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聽到這話，頓時松一口氣。

　還真是招架不住范凝玉的懇求，自己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心堅如鐵石。

　“不過也別急。”法空的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不妨看看這位范姑娘的手段。”

　他很好奇范凝玉如何逼楚煜一步一步就范，也好奇楚煜能抵擋到哪一步。

　不過為了不讓他太過掙扎，提前答應。

　他深深明白一個道理:友情是不能考驗的，不管什麽，都禁不住考驗。

　楚煜歎道:“罷了，我帶你去見法空吧。”

　“多謝三世子！”范凝玉抱拳一禮:“三世子當真是痛快之人！”

　“過獎了。”楚煜苦笑。

　他腦海裡傳來了法空的笑聲。

　知道法空是在嘲笑自己太軟弱，沒能拿出男子漢的氣魄，沒能硬氣一回。

　可他實在不想跟范凝玉勾心鬥角，既然喜歡一個人，那便誠懇相待，否則何等不痛快。

　根本不能相信法空的話。

　法空是個和尚，沒有女人，對女人的經驗還不如自己的，怎能聽他的?

　“那我們走吧，去金剛寺。”

　“不必，他不在那邊，隨我來吧。”

　“三世子知道法空大師在何處?”

　“嗯，這個時候，應該在某一處喝酒，見到了法空，可能會打破你對高僧大德的形象。”

　“難道法空大師不拘行骸?”

　“你看過便知。”

　楚煜揚聲道:“父王，娘，我們出去一下。”

　“去吧去吧。”許妙如擺擺玉手。

　楚祥笑呵呵看一眼，樂觀其成。

　“這丫頭又要幹什麽?”周靜靈卻有些擔心。

　她不知道范凝玉又會乾出什麽事來，根本不像一個姑娘家，闖起禍來比男孩還厲害。

　“隨她去吧。”范燁笑道:“有三世子跟著，闖不了大禍。”

　“就怕世子擋不住她。”周靜靈彎彎的眉毛輕輕蹙起。

　“甭管甭管。”范燁擺手:“信王爺，我府上可有不少的好酒，你到時候過來嘗嘗，保準你滿意。”

　“好啊，我也想弄幾壇好酒給法空大師。”楚祥笑道:“他也喜歡喝酒。”

　“那再好不過。”范燁精神一振。

　就怕不知道喜歡法空大師喜歡什麽，知道喜歡的才能投其所好，以表達感謝之情。

　——

　“這裡?”范凝玉打量著眼前這座來福小酒館。

　寫著“來福酒館”四個大字的布招牌在風中飄蕩，原本的彩色已經褪得只剩下灰白，破舊不堪，隨時會被風刮碎。

　小酒館只是一個敞開的鋪子，一眼能看到內內外外，酒館與喧鬧的大街之間只有一個欄杆，欄杆之內擺了一張張桌子凳子。

　坐在酒館裡能看到大街上的行人，同樣，大街上的行人也能看到酒館裡一張張桌子旁的人。

　范凝玉一眼便看到了法空，目光落到他的紫金袈裟上，然後上抬，落到法空臉龐，隨即被他嘴邊的酒杯所吸引。

　還是個喝酒的和尚！

　她心裡搖自搖頭:清規戒律哪裡去了?

　“法空。”楚煜招招手。

　法空放下酒杯，也招一下手，起身微笑。

　楚煜來到近前:“這是范姑娘。”

　“范施主有禮。”法空合什微笑，伸伸手:“坐下說話吧。”

　范凝玉合什一禮，坐到他對面，丹鳳雙眸熠熠打量著法空，毫不掩飾。

　法空也微笑看著她。

　近在眼前端量，她容貌清純，乾淨純粹，而氣質落落大方，對初開情竇的男子來說確實有致命吸引力。

　但法空的眼裡，她容貌不如寧真真，也不如李鶯，不如蓮雪，甚至還不如當初自己所殺的鳳凰神劍宋青萍，實在排不到最頂尖。

　在程佳她們那般層次。

　姿容不夠絕美，但她氣勢確實獨特，尤其與清純的氣質相搭，有極強的吸引力。

　楚煜則坐到兩人側邊，招手讓小二再上來兩壺酒，添了兩個小菜。

　等小二端上來，楚煜替范凝玉斟了一杯，給自己斟了一杯。

　范凝玉端起酒杯:“法空大師，感謝你救我祖母。”

　法空微笑點頭，沒有過謙。

　范凝玉一仰頭，一飲而盡。

　法空也喝光，看看楚煜。

　范凝玉也看向楚煜。

　楚煜在兩人的逼視下，無奈的搖搖頭，也喝光了。

　“好，痛快！”范凝玉笑道:“法空大師是用一個佛咒便救了祖母，不知是什麽佛咒?”

　“回春咒。”法空道:“范姑娘也了解佛法?”

　“一直沒接觸過，因為祖父不喜歡僧人。”范凝玉笑道:“可能因為年輕時候被一個和尚狠狠騙了。”

　法空點點頭:“難怪如此，范姑娘的謝意我收到了，時候不早，我也該走了。”

　“大師這便要回去?”

　“快到午膳時候了。”法空笑道:“還要趕回去吃飯，免得外院諸人等我。”

　既然她想見自己，自己答應見一面，也算幫到了楚煜。

　至於給她解惑答疑，那實在沒興趣。

　“大師一見我便要走，是要避開我吧?”范凝玉笑道:“是我哪裡做得不對了?”

　她嫣然笑道:“若有不對之處，還望大師包涵才是。”

　法空搖頭微笑:“范姑娘想多了。”

　楚煜道:“既然如此，那就別耽擱法空了吧，范姑娘?”

　他不想法空跟范凝玉有過多接觸，免得法空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尤其是提及寧真真的事。

　范凝玉微笑看著法空。

　見面不如聞名，法空神僧的大名確實轟傳神京，可現在見到了，不過也平平常常的和尚而已。

　還是一個貪杯的和尚。

　修為平平，相貌平平，氣度也平平，並沒有讓人觀之高山仰止之感。

　楚煜所說不錯，見到之後，確實會打破自己對高僧大德的固有印象，確實不像一個神僧。

　法空笑道:“范姑娘見到之後，一定很失望吧。”

　范凝玉嫣然笑道:“我知道人不可貌相，不能以貌取人。”

　楚煜便要起身送法空離開。

　可怕什麽就來什麽。

　他起身的動作在聽到一道聲音時，忽然定住了。

　寧真真的聲音忽然從大街上傳來，飄入酒館中，輕笑中帶著驚喜:“師兄，你竟然在這裡！”

　寧真真一襲白衣如雪，身邊跟著司馬尋與黃玉楓及趙之華三人。

　司馬尋三人腰懸長劍，英氣逼人，襯得寧真真更是氣度不凡。

　他們原本是去別處，經過玄武大道，沒想到在路邊的酒館裡看到了法空。

　便方向一轉，順勢進到酒館裡。

　“法空大師。”

　“見過法空大師。”

　“法空大師。”

　司馬尋黃玉楓與趙之華皆恭敬的合什行禮。

　法空起身合什微笑。

　寧真真道:“師兄你怎來這裡喝酒了?觀雲樓的酒不好嗎?”

　“偶爾換換滋味。”法空笑道:“你們忙你們的便是。”

　“也不算忙。”寧真真笑盈盈的看一眼范凝玉，又對楚煜輕頷首:“三世子。”

　楚煜有些尷尬，合什笑道:“好久不見，寧姑娘。”

　“好久不見。”寧真真漫不經心的回答，仍在打量范凝玉。

　楚煜忙介紹。

　范凝玉也在打量寧真真。

　自從寧真真一進來，整個酒館仿佛明亮了兩分，她覺得應該是寧真真身穿雪白羅衫所致。

　只是她身為女子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寧姑娘當真是絕美無倫，天下罕有。

　自己是比不上的。

　不過自己憑的不是容貌，而是才情與資質。

　“原來是范姑娘。”寧真真微笑點頭，然後對法空道:“師兄，你為何答應了李少主?”

　她笑容更盛:“這一次李少主可是裡外不是人，夠慘的，一定恨死了你。”

　千方百計，用盡手段求來法空師兄幫忙，結果卻是讓她自己陷入了尷尬境地，要是知道這個結果，肯定不會求法空師兄了。

　司馬尋三人露出笑容。

　法空笑笑:“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先去忙吧，有暇再慢慢的細聊。”

　“那好，我們便走啦。”寧真真頷首，向范凝玉合什一禮，帶著司馬尋一行三人離開酒館。

　楚煜長松一口氣。

　范凝玉看出寧真真對法空的親近，笑道:“這位是明月庵的寧姑娘吧?果然名不虛傳。”

　寧真真的名氣比不得法空，但在一個小圈子裡，卻是並不小，關鍵便是她美貌驚人，更有明月庵弟子的身份。

　慧心通明，這點注定了她不會屬於任何一個男人，偏偏美貌絕倫，宛如天上的仙女，讓男人們更瘋狂更向往。

　明月庵弟子沒有一個最終嫁人，無有破例。

　當初有一位皇帝想納明月庵弟子為妃，仍被拒絕，慧心通明意味著不會牽動男女之情。

　法空笑呵呵看一眼楚煜。

　楚煜嚇一跳。

　法空合什笑道:“范姑娘，告辭。”

　他身形一閃，已然消失無蹤。

　范凝玉臉色微變。

　她忙顧盼左右，隨即飄出酒館，周圍也沒法空的影子，好像就這麽消失了。

　范凝玉回到桌邊，心中好奇。

　楚煜不想再多說，笑道:“范姑娘，我們也該走了吧?”

　“嗯，走吧。”范凝玉點點頭:“難為法空大師能喝得下去這酒。”

　這酒比起王府裡的差了十萬八千裡， 實在難以下咽，剛才也是為了感謝法空才喝一杯，再來一杯她便如吞毒藥一般。

　楚煜帶著范凝玉出了酒館，返回王府。

　法空回到別院，坐到自己的桌邊，搖搖頭。

　他對范凝玉的印象沒有改變，確實如自己所推測的，心氣太高，目中無人。

　楚煜確實沒什麽希望。

　也幸好如此。

　楚煜骨子裡也是高傲之人，只是被俊美陰柔的外表掩住了。

　兩人真要在一起，那便是針尖對麥芒，最終還是要分開的。

　這便是真正的性格不合，無關感情。

　感情再好的人，性格不合的話，會一直爭吵從而不停的消磨感情，最終情由濃轉淡再到無，甚至轉為恨意，最終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