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束後,我覺得自己考得有些差勁,一者沒怎麽好好複習,二者再無動力驅使著我,我的動力一直來源於陳葉青。
離開了學校,我感覺世界一下子清淨了,每天不用見到那麽多亂糟糟的人。雖然見不到不想見的人,但同樣見不到想見的人。因此即使如願以償地放假了,內心依舊是茫然。
沒多久,老薛去了市裡,那裡有他落腳之地,有他朋友,還有他一段往事。剛一放假,老薛他媽就去找到他爸,命他去校門口候著,並跟他爸說如果今天接不到兒子回家過這個年的話,以後就別指望兒子認他了。
老薛看見他爸,本想離開,可想想覺得不太負責任,並且讓她媽放心不下,於是就跟他爸走了。到了陌生的家,發現坐哪都不舒服,名義上的新媽始終不正眼看老薛,自顧自弄著飯菜,一副賠了家底的表情。吃飯時飯桌上一片死寂,後來他爸打破僵局,問起老薛的學習與生活情況,老薛頭也沒抬,敷衍回答兩句,話題聊得很生硬。
那晚老薛都沒住下,連夜坐上客車進了城,並通知他以前酒吧樂隊一個叫二毛的去接他。
二毛真夠意思,老薛所乘客車剛進車站,二毛就在站外停好了車,打著雙閃等候。老薛坐上二毛的車,直奔二毛的住所。晚上夜歸的車很多,二毛一路超車,可擁擠的車道遲遲上不了六十碼,並且剛上四十碼就反覆刹車,氣得二毛直鳴笛催促。
老薛說,不用開那麽快,我不累,也不餓,慢慢開,咱們說說話。
然後二毛放慢了速度,這下輪到後面的車狂按喇叭,有幾輛車追了上來,然後降下車窗,在風中飄來一陣急遽的罵聲:媽的開的什麽車!像拖拉機一樣!
等到了地方,老薛被二毛帶到一家飯館吃飯,又叫來兩個女孩。二毛說,她們倆是酒吧做氣氛的,剛來不久,但人長得漂亮,嘴也甜,很受歡迎。
老薛禮貌地向他們自我介紹一番,稱他以前也是此酒吧的一員,做過一段時間的駐唱。
那兩個女孩頓時充滿了敬意,連連與老薛握手,尊稱一聲前輩。這使老薛覺得渾身不自在。
二毛又說,這頓飯實際上是酒吧的老板娘宴請的,我跟她說了你要來。
老薛久久沉默不語,一時間百感交集,隨即抱著酒瓶喝得昏天黑地。
二毛也很直爽地陪酒,二人的效率極高,幾箱啤酒瞬時空空如也。飯館老板一趟又一趟搬來整箱啤酒,累得氣喘籲籲,到後來索性用板車拖幾箱過來,如同做批發生意。最後喝得老薛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二毛瀕臨倒下,還剩下最後一絲清醒的神志。
走的時候,二毛將老薛扶進車裡,再把車鑰匙交給其中一個女孩,說道,你來開車!
那女孩頓時緊張起來,忙問道,車子是手動擋還是自動擋?
二毛躺在後座,醉醺醺地回答道,雙離合自動變速。
那女孩一聽,當即叫了起來:媽呀,兩個離合我怎麽踩得過來啊?
二毛被此女的天真無邪給驚到了,頓時讓他清醒許多,心中立馬升起無限悔意說出此等專業名詞。思索了許久,不知如何組織語言再向她解釋,仿佛說得再多也消除不掉這個女孩認為此車具有兩個離合踏板的想法。最後二毛無奈,隻好說,你只要踩好刹車與油門就行,離合不用你踩。
那女孩又嚇了一跳,忙問道,我不踩離合,誰來踩?
二毛不耐煩地回道,變速器中的液壓系統。
女孩越來越糊塗,越來越害怕,坐在駕駛座半天不知如何是好,不久又轉過頭問:怎麽樣?我要起步了,那個叫液壓系統的踩離合了嗎?
此時二毛已經昏昏大睡。
第二日老薛一直睡到太陽落山,醒來後二毛執意讓老薛到酒吧坐一坐。老薛說,不坐了,萬一坐了不想走怎辦?
二毛說,那好辦,乾脆就留下來。
老薛搖搖頭,他說吉他都沒帶來,不配留在這裡。
後來老薛就走了,不知道在市裡哪個朋友那裡混跡,回來後正好一個禮拜。
以上就是老薛的全部活動軌跡。
中分更是個閑不住的人,剛放假就讓他爸帶他去外省看看。他爸直接開車到了鄰省的一個小縣城,其實是去見幾個老朋友,順便帶著中分。中分本以為來到了名山大川,結果一開車門飛沙走石,塵土漫天,環境極其惡劣。
中分滿懷期待地問,這裡是哪個戈壁?
待了兩日,中分才回過神來,便催促要走。後來他爸處理完事情之後,帶他下了江南,沿江走了一遍。他家的君威平日極少使用,這次可謂是出盡風頭。
中分早就想自駕遊一次,因為他覺得跟團遊太過憋屈,如同小學老師領著春遊一般可笑,就連上個廁所也要經過審批與同意:報告!我要大解!——不行,再忍一忍,過了這個景點,下一個景點有。我們是一個團隊,千萬別亂了陣型!好,我們接著來了解此景的歷史文化背景……
中分經歷過一次刻骨銘心的跟團遊,因為旅行社的紀律化與規范化,致使中分拉到了褲子裡,然後在廁所裡足足待了一個小時方才清理乾淨。
出來後,導遊居然有些生氣,問道,怎麽去這麽久?這麽多人在等著你呢!我們是一個團隊,千萬別亂了陣型!
當時中分罵了一句:團你媽的隊!然後就回到了酒店,並且放話要去投訴此社。之後旅行社的高層特意過來道歉,並稱導遊完全是為了遊客安全著想,希望中分寬宏大量,千萬不要投訴,這將嚴重影響到旅行社的聲譽問題,他們會竭盡所能做出補償。
中分問,什麽補償?
旅行社高層思索了一下,說,你提吧,只要在我社能力范圍內都可以。
中分隨即說,給我買張機票,爺要回家。對了,要頭等艙。
中分從此擺脫跟團的控制, 在他看來,只有自家的車才真正懂自己——方向盤知道你要去哪個方向,記憶座椅知道你坐姿習慣,自動調整,一切都是親切而又熟悉的感覺。可回來時,車子竟然在高速上壞了兩次。
第一次刹車突然變軟,失去製動,他爸開到前方最近的服務區,途中以每小時四十碼的龜速緩緩行駛,後方偶有快車駛來就要立馬閃躲。晃悠了半個鍾頭,中分連忙說,快!快!輕拉手刹,減速!他爸正疑惑,抬頭一看,險些過了服務區。最後換了根油管,花費三百。
第二次是輪胎漏氣。中分他爸開著開著覺得車身有些向左傾斜。中分說,中國的馬路就這樣,中間高,兩邊低。中分他爸看了看車道,一直是靠右行駛的,按照中分說法的話應該是左高右低,車身應該向右傾斜才對。於是他爸停到應急道,下來一看發現左前輪的氣已經漏光了。費了很大勁換上備胎,結果備胎足足小了一圈,開起來依舊左低右高,氣得中分他爸歪著脖子在車上直罵娘。又開到下一個服務區接受服務,補了個胎,花費二百。
中分同樣在外面玩了一個禮拜,除去他爸見朋友的兩天,車子壞了一天,來回再減去一天,實際上隻玩了三天。中分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發QQ消息在雲長幫的內部群,詢問哪裡還有車展,他打算換車,那輛破君威不能再開了。
後來我見到他,他一臉滄桑。我問,怎麽不多玩幾日?
中分說,能活著回來就不錯了,快過年了,別把小命搭外面。
以上就是中分的全部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