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除了會叫一聲爸爸和媽媽之外,別的話卻是不會說。只見他小臉兒通紅,兩手拚命地扯著身上包裹的布,急得淚水都開始流了出來。
東方箭很是納悶,剛剛的幾聲爸爸已經讓他震驚,現在又上演了這麽一出。這還是剛出生的小孩嗎?他這是要幹什麽?
床上的媽媽蒼白的臉上卻是一下綻開了笑容:“孩呀,你這是想要脫掉這身束縛嗎?”
說著,她便伸手抓住了孩子的身體,試圖解開那束著繈褓的帶子。旁邊的東方箭一愣,更覺得不可思議。
母親的動作一出,小孩子馬上止住了叫聲,竟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然後任由母親解開了自己的束縛帶,滿臉興奮。
“這……這真是我們剛出生的小孩?”東方箭滿臉震驚。
這時,那邊地上的阿月已經清醒過來,正睜著大大的眼睛看向床上這個奇怪的小不點。而床上的小不點已經被母親解開了束縛,正光著屁股興奮地手舞足蹈。那根小玩意兒也隨著身體不住晃動著。
“媽媽,這小弟弟是怎麽了?”阿月有些納悶。
柳氏坐在地上,尚未完全調整過來。她聽到女兒的問話,再看了一眼那床上光著屁股的小不點,覺得好笑,不由得放聲笑了起來。
笑聲吸引了那個被母親扶著,正在床上手舞足蹈的小孩。他睜關圓溜溜,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下子就看到了正在大笑的柳氏。柳氏是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二十多歲的年齡風華正茂。這一笑,確實如那花枝亂顫,美豔亮眼。
小男孩呆了一下,停住了亂蹦亂跳的動作。他的眼光在柳氏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後馬上又轉向了旁邊的阿月。
“小姐姐,小姐姐!”小男孩忽然又開始跳了起來,喊出了自出生以來的第三個單詞。隨著跳動,那撒尿的玩意兒竟然撒出了尿來,淋了趴在床邊的東方箭一臉。
母親趕緊笑著把孩子放到了床上,拿著布給他擦拭著身上的尿液。旁邊的東方箭並沒有生氣,卻是一臉憨笑,嘴裡不住地說:“嘿嘿嘿,這孩子,這孩子。”
“東方,東方,快出來看看。你們都沒事吧?”那個巫山探頭進來,著急地呼喚著。
張俊的身影也飛快地閃了進來,一把摟住了已經醒來,卻還在牆角迷糊著的媳婦兒,嘴裡不住地說著安慰的話。
東方箭看了一眼妻子和那個嘴裡還在叫著“小姐姐”的兒子,站起了身來。
“去吧,我們都沒事。”慕容輕聲說道。
剛出門,一股熱風就夾雜著草木的煙灰氣撲面而來,而這股氣息中還有絲絲的肉香味和焦糊味,成分非常複雜。
巫山臉色很不好,嘴角還殘留著一些嘔吐後殘留的汙漬,而牆邊的地上,一大堆的汙漬非常醒目。看來這最後一擊雖然沒能要了他的命,卻已經讓他難受至極。
東方箭剛邁出門,一塊瓦片立即從房頂上掉了下來,擦著他的肩膀摔落在地,砸得粉碎。他下意識地一躲,靈活的身體立即旁移了一尺多。
他外移幾步,回首望向自己的房子,滿臉驚訝。因為房頂上的瓦片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片片碎裂,亂七八糟的攤在那上面。
不過瓦片雖然碎得厲害,卻是隻碎了一層。因為瓦房一般都會鋪兩層瓦,現在的情況就是上面一層全部碎成了小塊,而下面一層仍然保持著完整的狀態。這非常奇怪。
“啪!”又一塊碎瓦掉了下來,砸得粉碎,
讓東方箭越發吃驚。 “東方,你這裡算好的,你應該去看看外面。要知道,全村唯一保存完整的房子就你這一間了。”旁邊的大胡子巫山提醒著,同時用手指了指外面。
東方箭狐疑地看了看巫山,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眼前的自家房子雖然破了一些瓦,但整體沒有什麽大影響。聽他的語氣,難道整個村子的房了都塌了嗎?
多想無益,他決定走出去看看。
外面傳來了很多村民呼兒喚妻的聲音,不過聽上去情況不太妙,這些呼喚聲中夾雜著斷斷續續地哭聲。
東方箭心一抽,鼻子一酸,心裡極為難受。他身為這個村子的領導人,面對著這種天劫很無力,根本無法保護自己的村民。
走向門邊,身後巫山緊緊跟隨。
巫山年紀稍大一點,卻是個單身漢。滿臉大胡子的他素來以力大著稱,在這個森林邊緣以狩獵為生的村子裡,他是東方箭的好搭檔。東方箭箭術出眾,而他是力氣驚人。
到得門邊,卻發現門上石梁已經被震斷,將兩扇門死死地壓住了,不能動彈。東方箭不想破壞掉這個門,便縱身躍上了圍牆。而身後的巫山伸出粗壯的手臂,一手就把那塊斷掉的石梁給卸了下來,打開了門。
入目是一片焦土。
村裡所有的房子都已經變成了塌掉或半塌掉的狀態, 真的沒有了一個完整的房子。到處都是殘垣斷壁,而這些殘垣斷壁之間正冒著點點火花,升起陣陣青煙。
村民們正在那些殘垣斷壁之間徘徊,一個個神情木然,不斷呼喚著自己的家人。找到的,相擁而泣,找不到的,依然在那裡扒拉著灰燼。
村裡道路兩旁原本是有幾棵大樹的,此時也已經消失不見,所有的枝葉都被燒成了灰,只剩下不足三米的一截枯樁。而地上,一片焦黑,早已找不到原來的顏色。
東方箭面色陰沉,剛剛因為兒子和妻子平安得來的喜悅被衝得一乾二淨。天上陽光雖然明媚,但眼前卻是一片昏暗。
“東方,看那邊,看那邊!”巫山又在大叫。
此時的巫山已經跑到了村裡的一處可以瞭望森林的高地之上,正面向北方,看向那通天大石柱的方向,神情激奮地大喊。他高舉著雙手,嘴裡大喊大叫,在陽光中狀若癲狂。
東方箭看著巫山那癲狂的樣兒,更覺得不妙。他躍下圍牆,向著巫山所在的高地疾奔而去。
其實沒有登上高地,東方箭就已經感覺到了這次天災的非同尋常。因為北面來的帶著黑塵的風,夾雜著更濃厚的焦糊味和烤肉味,其濃度甚至達到了讓人作嘔的地步。
通天柱的上方依然白雲飄飄,一派仙家景象。但東方箭疾奔中看向北方那片森林,卻生出了一種奇怪而不安的感覺。因為森林不見了。
森林真的不見了!
在登上高地,展眼向北而望的時候,東方箭終於明白了不安的來源。這是一片真正的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