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禦課上,五公主總歸是沒能找著機會,成功教訓到江琬。
雖然五公主自認自己箭術了得,身旁有幾個貴女也頗為精通騎射,但有過前幾次挑釁江琬,結果卻反被江琬給壓製的經歷,五公主眼下可是隨時心懷警惕。
在她的認知中,騎射好的人不一定武功好,可武功好的貴女,卻少有騎射不好的。
殊不知,江琬並沒有接受過真正完整的貴女教育,至少箭術這方面,她是真的初學。
五公主雖然口口聲聲喊江琬做野丫頭,可因為江琬近日來文武皆為突出的表現,以至於潛意識裡,她已經將江琬看做是與自己同一階層的人。
她對自己的伴讀楊嬋說:“也不知道這丫頭是從哪裡學的功夫,古怪得很。眼下在國子監中,我也不好行事太過,你說要怎麽辦?”
楊嬋悄悄道:“公主是要光明正大的法子,還是悄無聲息的法子?”
五公主問:“光明正大是怎樣的?悄無聲息又怎麽做?”
楊嬋道:“光明正大的話,月半休沐之日,長公主殿下總會在西郊鳳凰莊舉辦馬球賽,咱們約上學裡的同窗,還叫上元娘,同去鳳凰莊……”
又說:“若是要悄無聲息,那法子可就多啦。出了國子監……”
她聲音越發的低,湊在五公主耳邊,聽得五公主耳朵有些發癢。
“不*+-*******成,這太下作了。”五公主皺眉,“本公主豈是那等人?阿嬋,你們家最近是不是鬥得太狠了?這樣的法子你也能想得出來。”
楊嬋一下子噤聲,垂首,輕咬下唇。
五公主正想轉頭再對楊雲仙招手,楊嬋又提起氣,對五公主說:“公主,這江琬,極為受裴郎君推崇的呀。她家世也不差,若是……”
眼看五公主變色,楊嬋頓了頓,又忙道:“不然,咱們便幫她尋個夫婿!她終究來歷有些問題,只怕不好尋人家。我三堂兄,雖年紀略大幾歲,可潔身自好,也不辱沒她。”
楊嬋的三堂兄楊世英,那可是太師府嫡孫。
雖說前頭婚配過,可他元妻早亡,又不曾留下一兒半女的。
如今他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官途正好,現已是從五品的太常丞。在西京的貴夫人們眼中,這可也是個上好的佳婿人選。
江琬從鄉下來,甭管她在國子監中表現如何,在有些人眼裡就是要降一格。
楊世英正好也稍有些缺陷,這兩個豈不相配?
五公主又有些不平起來:“倒便宜了她!這是整治她嗎?阿嬋,你這莫不是在幫她?”
“公主,我家的情況你還不知道?做我三堂兄的妻子,那是真不好做。我三堂兄的心又一直在亡妻身上,後來者再好,又豈能爭得過亡人?”
這就是要軟刀子割人的意思。
眼看五公主又皺眉。
楊嬋忙說:“公主,你想想元娘。”
五公主便不再吭聲了。
她們避在一旁悄悄說話,倒是錯過了江琬初學箭術時的錯漏生疏。
等她們回過頭來再看,江琬已經快速掌握了基本的箭術訣竅,輕輕松松就能做到每一箭都正中紅心。
許多小娘子圍著她,發出陣陣讚歎。
小娘子們嘰嘰喳喳,聲聲清脆。
“琬娘,你幫我看看,這弓我只能拉到一半。”
“哎,到底要怎麽用力才好嘛!”
“琬娘,先生說腰身不能太過後仰,可不後仰,我拉不開弓呀!”
“琬娘……”
一聲又一聲。
也還有許多貴女是不曾習武的,習武的畢竟是少數,弱質纖纖的還是多數。
這天下午,小娘子們在膳堂用過午飯,回到秀園,又一場大雨不期而至。
江琬回了自己的玉字號房,剛用水洗漱了一番,卻聽得門外敲門聲響。
開門一看,一個圓圓臉的小娘子撐著傘站在門口,臉上帶著幾分局促,看見她開門,就立刻笑起來。
江琬忙將她迎進來,問:“你怎麽冒雨來了?”
這是她在甲班的同窗,莊夢婷。
莊夢婷生著一張頗為討喜的圓臉,雖不算十分美麗,卻也別有一番嬌憨可愛。
她將傘放到外間門邊,跟著江琬在她屋中的桌前坐下,臉上卻露出些許不好意思的神情。
江琬平常跟她也能說得上幾句話,今天來向江琬請教箭術的,也有莊夢婷一個。
兩人不算生疏,江琬也就不急著追問她來意。
先給她端了一碟子點心過來,又點燃桌上一隻紅泥小火爐,給她泡了茶。
這些茶水點心都是伯府送過來的,雖然國子監這邊不許學生帶貼身仆從來上學,但隔三差五接收一些從家裡送過來的東西,還是沒問題。
莊夢婷沒有吃點心,隻端茶略飲了幾口,似乎是緩解緊張情緒般,她又深深吸一口氣,這才突然問出:“琬娘,你家……不曾給你定親吧?”
江琬:“什麽?”
莊夢婷又確認般問一句:“是不曾,沒錯吧?”
江琬都呆了,這位是要幹什麽?
她微微皺眉,倒也無意騙人,便隻說:“是不曾。”
莊夢婷的圓圓臉上就又露出幾分羞澀,她鼓起一口氣道:“琬娘,我家有個哥哥,今年十八虛歲,在國子學讀書,明年開春就能下場直接考進士。他……”
“等等!”江琬連忙說,“夢娘,你再喝口茶。”
真的驚呆了,這都是什麽事兒?
她都不敢再聽下去了,連忙想辦法先打斷莊夢婷的話。
雖然打斷人說話很不禮貌,可這個時候再不打斷,等會兒可能就要更尷尬。
江琬:“夢娘,我父親說,我才被接回來,委實要多留幾年……”
莊夢婷:“那不要緊。 ”
江琬:“……”
羽林軍營區,清平伯也正因為有人提起自己寶貝女兒的姻緣而勃然大怒。
他用了幾回江琬留下的丹藥,把近來常因邪氣侵擾而生怪病的軍士們救回來不少。這樁事情,卻是瞞不住的。
畢竟是好幾十號人,抬回來時一個個氣息奄奄,回頭再調養幾天,結果就都好了。
不說別的地方,巡城司就首先盯上了羽林軍這邊的動靜。
巡城司指揮使羅星輝親自來見清平伯,開門見山就先問他,是用的什麽法子救治了手下軍士。
清平伯這方面倒不隱瞞,隻哈哈一笑道:“自然是用的靈丹妙藥,不過羅兄啊,你也不必問我要,此物貴重,我也是費了極大代價才換來些許。”
一拍羅星輝肩膀,得意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