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擾?”曹景淳不以為然的一笑。

　楚祥道:“我們完全有這個實力。”

　曹景淳歎道:“大雲一旦攻打我們，你們袖手旁觀的話，我大永危矣，你覺得我們會冒這個險?”

　“那你如何才相信我們?”楚祥皺眉道。

　曹景淳搖頭。

　楚祥沉聲道:“你們如果倒霉，下一個輪到的就是我們，我們怎會做這種糊塗事?”

　“你們即使要助我們，也可能拖上一拖，等我們被大雲重創之後還剩下一口氣，再出手。”曹景淳道:“這樣一來，我們大永便成了最弱的一方。”

　“這樣我們會擔心你們徹底投向大雲。”楚祥搖頭:“絕不會做出這種傻事來。”

　曹景淳道:“可到那時候，大雲與我們勢同水火，恐怕也不肯接納我們了，反覆過一次，怎還會相信我們?”

　楚祥道:“大雲也是利益為先的。”

　“他們有資格任性的。”曹景淳道。

　兩人沉默以對。

　一時之間，唯有清風徐徐。

　下面竹林簌簌作響，碧波湧蕩，此起彼伏。

　兩人皆臉皮緊繃，神情嚴肅。

　迎著清風吹了半晌，最終曹景淳搖頭:“所以說，相見不如不見。”

　他抱抱拳:“信王爺，告辭了，這一次就不捉你了，算是給你一點兒薄面。”

　“總有辦法的吧?”楚祥不甘心的道。

　“空口無憑，有什麽辦法?”曹景淳笑笑:“即使寫下誓書，我們彼此還是不相信的。”

　“我有一法。”楚祥沉聲道。

　曹景淳道:“說來聽聽。”

　“質子。”楚祥道:“我們既然彼此不信任，那便送出一個人質，一旦有違盟約，便可殺掉人質。”

　“人質……”曹景淳笑道:“我原本以為你的主意是聯姻。”

　楚祥搖頭:“聯姻的約束不夠。”

　曹景淳道:“其實可以考慮聯姻的，一旦聯姻，那便締結誓約，大雲自然也就知道，就不會妄起戰端，我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楚祥緩緩道:“聯姻的話，哪邊嫁?哪邊娶?”

　“自然是我們娶，你們嫁。”曹景淳笑道:“現在是你們求著我們，是不是這個道理?”

　楚祥搖頭:“不可能。”

　“那便可惜了，你們可以好好考慮的。”曹景淳道:“據說十五公主殿下美貌天縱，而且極受大乾皇帝寵愛，如果能嫁過來給明王爺，皇兄想必會答應這個結盟。”

　“絕不可能！”楚祥沉聲道。

　他絕不可能答應這樣的條件，原本結盟便是相互的，而不是哪一方的。

　雖然明王爺是權勢最重的皇子。

　曹景淳輕笑一聲:“那便回去好好考慮考慮吧。”

　“如果你們不答應的話，那我們只能去跟大雲談。”楚祥道:“比起跟你們結盟，跟我們大乾結盟，大雲利益更大吧?”

　曹景淳哈哈一笑:“大雲與你們的仇可不小，怎麽可能跟你們結盟。”

　楚祥沉聲道:“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大雲會同意的。”

　曹景淳搖頭笑笑。

　心下卻是凜然。

　這個確實不能不防。

　畢竟大雲與大乾相鄰，大雲與大乾結盟共同對付大永，確實更便利，會讓國力突飛猛進的增強。

　楚祥道:“你們好好考慮一下吧，或者互換人質，或者我們跟大雲去談，告辭。”

　他轉身便走，身形一躍落到了竹梢上，踏著竹梢飄飄而去，眨眼間不見了蹤影。

　曹景淳站在凌空的石頭上，俯看著他身形漸漸消失，神色沉肅，寒星般雙眼熠熠閃動。

　——

　楚祥一口氣下了山，從山的南邊下去，與曹景淳的護衛們方向恰恰相反。

　他回到天京城內一間小院裡，法空已經坐在院內石桌旁，起身合什。

　“不行。”楚祥搖頭:“看來他們並沒有結盟的想法。”

　“聯姻……”法空道:“確實沒誠意。”

　聯姻的約束是很小的，別說嫁給皇子，便是嫁給皇帝也是一樣。

　關鍵時刻，后宮對皇帝的影響沒那麽大。

　楚祥道:“看來沒必要談了。”

　“互為人質呢?”

　“我看他們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楚祥道:“畢竟這個還是很危險的。”

　如果送出質子，那質子就太危險了。

　大雲絕對會想方設法殺死質子，從而挑動兩國的關系。

　質子一死，即使知道是大雲所殺，兩國的關系也會受影響。

　偏偏一般的皇子當質子不行，份量不夠，需要一位足夠份量的皇子。

　皇帝如何能狠下這個心?

　大乾是急迫，而大永卻是不急的，所以斷不會答應這條件，兩邊便陷入了僵局。

　“這麽下去談不成的。”楚祥皺眉道:“大師，看來要無功而返了，我實在不甘心。”

　法空道:“淳王爺行事要跟大永皇帝商量的，且不急，再談談。”

　他經歷過的談判多了，別說國與國的談判，便是兩個公司的談判都要經過多輪艱難的判斷。

　楚祥歎一口氣。

　他覺得幾乎不可能成功了。

　聯姻他是絕對不同意的，很可能既葬送了小妹，還達不到結盟的目的，最頭來只剩下的悔恨。

　可互為質子……

　“他們很可能希望只有我們自己派出質子。”楚祥皺眉道:“他們不必派。”

　他哼道:“絕不能同意的。”

　這樣的聯盟是不公平的，是乞討來的，大乾只有義務，對方卻沒有義務，簡直無異於城下之盟。

　可他們會說，一旦與大乾結盟，必然面對大雲的報復，需要大乾保證到時候派兵相助，所以需要人質。

　法空道:“王爺，此事不能急，慢慢來。”

　“唉——！”楚祥搖頭道:“我預感此行不會順利，恐怕達不到目標。”

　法空笑而不語。

　——

　第三天傍晚。

　曹景淳再次回到王府書房的時候，書房的燈已經點上，明亮如白晝。

　他一進來便看到書桌上一封書信。

　他坐過去打開來，取出信箋讀了一篇，臉色微冷，沉聲道:“來人！”

　“王爺。”李華都推門進來，一雙銀眉在燈光下閃著光，雙眼炯炯。

　曹景淳坐在書桌旁:“我明天早晨再去一趟靈空寺。”

　“是。”李華都點頭:“我這便去安排。”

　“還有，派四個人，摸一下碧遊山，我懷疑會有人在那邊等著。”

　“是！”李華都沉聲道。

　“小心點兒，秘密行事。”

　“是。”

　李華都抱拳出了書房。

　第二天清晨，曹景淳去靈空寺奉完香，回來的路上，再次經過他與楚祥相會的那座山。

　李華都忽然從竹林裡鑽出來。

　眾護衛嚇一跳，陣形一緊，便要出手。

　看到是他，十二名護衛停住，不滿的看向他。

　李華都大步流星，高大的身形虎虎生風，徑直來到曹景淳跟前，抱拳道:“王爺，捉了兩個鬼鬼祟祟的家夥。”

　“審了嗎?”

　“……是大雲的探子。”李華都輕聲道。

　曹景淳發出一聲冷笑:“真行！”

　李華都低下頭。

　曹景淳冷笑道:“這裡到底是大永的天京，還是大雲的天京?你不是把府裡已經清肅一遍了嗎?現在呢?”

　李華都面露無奈神色，垂下頭:“臣無能。”

　“你不無能誰無能！”曹景淳冷冷道:“梳理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能篩出來一批人，你說說，什麽時候我們王府能清清淨淨的?”

　“……臣回去再梳理一遍！”李華都肅然道。

　曹景淳一擺手:“再清理下去，整個王府都要造反了，怨聲載道！”

　李華都遲疑。

　這麽一說，實在不知該怎麽辦了。

　曹景淳的目光淡淡一瞥十二名護衛。

　李華都臉色微變，緩緩點頭。

　曹景淳很快就想明白了。

　當初自己上碧遊山與大乾信王楚祥見面，只有這十二個護衛知道。

　那為何還有大雲的秘諜過來搜索此山?

　顯然是這十二名護衛泄露出去的。

　這十二個護衛都是自己的心腹中的心腹，是從小培養大的，絕不可能背叛，絕不可能有大雲的秘諜。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他們被套出了消息去。

　所以要好好詢問清楚他們的行蹤，都見過什麽人，把消息都泄露給誰了。

　一查一個準。

　“行了，你們在這裡等著，我上去。”曹景淳瞪他一眼:“別再出岔子。”

　“是。”李華都肅然抱拳。

　曹景淳飄飄來到了碧遊山的山巔，看到了迎風而立，青衫飄飄的楚祥。

　“法空大師果然是神通廣大。”曹景淳輕笑一聲:“竟然提前知道這裡會有秘諜埋伏。”

　楚祥點點頭，抱拳道:“淳王爺，考慮得如何了?”

　“你們考慮得如何了?”曹景淳笑道:“可嫁過來十五公主殿下?明王可是皇兄最喜歡的皇子，絕不委屈十五公主，來了即使不能做皇后，位子絕不低於皇貴妃。”

　“互為質子， 這才是真正的結盟之道。”楚祥懇切的道:“其他的辦法，都不公平，我們也不會接受，既然是嫁公主，我們為何要嫁給你們大永，何不直接嫁到大雲，想必大雲也不會拒絕。”

　“看來你們是不同意。”曹景淳道:“那便沒什麽可談的了。”

　“你們難道真要跟大雲一條道走到黑?”楚祥神情懇切:“我們兩朝聯手共同抗拒大雲，讓大雲不敢輕舉妄動才是正途，想要火中取栗，實在不智。”

　“火中取栗未必不能如願。”曹景淳道。

　楚祥道:“但此舉太冒險，萬一不慎，恐怕後悔莫及。”

　曹景淳道:“信王爺是威脅我們。”

　“只能這麽說，我們大乾一旦吃虧，佔便宜的也絕不是你們大永，而大雲一旦佔了便宜，則會更強，到時候，即使我們聯盟恐怕也擋不住他們了！”

　楚祥搖頭道:“到那個時候，即使想與我大乾結盟，也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