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尋常人來說,確實是沒什麽大用,對身體沒什麽益處。
可是在特定情形下,它卻是作用巨大,無與倫比。
比如:瀕死之下,只剩下一口氣之時,服下它,便能再提起精神,熬過一個時辰。
這便如給燈添油一般。
有了這一個時辰,可以交待好後事,可以立下遺囑,甚至可以爭取到救命的機會。
歷代皇帝,有很多都是暴斃而亡,臨終沒能來得及立下遺詔,從而導致奪位之亂,血雨腥風,重創朝廷,乃是大損氣運國運之事。
這天露果便是給這個準備的。
不過現在有了教訓與經驗之後,往往會把遺詔提前寫好,待死後,便讓輔政重臣們一起找到開啟,保證皇位順利繼承,江山社稷綿延不絕。
所以這天露果既重要,也沒那麽重要,楚靈足以得到,即使驚動楚雄也無礙。
他的目光落到神像的兩串珠子上。
一串是玉石,一串是骨頭。
這玉石看上去不是什麽上好的玉質,既不溫潤也不細膩,好像挖出來的玉石直接切成了珠子,沒有經過打磨。
乍一看,便是一塊石頭,只是質地微潤,隱約有光澤而已,極不起眼。
骨頭串乍看宛如羊脂白玉雕成,但外層好像被抹了一層泥,掩去了大半的柔光。
法空的目光在兩串珠子轉了兩個來回,最終停在那串玉石上,雙眼變得深邃如海。
片刻後,目光落到了骨頭珠上,臉色隨即微變。
這骨頭竟然是人骨!
他原本以為是哪一種奇獸的獸骨所打磨而成,這樣的骨珠也是很常見的。
很多獵人都有這習慣,往往越是強大的野獸,捕殺者越不會放過其骨頭,將其製成珠子戴在身上,以證明自身的強大還有增加自身的勇氣。
而這串人骨珠,乃是一位神師,卻是信仰某一種神靈的神師,臨死之際將自己的力量附於骨頭上,以製成法器。
神師的魂魄離殼而去,便如蟬蛻。
法空搖搖頭,比起玉珠的主人,他有點兒討厭這位人骨珠的主人。
在號稱萬神之城的雲京,這種奇人異士多的是。
可在神京,這種奇人異士並沒有太多才對。
可神京太大,而且大乾也大,總有奇人異士賣藝於帝王家,換取需要之物。
楚雄招攬的諸多奇人異士中,應該只有這兩人擅長封印力量,所以僅有兩串珠子掛到神像脖子上。
否則,依楚雄的脾氣,會有更多的珠子掛到神像脖子上。
可這神像的力量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強大,憑他們兩人是沒辦法封住的。
法空看過了這兩位奇人異士之後,便失去了興趣。
他們雖然強大,可是修習的是奇門異術,屬於劍走偏鋒,上限極低。
他們以奇製勝,威力往往巨大,但也往往缺陷極大,注定是走不了太遠的,到了四象境已經是極限。
四象境再往上就難如登天,幾乎不可能達到了。
除非是那些奇才中的奇才,可這樣的奇才,修習其他正法會更有前途,殊為可惜。
法空的目光從兩串珠子上轉向神像,目光忽然變成了金色,宛如兩道金光柱射向神像的雙眼。
“轟隆!”悶雷在他耳邊炸開。
他雙眼閃爍片刻,恢復如常。
神像果然有古怪,盡管已經鎮壓,還是讓它蓄得力量,準備傾力一擊滅掉自己。
可惜它低估了自己的精神,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自己腦海虛空坐鎮著藥師佛像。
力量散去,神像黯淡。
法空雙眼再次變得深邃,觀其未來。
待雙眼恢復如常時,法空眉頭緊皺,怔怔看著它。
他沉吟片刻,最終從袖中取出一串佛珠,將先前的那一串換掉。
先前那一串佛珠是鎮壓,而這一串佛珠則是攻擊,會不斷的消磨神像的力量。
先前以為鎮壓便足夠,現在看是遠遠不夠,需要不斷消磨,直至其毀滅。
依照他的推測,有這串佛珠的攻擊,神像只能堅持十天左右便會毀掉,徹底消失於天地間,也斬斷了與虛空的聯系。
如果不將其毀掉,楚雄不會利用這神像,抗得住神像力量的誘惑,其他人卻不行。
最終被一位神宮監的太監得到了此神像的力量,從而引發了大麻煩。
世間的意外可謂多不勝數,麻煩無窮。
這位神宮監的老太監最終成為天下間有數的高手,從而在禁宮掀起了血雨腥風。
如果自己不提前預警的話,恐怕這一次要有太多的人受重創或者死去,其中便包括皇后與太后。
法空再次看一眼神像,然後又看一眼那顆天露果,盛在寒玉匣中,保持著新鮮。
可能在別人眼中,這顆天露果還不如這隻寒玉匣珍貴,能保存這麽久的新鮮,這隻寒玉匣蘊含著奇異的力量。
仿佛能把時空凍結一般,委實神妙。
法空也油然而生出好奇之意。
——
第二天的清晨時分,剛剛吃過早飯,還沒開始出寺溜達的時候,楚靈便早早過來,將這寒玉匣遞給他。
法空露出笑容,合什一禮。
楚靈合什道:“和尚這般客氣做甚,一顆天露果罷了,沒什麽珍奇的。”
“這天露果不珍貴?”法空道。
楚靈道:“每年都有,忘了是誰進獻的,我已經吃過兩顆,一點兒也不好吃,也沒什麽作用。”
法空笑了笑:“此果還是極妙的。”
“你喜歡就拿去。”楚靈不以為然:“它既不能增強修為,也不能強壯體質,還不能療傷,實在不知道有什麽用。”
“那我便收下了。”法空沒有多說。
對他們來說確實沒用,對徐青蘿來說妙用無窮。
徐青蘿在一旁打量著這寒玉匣,笑道:“師父,有何妙用呀?”
“往後便知。”法空將寒玉匣收入袖中,轉身繼續出寺溜達了。
徐青蘿疑惑的看看他的背影,看出來他對這天露果的看重,並不是表現的那般不在意。
楚靈也沒在意。
在她看來,法空難得還對禁宮秘庫的寶物感興趣,大多數寶物都難入法空法眼。
到了法空這般修為及境界,世間的寶物確實都變得尋常。
法空走出寺院之後,一閃消失,下一刻出現在靈空寺內,坐到自己的床榻上,取出了那寒玉匣,要好好研究一下寒玉匣。
半個時辰之後,他弄清楚了寒玉匣之秘。
確實是難得的寶物。
根本還是這寒玉之妙上。
這寒玉匣沒什麽玄妙,根本還是雕刻成匣子的寒玉上,這寒玉別有玄妙。
上面依附了奇異的力量,能夠保持生機盎然不絕,讓天露果一直不枯不壞。
而這寒玉能有這般力量,則是因為它所處之地所至,而這處地方,已然被他通過宿命通找到。
卻是出自於天華峰。
天華峰位於大雲之北,與大乾相距遙遠,能夠來到這大乾,顯然不易。
但是它出身於大雲,這卻不能不讓他警惕,於是細細查了一遍,覺察到了不妥之處。
——
“又有何賜教?”李鶯停住長劍,滿院的清光消失,她在月光下亭亭玉立,身形如劍一般筆挺。
這一刻便是人劍合一的狀態,渾然難分彼此。
不僅僅是氣息合一,便是形態也合一,形神俱合,她有著遠勝常人的劍性。
法空站在她身前,兩人近在咫尺,她吐氣如蘭。
卻是法空原本便站在那裡,李鶯自己靠上來,近在咫尺的盯著法空,雙眸清光瀲灩,仿佛湖水倒映碧空。
法空微笑後退一步:“卻是送你一樁大功。”
“那便多謝了。”李鶯沒有繼續進逼,懶洋洋的道:“有什麽大功啊?”
“有一個宗門,每年都要向皇上進獻一顆天露果,”法空道:“這個宗門有問題。”
“哪一宗?”
“那要你自己去查了。”法空搖頭:“總不能把飯端過來,還要再用杓子舀著送到嘴邊吧?”
“行,我自己去查。”李鶯深深看向他。
法空笑道:“我可沒別的心思,只是偶爾發現了這異狀,便趕緊跟你說。”
李鶯輕笑一聲,沒有反駁。
她卻是一點兒不相信的。
法空讓自己查這個宗門,一定別有用意,絕不僅僅是想送自己功勞。
至於到底什麽用意,自己是不可能猜得到的,只能看著眼前,有功勞便摘。
不管是在皇上跟前,還是在綠衣司眾人跟前,自己建立威望的根本學是立功,立下足夠的功勞,而不是武功強不強,聰明不聰明。
法空忽然遙望一眼遠方,收回目光,目光中閃爍著複雜與感慨,輕聲道:“謝道純剛剛走火入魔而亡。”
“終於死了?”李鶯松一口氣。
她聽到謝道純死去,隻想用力撫掌慶賀,甚至大笑一陣,絲毫沒有惋惜,隻覺得痛快淋漓。
因為謝道純, 魔宗六道死了多少高手?
謝道純手上沾滿了魔宗六道弟子的鮮血,死有余辜,早就該死了!
法空道:“你該提前壓製一下他們了,免得他們聽到消息便忍不住。”
“……好吧。”李鶯勉強點頭。
她知道應該壓製魔宗六道的興奮,免得他們亂來,可在感情上也恨不得趁機報仇。
這確實是難得的好機會。
謝道純一死,群龍無首之下,天海劍派一定混亂不堪,再強的力量沒有齊心協力也一樣發揮不出來。
就這麽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一旦錯過了,恐怕再難找到這樣的機會,魔宗六道死去弟子的仇就再也沒辦法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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