塚中枯骨,能嚇退一些膽小的人;腐爛的屍體,能嚇倒絕大部分人;而新鮮的屍體,在深山老林之中,能把人嚇倒炸裂。
老覃愣了一下,但也僅僅只是如此,所謂藝高人膽大,他什麽場面沒見過,鬼死在手上,不,應該說,鬼被他超度,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隻,區區死人,除非是僵屍,否則他眼皮子都不會抖一下,更何況屍煞這種低端貨。
走進一看,果然同塗樂講的一樣,樹洞中,正有一具看起來頗為新鮮的屍體,還是一具女屍。除了屍體毫無血色的臉,出賣她已經死了外,其它和常人並沒有異樣。
老覃招呼塗樂過去,塗樂深吸了幾口氣,鼓起勇氣上前。
“老覃,這女人好像才死不久,我們要不還是先報警吧,萬一我們動了屍體,到時說不清就麻煩了,這可會攤上大事。”
老覃瞟了一眼塗樂,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著屍體露出的一點衣領說:
“這哪是剛死不久,雖然不像我說的有好幾年,但也快有近百年啦,你看看,她的服飾明顯是民國時期的學生裝,扎的辮子也是當時典型的馬尾辮,現在二十上下的年輕人,誰會這麽落伍。”
“這萬一是哪個人生前喜歡,尤其喜歡穿這樣的呢?”對於萬一攤上的大事相比,三千塊完全可以忽略。
“那你探近點看看,她還在冒淡淡的屍煞之氣,剛死不久的人是不可能產生屍煞之氣的,最起碼十年才有可能。”
對於老覃說的這點,塗樂的確無法反駁,也認為理就是這個理,但心中總是有些咯噔,萬一,如果萬一自己又因為這樣的事進局子,那以後家裡人怎麽辦?所以他還是有些抗拒,覺得另可不做任務,報警最為妥當。
但老覃隨後的一席話,打消了他的想法。
“報警?你不是沒事找事嘛,你能說清楚你為什麽大晚上在這裡,還恰巧發現屍體?我倆形跡可疑,如果報警,警察大哥看了現場,第一時間就是把我倆給拷上,然後日夜審問,即便最後沒證據表明人是我倆殺的,但我倆恐怕也無法洗清人不是我們殺的。
再說,既然這女屍已經產生屍煞,那麽我們超度後,看看變化再做決定,那總是保險的。”
塗樂想了想,也是,剛才完全是自己腦子抽了,看來,自己應付緊急情況的能力還遠遠不足,經驗更是缺乏。當然,這也怪不得自己,任何正常人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還不得驚慌失措。
……
話說此女五官端正,有些姿色,換做生前怕也有不少愛慕者,可惜此情此景之下,塗樂絲毫沒有欣賞的意思,他隻想趕緊做完任務,離開此地。
常規操作,塗樂先把芽蟲放在自己肩膀上,命令它開啟錄像,然後拿出一包裹了菜籽油的糯米,把糯米灑在女屍身上。
當女屍接觸到糯米時,僵硬的身體略微顫了下,身上冒出的煞氣反而強烈了幾分。塗樂見產生效果,趕忙又把一瓶黑色液體倒在女屍身上,同時嘴上連連念著“美女勿怪”。
做完這兩件事,端坐於地上,開始念誦超度經文。
按照往常經驗,女屍身上的煞氣就會消散,但現在不是,隨著塗樂的誦經,女屍身上的煞氣反而越加旺盛,閉著的兩眼也在不斷抖動,似乎想要努力睜開。
老覃一旁掠陣,見這情形,眉頭微微一皺,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有些生鏽的鐵片,催促道:
“老塗,加把勁。”
塗樂坐著,
雖看不真切,但聽老覃稍顯著急的語氣,知道事情不太妙,按理僅僅屍煞而已,以老覃的實力斷不會這般凝重,可見女屍應該是發生了什麽變化。 念誦的經文加快了些,只是這篇超度經文,有些拗口,雖然已經會背,但也許逐一回憶,要想背得很快,塗樂只能打開手機,翻開電子文檔,照著文檔念起來就要快許多。
不過塗樂畢竟功力有限,哪怕快了許多,女屍的煞氣絲毫不見收斂,反而朝實質化方向發展,煞氣衝擊著樹洞,發出“砰砰砰”的響聲。
塗樂非常緊張,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情,除了拚盡全力念得更快以外,已經無能為力。
再觀老覃,他的臉色已經極為陰沉,扣著的生鏽鐵片,急忙往女屍頭上貼去,隨後一聲大喝:“百年修為不到,你也敢做魚死網破之事,找死。”
要是換成平常,塗樂對老覃這番話,恐怕內心會笑一下,他們本就是超度女屍的,相當於讓女屍好好做一個死人,不要惹是生非,她遇到此等危險,如果有能力拚命,總不能坐以待斃。
而現在他在念誦之余,也在祈禱老覃大發神威。
老覃的鐵片貼在女屍頭頂,女屍非常難受,僵硬無比的臉都變得有點扭曲,更發出恐怖的嘶吼聲。
“沒想到這處龍斷之地效果這麽強勁,僅僅百年時間不到,幾乎讓女屍凝結出煞魂,要是再過三五年,恐怕真讓她一飛衝天。可惜,你時運不濟,遇到我倆,算你倒霉。”
咬破右手食指,老覃用血在自己左手手掌上寫了個“散”。
字體雖模糊,但威力端的不俗,一掌擊在鐵片上,鐵片爆發出強烈的黃光。
屍煞遇到黃光,就像燒焦的頭髮,發出“嘶嘶嘶”的聲音,並且有一股難聞的臭味。僅僅幾秒鍾,黑色的屍煞減退了大半,焦躁的女屍仿佛元氣大傷,安靜了不少。
為以防萬一,老覃也坐下來,同塗樂一道,念起超度經文。
足足十分鍾,兩人聞到淡淡的香味,知道大事完成,雙雙身形一躬,松了口氣,塗樂更是已經汗流浹背。
饒是老覃見多識廣,此番下來,也抹了抹臉頰上的汗珠。
兩人走近樹洞,對女屍進行檢查,老覃順便把鐵片取回來。
不過沒了屍煞的支撐,女屍再也無法保持那數十年才生長出來的血肉,現在就像沒了氣的皮球,變得乾癟無比。
塗樂見女屍變成這樣,有些不忍,好端端的美女,已經醜陋不堪。朝女屍拜了拜,念叨了幾句抱歉的話語。
但老覃不以為意,按照他的意思,人也好,動物也罷,死了就該好好做一個死物,怎麽能還想重生,不管重生成哪種形式,更不管是主動的,或者被動的。
所以超度師的職責之一,就是讓這個世界變得簡單點。
也許是他們的動靜太大,亦或是剛才的場景實在太詭異恐怖,本來上躥下跳的松鼠們,此刻好似消失不見,哪怕已經恢復平靜,也沒有再出來嬉鬧。
做完事情,兩人自然沒必要再待著,這裡可能是一處不錯的風景,但那只是針對白天而言,現在還是趕緊回去。
……
在他倆回去沒多久,懸崖後突兀出現數十米高的虛幻頭影,看不真切,只能確定它頭上生有兩根巨大的犄角,至於是人頭,或者是牛頭,還是別的什麽怪物的頭,那就不得而知了。
怪頭遠遠望著他倆的背影,顯得極其憤怒,張開巨大的嘴巴,發出沉悶的吼聲。
塗樂身子抖了抖,略微加快點步伐,想盡快離開此山,老覃笑話他,大山裡就是這樣,晚上什麽稀奇古怪的聲音都有,以後見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