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無法形容的一劍,這一劍出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好像寂靜了。
陽光失去了溫度,白雲失去了色彩,山巒失去了蔥鬱,河流失去了奔騰。
就連空氣都好像失去了流動的方向,萬物皆於此刻停駐。
整個沅陵城也都失去了聲音。
佟劍鳴張著口,他本來站在一處屋脊上,仰頭觀看那邊的雷劫動向,這一刻,最狂暴的雷與最寂靜的劍相遇了。
佟劍鳴沒來由的心悸,堂堂窺神境後期的高手,二十一盟盟主,卻在這一瞬間忽然腳下一崴。
砰——
他、他、他,他摔了!
是的,沒錯,佟劍鳴從屋頂上摔落到了地上。。
痛,倒是不怎麽痛。
畢竟從屋頂摔到地上這種高度,摔不傷一位窺神境後期的高手。
但是,這麽摔下來,丟人啊!
佟劍鳴整個人都懵了,他躺在地上,仰頭望著東天之上狂雷消散,耳邊卻偏偏聽得了一陣陣轟鳴之聲。
是什麽聲音?
是了,是雷霆的聲音。
狂雷已散,雷聲卻反倒是後知後覺地來了。
高閔神色恍惚地從屋頂上跳下來,緊接著落在佟劍鳴身邊,然後一個踉蹌。
啪!
高閔也摔了。
“幫主!”高閔臉色通紅地看著佟劍鳴。
佟劍鳴本來因為自己忽然從屋頂跌落的事情羞愧得都不想見人了,結果就見到自己的得了屬下高閔也摔了。
佟劍鳴頓時就又覺得自己有臉了, 他連忙問:“怎樣?雷劫是結束了沒錯吧?楚王、楚王成功突破了?”
高閔結結巴巴道:“是, 是的吧,應該是……”
他也只看到了劫雷消散, 然後那一道如同利劍出鞘般的身影就從天空落到了地上。
再之後,他就從屋頂上跳了下來,現在視野不夠開闊,他也看不到楚王府那邊的具體情況啊。
高閔心悸道:“不知為何, 劫雷消散後, 我就覺得……我不能再看了。”
仿佛再看下去,就是極大的冒犯,是在自己找死,所以高閔才連忙也跳下來。
至於說跳下來之後又摔了一下這個……咳咳, 這個事兒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為什麽要摔呢?
呸!領導都摔了, 他一個屬下,能不摔嗎?
高閔憨憨地看著佟劍鳴,佟劍鳴長長吐出一口氣,敬畏又神往道:“高兄弟, 你我這一回, 當真是遇明主了啊!”
至於更多的話,卻是不敢說了。
楚王府,雷霆散去後,秦夙乘風落下。
此時, 江琬身上千凰聖甲的光芒剛剛散去, 至於被雷劫劈碎的寒光爛銀鎧,卻是在破碎的那一刹那就被她收回了系統空間。
這件寶物是一次性的, 但在眾目睽睽下, 江琬不太好解釋它的出處,因此在穿上寒光爛銀鎧的瞬間,她又還給自己施展了千凰聖甲。
這既是為自己多加一層防護, 也是意在借用千凰聖甲的光芒遮擋住寒光爛銀鎧的存在。
千凰聖甲這門術法,光影效果可以說得上是第一流的。施展之後, 一整個火焰鎧甲就將江琬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遮擋效果也是一流。
有千凰聖甲與寒光爛銀鎧的雙重保護, 江琬雖是承接了一道天雷的劈打,人卻並沒有受傷, 至多是鬢發稍稍有些亂。
這倒也符合她一貫在外的“絕世高手”人設。
雖然說“絕世高手”是系統給秦夙的標簽,但是江琬覺得自己把這個標簽拿到自己身上來用用, 也是完全沒問題的。
對了, 眼下還有個簽到點馬上就要消散了, 不能耽誤,趕緊簽到。
系統:“你在絕世高手秦夙的渡劫地簽到,獲得天地奇物劫雷珠×36。”
是的,沒錯,就是劫雷珠×36。
一般情況下親到,系統給出的寶物後綴也就是×1,江琬這還是第一次見到×36的呢。
系統解釋, 劫雷珠:凝聚天罡三十六道劫雷之氣而成,具有天劫之威, 擲出可以化為雷霆。
注:單顆威力可以比擬窺神境巔峰高手全力一擊,如組成天罡雷劫陣,或可比擬造化境高手全力出手。
謔, 好厲害!
比起一劍霜寒十四州,似乎……還要厲害?
當然,到底誰更厲害, 江琬現在也無從比較,她此刻也沒有功夫去仔細研究這個劫雷珠。
秦夙走過來了!
江琬在雷劫分出一道霹靂的時候就從屋頂上跳了下來,如今正停留在玉衡居前方的空地上。
秦夙走過來時,雷劫散去,天清地明。
熾熱的陽光仍在中天,明亮的光芒披灑在他身後,似玉山列翠,明光照雪。
他走路的速度應該是極快的,可是這一刻,江琬又恍惚覺得,他行走過來的這短短一段時間,似是被無限拉長了。
長到,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聲,又一聲。
咚咚咚,像是回蕩在山溪邊,冰雪融化,草木生發,千紅初綻之時。
秦夙終於來到了她身前,他抬手到臉邊沿,掀開了自己臉上的面具。
咚!
面具被扔到一邊,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江琬的心便又隨之重重地跳動了一下。
她腳下微動,也不知為何,下意識地竟似是想要後退一步。
秦夙的面容完整地出現在她面前,他的臉上沒有面具,也沒有了從前的紅痕。
這其實也是江琬首次見到他臉上沒有任何痕跡的樣子。
在摩羅異界的時候,秦夙臉上的紅痕雖然被縮小到只剩眉心一點,但終究還是有。
再說了,那畢竟是異界,是一個介於虛幻與真實之間的世界,與眼下還是有些不同的。
江琬覺得自己不應該是一個看臉的人,以前秦夙頂著個大花臉的時候,她也沒嫌棄不是嗎?
所以,眼下他的臉不花了,她也不應該只是緊緊盯著他的臉看。
看他的目光如寒潭作春暖,看的面容似山川鍾靈秀,看他……
不不不,誰要看他了?
江琬倏地偏過頭,秦夙傾身過來,探手理了理她鬢角散亂的烏發,然後說了一聲:“琬琬,我出關了。”
江琬又轉回頭,抬起目光,一寸一寸與他對視。
雙方目光交纏,又像是在星辰大海中,有兩座孤島連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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