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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躍啦!少年》第45章
  春天的鮑蕾一點點被打開,人心也一點點躁動難耐,趨近浮華。那段時間,我讀的現代詩遠超以往讀書的總和。食指、北島、江河、顧城、梁小斌、芒克……一篇篇振聾發聵的詩作直指我心底,以致於讀完文思泉湧。梁小斌丟了串鑰匙便可以來一篇《中國,我的鑰匙丟了》,那日我在操場打球打得渾身冒火,然後脫了一件衣服,誰知就消失在來往密集的人群中了,回去後懊惱不已,當即大手一揮,作出了一篇《學校,我的衣服丟了》。雖然丟了一件我最好的衣服,令我肝腸寸斷,但痛定思痛之下也讓我創下絕世之作,其中一段令我得意不已:

  丟了,那就丟了吧!

  你只不過是件身外之物不足以惜

  就讓風雨侵蝕了你

  就讓行人踏上斑駁足跡

  待你痛苦哀嚎

  遍體傷鱗

  我已換了件新衣

  作完之後,我十分滿意,直覺得此件衣服丟得太值。而兩者的區別是,梁小斌的鑰匙丟了,他極力尋找,因為他尋找的是中國的新時代,是自我價值與理性判斷;而我之所以不找那件衣服,是因為它代指的是“破鞋”,兩者相差甚遠,難以相提並論。

  過了一個禮拜,我將這篇詩歌發上校刊,再度引起熱論。據說,詩歌發表的當天下午,學校裡的不少學生丟了東西。這些人也想隨之效仿,尋找靈感。一部分人讓失物認領處的聯系上了,而這些人卻極為淡定,甚至埋怨道:那是我丟的,故意丟的,別再打電話來了!一時間,失物認領處堆滿了失物卻無人認領,儼然變成了雜物堆積處。

  沒兩天,一文學社女生創作的詩歌緊接跟風而來,名為《宿管大爺,我的胸罩丟了》,此詩因大膽露點而吸引無數眼球。此女借詩歌表達自己的愛情遭到破繭之後卻永遠一去不返。胸罩只是一個意象,代指的是自己的初戀與初夜,因無人訴說,便引出虛構的聽眾——宿管大爺。此作詼諧中帶著悲愴,情色又不失莊嚴,實在不失為一部佳品:

  那夜,我的胸罩丟了

  回憶如同夢魘向我奔來

  四個人輪番上陣

  “信任”將衣褪去,“愛慕”撲向了我

  “興奮”令我欲仙欲死,最後

  “憧憬”安撫告慰

  那一刻,我想從我的胸膛裡

  向你掏出熱誠的心

  你卻裹上月色銀輝的外衣

  潛行遁離

  我的疲憊變得沒有一絲聲音

  宿管大爺,我來問你:

  你日夜監守的是什麽?

  是平靜與安寧

  是孤冷寂寥的人心

  可偏偏我承受的是罪戾

  是拋棄,是暴風雨

  是一場永不公正的遊戲!

  此詩風靡之後,此女生頓時讓人哀歎久絕,憐惜不已。宿管大爺一度被懷疑成幕後黑手,人見人啐。校長高度重視,期間多次尋之談話,宿管大爺看著那首詩,又氣又急,在校長辦公室不停跺腳,點上了一根接一根的煙,最後隻來一句:我真的沒偷胸罩!

  即使這樣,最後大爺也因監管不力而處以警告。

  直到這女生後來澄清,宿管大爺才免遭一難。不過此女也難逃學校對早戀的處罰,從班主任到年級主任一直追問她在和誰談戀愛,又是和誰做愛?然後這胸罩到底是怎麽丟失的?讓此女一一交代。此女寧死不供,最後說:是我在做春夢而已!

  我聽說此事後,不禁啞然失笑。一方面感歎愛情的愚昧與可笑,

另一方面對於愛情中負心的一方深惡痛絕。不久後我又靈感大發,向縣出版社投了一篇性質相近的隨筆,用一對化名講述了我與陳葉青之間的愛而不得,名為《今夕何夕》,不料再次大火。  就這樣,“蕭牆”這個名字無論在校內還是校外都足足地火了一把,不少人將這個名字奉若神明,許多女生更是傾慕不已,直言要此生就要嫁給這樣的男生,才不枉一世。有男同胞便吃醋說:此人尚且不知性別,萬一是個才女呢?

  這些女生不以為然地回道:不可能的,無論詩風文風都透出一種徐志摩的感覺,女人的第六感很準,錯不了!

  我的成功全倚仗於周邊三流院校的文化水準實在難成大器,與如此平庸之輩相比,我的才華足以填補一片文化空白與鴻蒙。

  每日穿梭在此等高度讚揚之中,實為欣悅。要是以前的我一準蹦出三丈高,然後拉開嗓門告訴大家——我就是那位蕭牆同志,眾人一定會嗤之以鼻,大罵神經病,而我緊接拿出我的作品有力證明一番,直到這些肉眼凡胎的人相信。之後這些人好奇地圍上來,接下來我開始維持秩序,先讓這些人排好隊,並且堅決奉行女士優先的優良美德,這些女生受寵若驚地向我討教一番,或是要個簽名。等女生全部散場,我會對後面的一隊男生說道:都回去吧!今天就到這裡了,改日再議!

  而如今我收斂了許多,因為我懂得了一個道理: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人站得太高不好,人太剛正不阿也不好,所以要懂得隱藏自己。因此我很滿足這種不顯山露水的崇拜與追捧。距離產生美,就是這樣。當你滿身成就卻永遠活在傳說裡,說明你離遁世絕俗的大師不遠了,武俠小說裡稱之為“世外高人”,此乃修煉的最高境界。

  我對世人的虛偽眼光很是滿足,甚至成癮。唯一不足之處在於我討厭徐志摩這個掛靠在我身上的典范,實在讓我覺得難以接受。倘若這些女生真的如此膚淺的話,那我寧願泯然塵世。

  但我決定還是給這些世俗人一絲機會。

  其實我寫文的主要原因除了自我陶醉,還有為了刺激陳葉青。很大程度上,我還是希望她回心轉意,足可見我的胸懷。但後來在放學路上聽班長說,陳葉青請了一禮拜的假,理由是身體不舒服。當時我的想法是,我的檄文這麽快就奏效了。

  當場我並沒有問出口,而是表現出一副早已割舍情懷的樣子。但之後我還是忍不住想知道陳葉青的現況,於是拜托中分幫我打聽。找到中分的時候,他一臉愁相,皺著眉問我道:到底怎樣你才能死心呢?

  我說:除非她親口說咱倆沒戲!

  中分無奈之下隻好動身查辦,遊走了兩天,回來告訴我說:她已經去市裡了,看來她連答案都懶得給你。

  那個時候,我徹底有些心灰意冷了,從前廣泛的愛好變到現在除了寫作,只剩睡覺。

  於是在一段時間以後,人們見蕭牆這個人不再有什麽新作品產出,便妄加猜測,猜測的內容天馬行空,跳脫不羈。有的人說蕭牆病了,情志鬱怒,憂思悲恐,歸根到底是為情所傷,而且傷得過重,思維一度塵封;有的人說蕭牆只是飲食不節或勞累過度,或酗酒或失眠,造成大腦紊亂,手腳失靈;更有甚者傳言蕭牆已經看透了凡塵俗世,正在輕生的邊緣徘徊,或跳樓,或自縊,死訊不日即來。

  綜上所述,我已經是個半死不活的人了,怎麽聽怎麽如同咒我一樣。聽得我直上火,但卻無法反駁。

  日子過得平淡如水,往往是最熬人的,終日無所事事,不知道用什麽來打發。一天就這麽看到頭了,哪怕是一個禮拜,一個月也極目窮盡,了無趣味。雲長幫散夥了,人生的價值感與成就感徹底崩塌,一方面無大事可做,另一方面在慢慢消磨男兒的血性與鬥志,相信以此種狀態下去,若乾年後我會如大部分普通人一樣,過上再普通不過的生活,一簞食一瓢飲,一畝田,沉寂余生。光頭那裡我也很少去了,生意不溫不火,而且電影也不適合我這種心境的人看,看電影的最佳效果需要兩個條件,第一是伴侶,第二是耐性,這兩樣東西我都曾擁有過,但又若即若離永遠地消逝而去。倒是中分與老薛天天泡吧,蠻符合我當下的情況,於是跟他們喝得酩酊大醉,滿臉通紅,希冀酒醉之後失一次憶,再重頭來過。但悲催的是,我是個人醉心不醉的人,爛醉之下哪怕頭重腳輕跌入陰溝裡,我也能清晰地分判出此水的溫度,深度,以及爬上來的難度。事實證明,那樣喝完之後我的身體難受,心裡更難受。

  後來我發現我已經無聊到替學校撰寫一些有關青春,有關正能量的東西。那時天誠正值舉辦大型文藝匯演,要求每個人都參與到其中,能貢獻才藝的貢獻才藝,能幫幕後跑跑場子也算出一份力。說實話我已經厭倦了到台前去,擺出一張虛假的臉與虛假的表情,做著虛假的自我介紹,然後再虛假地走完過場。於是我挑了一份寫虛假標語的事做做,比如:這是一個百花齊放的新時代,一個精彩紛呈,繼往開來的新時代,一個前所未有, 全民歡舞的新時代;每個青少年都應爭做社會主義含苞中的一粒花粉,洋洋灑灑地播撒到這充滿香甜的世界中去……

  雖然字裡行間虛假至極,但是我可以一邊寫文,一邊無拘無束,毫無顧忌地詈罵:去你大爺的新時代!

  我事後冷靜下來想了想,人還是得向前看,畢竟生活不止當下的這一條路。在我覺得崇尚這些假大空的口號是十分可笑的一件事的時候,我又換了一種思維:其實這些口號恰恰可以給人帶來積極向上的正能量,好話倘若聽得多了,人也就變得活泛起來,不由自主地向其靠攏。就像終日泡在糖罐子裡,黃連也會沾染一些甜意,性質是一樣的。因此,我也釋然了。

  後來,我和班長放學同行的路上,在她得知這些標語是我寫的之後,便以一種十分欣賞的目光審視我。那種眼神,讓我覺得有些好笑,就像是一名小學老師對於一名小學生作品的肯定。

  然後班長說了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話:校內盛傳的詩歌也是你寫的吧!你就是蕭牆。

  此話令我措手不及,因為除了自己,再無第二個人知曉我的身份。不得不承認,除了班長,沒人這麽懂我。

  我點點頭,不好意思不再承認。

  班長說,我明白你的心思……

  靜默了片刻,她教我唱了一首《不分手的戀愛》,雖然有些非主流,但總體不錯,聽得我感懷良久。

  此事至今令我印象深刻,當時我坐在班長車後,恰好經過陳葉青家的那條筆挺的小巷子,當時我的表情是苦笑中帶著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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