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鐵腳馬上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起眼皮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兒。那目光中透出一股凶狠和戾氣,不怒自威。渾身開始散發出一種生人莫近的氣息,仿佛是一隻靜伏著等待獵物的凶獸。
東方劍被這目光刺得渾身一凜,趕緊屏氣凝神,也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看,不甘示弱。
一大一小兩個人就這麽互相瞪著,一動不動。仿佛時光突然在他們之間凝固了一般。
店裡的夥計們不管男男女女還在各自忙碌著,為酒館白天的生意做著準備。門外傳來了一輛馬車輪子滾過青石板路的“咯咯”聲,那是街上行人漸多,整條街都恢復生氣。
鐵腳和東方劍還在互相瞪著眼,眼皮都沒眨一下。兩人都不想輸了氣勢,力求壓倒對方。店裡的夥計仿佛司空見慣,對於這兩個家夥奇怪的舉動一點感覺都沒有,依然忙自己的事。
瞪著瞪著,鐵腳那圓圓大眼的眼皮子開始顫了一下,但是沒有合上,眼睛裡開始有淚水在盈動。再一看東方劍那兩隻小眼睛,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有些泛黑。
東方劍一臉認真,似乎是下了決心要把這個瞪眼遊戲進行到底。但是,鐵腳卻不想這麽幹了。
“當”!
又是一聲金屬和青石板地面的碰撞聲響起,鐵腳抽身撤了一步,笑罵道:“小兔崽子,沒想到這瞪眼的功夫還是這麽厲害,老大叔我不得不甘拜下風啊!”
這說話的功夫,眼眶裡的盈滿的淚水瞬間就滾落了下來,在臉上形成了兩道淚痕。鐵腳隨手拿袖子擦了去。
“嘿嘿!”東方劍小小的身子輕輕一躍,跳到了吧台旁的一張凳子上,這下他就和鐵腳差不多了。
“你認輸,那事情就好辦了。等下問你話的時候可都要老老實實地回答,不能作假哦。”東方劍一臉的老氣橫秋。
“噗!”這架勢把鐵腳又給逗笑了,“你今天來幹嘛的?又是要問我罪,又是小眼瞪大眼的,這是特地來砸我場子嗎?”
“不!你嚴肅一點。”東方劍又是一跳,跳到了吧台上面。這下站得可就比鐵腳高了半個身子,右手食指指著鐵腳,顯得正氣凜然。
“鐵腳,你可知罪?”
“何罪之有?”
“昨天晚上你幹什麽去了?趕緊如實交待!”
“小子哎,你管得太多了吧。昨天晚上仇將軍有請,去那黑甲營商量事情去了。這和你小子有什麽關系?去去去——”
鐵腳開始有些不耐煩,一邊擺手讓東方劍一邊呆著去,一邊又把眼睛看向了桌上的那個帳本。這可是他早晨還沒有完成的一項工作。
“不!你必須回答我的問題。”東方劍小小身子像泥鰍一樣,突然閃過,早已搶走了那本帳冊。
“你要知道,你出去的那段時間。我家柳嬸嬸可是差點遭了毒手,你這個護花使者是怎麽當的?就憑這一點,難道你沒有罪嗎?”
又是一臉的義正辭嚴,東方左手把帳冊放在身後,右手食指指著鐵腳。
“當當當!”鐵腳連追幾步,那鐵與青石板面的響聲急促地響起。但東方劍實在是太滑溜了,連抓幾下卻連個邊兒都摸不著。
鐵腳有點生氣,臉色不太好看。他瞪著兩圓眼吼道:“快拿回來!不然我可真生氣了。昨天晚上那家夥不是已經被鐵手給拿下了嗎?早就送到軍營監獄給關著了。我那些兄弟們會好好侍候他,讓他生不如死的。
” 東方劍還是站著沒動,豎起耳朵聽,然後在思考著。
“快拿回來!不準調皮,不然我可真生氣了!”鐵腳說著,臉色開始泛紅,原本松松垮垮的衣服在這一刻突然被裡面強健的肌肉給擠得鼓鼓囊囊的,仿佛要炸裂一般,一股勁風於無風處生起,吹得衣衫飄動。
“哎呀,叔別生氣,我給你,給你!”一見這個架勢,東方劍趕緊把帳冊扔了過去。
他知道,鐵腳這個合氣境的高手如果真的生氣了,只怕這個酒館就毀了。他的一擊,目前的自己如果不動用底牌的話,肯定接不下來。腦袋裡已經浮現出這個酒館突然變成一片廢墟的場景。
“哈哈哈——”鐵腳大笑,接過了那個帳冊,那身衣服突然就空了,重新變成了寬松的狀態。
“小子還是嫩,不禁嚇啊!哈哈哈——”
“額!”東方劍這才明白自己被對方給擺了一道。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這隻老狐狸名不虛傳。
“好了,好了。逗你玩呢!小子快過來,和我說說你柳嬸嬸昨夜可還好?”鐵腳轉身端出了一盤花生米,放到了吧台之上,然後把自己的酒壇子也提了過來。一屁股坐下後,就招呼著還站在吧台上的東方劍。
“唉!”覺得自己好沒面子的東方劍直接盤膝坐在台上,歎了一口氣。不過花生米他是不會放過的,喝了口烈酒,就著花生米開始嚼起來。
“你柳嬸嬸還好?”
“還好。”
“她昨天晚上傷得重不重?要不等下你幫我帶點藥過去?”
“還好。”
“怎麽都是這句話,究竟傷得怎麽樣?”
“鐵腳你不要著急,就是還好。你的藥就不用了,我家也有。再說了,我媽媽就是個治傷的高手,用不著你們這些大爺們假情假意。如果你真想要她,就自個兒去。”
“這······”聽到東方劍這麽說, 鐵腳突然語塞。
“你們這些大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想娶個媳婦搞得這麽麻煩,哪像我,阿月姐早就是我的人了。”東方劍一臉鄙視,同時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鐵腳一愣,側著臉兒疑惑地問:“你這小小年紀,就娶媳婦了?阿月那小姑娘已經是你的人了?這麽說,柳嬸就是你丈母娘了?”
“怎麽了?有什麽奇怪的嗎?”
“這怕是都沒長大吧。再說了,萬一你柳嬸真嫁給了我,那我豈不是你······”鐵腳的眼中充滿著調侃的意味。
“······”
東方劍突然停下了抓花生米的手,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檔間。他明白了鐵腳的意思,一時無語。大人眼中的“你是我的人”自己還是辦不到。萬一柳嬸真嫁給對面這家夥,難道自己要叫他······
呸!東方劍在心裡狠狠地吐了一口水。
“掌櫃的,來十斤酒,再上十斤獸肉!”
外面進來幾個客戶把行李放下,正坐在桌子上大聲吆喝著。這聲吆喝打破了這暫時的尷尬。鐵腳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便走了回去。
“當當當”
鐵腳與青石板面的清脆撞擊聲依舊。
“叔啊,那個壞家夥關在哪個監獄哪個房間啊!”東方劍忽然大聲喊道。
“地字監獄八號房。”鐵腳隨口答道,但他馬上醒過神來,“你小子問這個幹什麽?那裡可是軍營重地,進不去的。”
回頭看去,那個坐在吧台上的小家夥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