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揚不解的看著她。

　徐青蘿道:“對師父來說，在神京與在金剛寺沒什麽兩樣，來去自如。”

　“這怎麽能一樣。”林飛揚忙道:“住持在神京能救更多的百姓，在金剛寺就不成了。”

　現在來金剛寺外院飲神水的雖不多，但還是有的，如果沒有神水，這些人都要死。

　不必細細統計，粗略一算便知道，如果沒有神水，神京每天至少要死十幾個人。

　周陽哼道:“百姓是皇上的子民，皇上自己不憐惜，師伯有什麽辦法?”

　周雨輕輕搖頭。

　慈不掌兵，身為皇帝，首要想的恐怕不是百姓的性命，而是自己的權勢。

　比起驅離師伯，百姓的性命並沒有那麽重要，畢竟師伯也隻來了兩年而已，兩年之前，神京的百姓還不是一樣的生活?

　楚靈臉色沉了沉。

　她的想法與周雨一樣，知道楚雄並沒有把百姓的性命真正放在心上。

　她暗歎一口氣，可能在父皇的心裡，皇權削弱帶來的危害，會死更多的百姓。

　驅離法空是以小害換大害，於江山社稷有益，於天下百姓有益，是正確無比。

　徐青蘿道:“林叔，師父是想救人，但師父不會勉強自己去救人，各人有各人的命運與緣法，如果師父不得不返回金剛寺，那這些死去之人便是命中該有此劫，怨不得師父的。”

　這話雖然冷酷，卻是事實。

　在這世間，除非像自己一樣是師父的弟子，否則，師父只會順勢而為，能救則救，不能救也不勉強去救。

　“他們沒辦法怨大師，肯定要怨皇上的。”朱霓輕聲道。

　“當然要怨皇上。”林飛揚哼道。

　周雨輕聲道:“林叔。”

　林飛揚道:“實話還不能說啦?”

　“是呀……他們是會埋怨父皇的。”楚靈無奈的點點頭。

　換成自己也會怨恨父皇，畢竟如果不把法空趕走，他們原本是能活命的。

　他們的親人也是一樣。

　如果這些親人之中，有朝廷的官員，一個官員心懷怨恨，兩個官員，三個官員，如果這些官員越來越多的話……

　她想到這裡就只能搖頭。

　周陽哼道:“如果埋怨皇上的人多了，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楚靈深以為然的點頭。

　徐青蘿失笑:“你們真能閑操心，別替皇上擔憂了，皇上何等英明！”

　楚靈白她一眼。

　盡管父皇這一招很昏聵，可聽徐青蘿這麽陰陽怪氣的諷刺，還是聽著刺耳。

　“那我們什麽也不能做?”林飛揚不甘心的問:“總要想點兒辦法吧?”

　徐青蘿道:“宣之於眾已經是師父能使出最後的一招了，不會再出招。”

　林飛揚歎氣，看向皇宮的方向。

　他實在沒辦法理解楚雄的做法。

　住持在神京明明是一件大好事，利於天下蒼生，救人活命，為何就是不能如願，為何非有重重阻礙?

　難道真是天下蒼生皆苦?

　徐青蘿道:“林叔，你們繼續吃飯吧，這件事就隨他去吧，聽天由命。”

　林飛揚面露不甘。

　朱霓扯了扯他袖子，拉著他離開了金剛寺外院。

　走在路上，林飛揚不停的唉聲歎氣，惹得朱霓失笑，搖頭不已。

　“妹子你還笑得出來！”林飛揚不滿。

　朱霓道:“林大哥，你怎不相信住持了呢?不是一直對住持心懷信心嗎?”

　“這一次不一樣。”

　“其實是一樣的。”朱霓輕聲道:“住持一向都是智珠在握，如果真被驅離神京，那一定有其離開的道理。”

　林飛揚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慢慢才理解了朱霓的意思，慢慢點頭:“有道理，……有道理啊！”

　笑容慢慢在他臉上綻放開來，越來越盛，最終笑容滿面，他呵呵笑道:“住持何曾吃過虧！”

　住持能看到過去未來，所以眼前的事，住持恐怕早就有所預料。

　如果想化解，恐怕早就著手化解，不讓這件事成為事實，而如果沒有化解掉，那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是要借助這件事達到另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目的，旁人是想象不出來的。

　因為未來往往是超乎想象的，現實的離奇往往超出人們貧瘠的想象之外。

　朱霓笑道:“所以我們只要看著便好，看大師到底是走是留。”

　“唉……”林飛揚臉上笑容又消失，搖頭道:“如果住持要回去，我也要跟回去的，那我們……”

　朱霓道:“無妨的，你可以過幾天回來一次，我們的日子長著呢，不必時時刻刻在一起。”

　“可是我舍不得。”林飛揚道。

　朱霓心中甜蜜，抿嘴笑道:“我就在神京，又跑不掉，你就安心的跟著大師便是。”

　“好吧。”林飛揚嘿嘿笑道。

　——

　明王府

　明王曹裕方在後花園裡走來走去，神情隨沉。

　明王妃在一旁的木桌旁坐著，手上繡著花，動作嫻靜優雅。

　桌上兩盞茶，白氣嫋嫋。

　明王妃輕聲道:“王爺，這消息傳得如此風風火火，恐怕是不假的。”

　“這真是……”曹裕方一拳搗在自己手掌心，恨恨道:“怪不得神僧一直不回神京。”

　先前還懷疑法空神僧一直不回神京是躲自己，聽到這消息才恍然大悟。

　這不是躲自己，而是躲楚雄呢。

　甚至是躲風頭。

　這個時候，法空神僧出現在神京，確實站到了風口浪尖，很不利於轉寰，避一避才是聰明之舉。

　“是金剛寺想讓神僧回去，還是神僧想自己辭去住持之位回去閉關?”明王妃一邊靈巧的走針，一邊漫不經心的問。

　“這怎麽可能是神僧自己回去！”曹裕方沉聲道:“一定是有別人強行乾預。”

　“金剛寺裡?”明王妃道:“難道是金剛寺內有什麽變故，想讓他回去鎮寺?”

　“……有這個可能。”曹裕方緩緩點頭。

　他隨即道:“不過更有可能的是大乾皇帝出手了，給金剛寺施壓。”

　明王妃抬起頭，妙眸看過來:“大乾皇帝?”

　曹裕方抬頭看一眼四周， 緩緩道:“我覺得，十有八九是大乾皇帝出手了。”

　明王妃蹙起黛眉。

　她身為玉蝶宗的弟子，知道法空與玉蝶宗的現任宗主關系極好，所以心裡是偏向法空的。

　“我不能袖手旁觀。”曹裕方沉聲道。

　明王妃忙道:“王爺要如何做?”

　曹裕方微微一笑:“這容易，讓人邀請法空神僧去永空寺開壇講法！開大壇講法，連講一個月！”

　明王妃若有所思。

　曹裕方道:“大乾皇帝想趕走神僧，那我們大永就熱情歡迎神僧。”

　“大乾皇帝會猶豫?”

　“依他的性情，一定會的，一定會擔心神僧趁機永駐永空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