“我明白！”虞凰平複了下情緒，沒多休息，就又一頭闖進了怨氣障。

　空青仰頭問林漸笙:“爸爸，殷族是什麽?”

　“是虞凰的家。”

　“虞凰的家裡有壞人嗎?”

　“嗯。”

　“家人怎麽會是壞人呢?”空青表示不理解，他說:“我以為家人都是對你好的人呢。”

　林漸笙還沒想好該如何跟空青解釋殷明崇與虞凰之間的關系，便聽見空青自己說道:“家人也有壞人，我的父親就是個壞人。”

　他的父親為了權勢地位，將身懷六甲即將產子的妻子丟下斷天涯，任她自生自滅，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壞人了。

　這叫畜生！

　林漸笙想起空青曾透露出來的身世信息，便多嘴問了一句:“空青還記得你的父親是誰嗎?”

　空青搖著頭說:“我那時候還沒生下來，不知道哦。不過，我母親墜入段天涯後並沒有立即死去，她掉在了蛛絲上面，被夢魘蛛一口一口吃掉才死去的。”

　聞言，林漸笙眉頭緊緊蹙起。

　一個快要生產的孕婦，被丈夫推下無人生還的懸崖，又被夢魘蛛蠶食，她心裡的絕望，誰人能共情?

　空青垂著頭，他碧綠色的雙眸不自覺變成了兩隻如同深淵一樣深邃不見底的黑洞，但林漸笙並沒有看見這一幕。

　空青拽緊手裡的小石子，他說:“我也被夢魘蛛給吃掉了，但我受到了我媽媽怨氣的感染，意識竟然保留了下來。”

　“我的意識將那隻夢魘蛛反殺，那之後，我便飄蕩在這斷天涯中。我在這斷天涯活了很多年，一開始每個怪物都欺負我，我打不過他們，但我又餓得不行，就尾隨在一些強大的怪物，偷吃他們剩下的邊角料。”

　“我花了很多年時間，才長出了身子跟手腳。”後來，他就遇見了來斷天涯閉關的林漸笙。

　身為魔物，空青很害怕林漸笙身上的氣息，他身上那股濃鬱純粹的淨靈之力對空青來說，就是毀滅之源。

　所以，盡管林漸笙長得人高馬壯，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但空青並不敢靠近林漸笙。

　空青在斷天涯生活了幾百年，林漸笙是他見過的第一個人類。

　他依稀記得自己的媽媽是人類，因此發現了與自己媽媽長得一樣的人類時，空青便忍不住躲在暗處偷偷地觀察林漸笙。

　後來，他因為偷吃蜜蜂妖獸的蜂蜜被追著蜇，林漸笙看不下去，出於好心救下了他。那一天開始，這兩個本不該產生交集的物種，第一次朝彼此靠近了。

　林漸笙又問:“那你有想過去找你的父親報仇嗎?”

　空青點了點頭，他說:“怎麽沒想過，可我根本就離不開斷天涯。”空青告訴林漸笙:“我已經試過了，以我的能力，最多只能去到森林外的小鎮。更遠的地方，我暫時還去不了。”

　想到什麽，空青一把抓住林漸笙的手腕，他緊張地問道:“爸爸，如果我離不開斷天涯的話，你是不是就不能帶我回家了?”

　林漸笙摸了摸他的腦袋，“爸爸很厲害的，我能帶你離開。”

　被林漸笙安撫，空青的情緒這才穩定了一些。

　“你真的不記得你父親的信息了嗎?”林漸笙又問了一遍。

　這次空青抿緊了小嘴，乾脆不說話了。

　見狀，林漸笙就明白了。

　這家夥應該還記得他父親的信息，只是不願意告訴他罷了。“算了，你不說我就不追問了。”

　林漸笙將空青抱起來放在一旁，他端著那碗酒，起身走到床上坐下。林漸笙把那碗酒喝完，然後瀟灑地躺在那具白骨旁，很快就閉上了眼睛。

　空青盯著林漸笙看了片刻，這才拿起小鋤頭跟布袋子往外走，他要去挖蒂蓮花。

　空青找到一堆骸骨，他蹲在骸骨堆前，將骸骨一根一根地挪開，很快便找到了一朵個頭迷你的蒂蓮花。

　空青將蒂蓮花小心翼翼連根挖起，裝進布袋裡，又拎著布袋往下一個地方走。走了一截，空青突然不動了。

　他仰起頭來，目光穿過濃霧，盯著頭上被毒氣障罩住的天空，碧綠色的雙眸又不受控制變成了兩團黑霧。

　“加、羅、正、陽...”

　過去幾百年了，空青卻始終清楚地記著這個名字，母親在被夢魘蛛吃掉的時候，她含著恨意口口聲聲喊出來的，正是加羅正陽這個名字。

　也不知道七百多年過去， 加羅正陽是否還活著，也不知道拋棄他們母子後，他是否得到了榮華富貴。

　虞凰突然從遠處走了過來，發現空青站在怨氣中發呆，便叫了他一聲。“空青。”

　發現空青沒說話，虞凰便繞道空青面前，彎下腰來與他平視講話，“空青，你站這裡做什...”

　虞凰看見空青那雙黑漆漆的，就像是無底洞一樣深不見底的雙眸時，頓時說不出話來。

　她眯起雙眼，審視地盯著空青的眼睛，這一刻，她心裡無比確定空青就是超級魔物的身份。

　“空青！”

　虞凰將一股股淨靈之力注入空青的體內，空青被那股毀滅的力量灼燒的靈魂都在作痛，他立馬清醒過來。

　空青搖了搖頭，那雙碧綠色的眼睛再次出現。他一把推開虞凰，有些害怕地說道:“你用你的能量燙了我！”

　虞凰說:“你剛才意識迷失，我是在幫你。”

　“是嗎?”空青知道自己的能量有時候會失控，他對虞凰的話倒是沒有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