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聲“鐸鐸”，黃飛支著拐杖走了出來。“飛哥！”袁子夜笑著飛撲過去，挽住他的手臂，滿臉喜意。

　　“飛哥?”路一秀驚呆了，“你怎麽變成了這樣?你那條腿怎麽啦?”黃飛笑說:“不小心撞了車所致。請到裡面坐！”說著向屋內跳去。“請到這邊坐”黃飛彎下腰身去搬凳，袁子夜急說:“我來！”提起木凳，放到一根大木柱邊。

　　路一秀心裡酸酸的，在木凳上坐下，見袁子夜端菜端飯，黃飛則去取碗筷，雖他只是一隻腳行走，卻十分的靈活，又見他倆臉是都是笑意，偶而目光相觸，都是脈脈溫情。她心頭一陣悲戚，想著自己先後有了兩個戀人，一個老土木訥，不懂風花雪月，一個寡情薄恨，半點也不關心自己，相比之下，袁子夜雖然過得清寒，但心裡愉快，比起自己，可是強得多了。

　　正沉思不定，袁子夜說:“一秀，吃飯了！”“好！”路一秀坐到飯桌邊，見桌面上只是空芯菜、黃瓜、蘿卜三種素菜，半點犖腥也是沒有。袁子夜說:“事先沒有準備，只是一些平淡之菜，請將就一下。”說著給路一秀裝了一碗飯。“有這些就已經很好了！”路一秀說，接過飯就吃。她在家中是獨女，自小嬌生慣養，也不講究什麽禮儀。

　　路一秀挾了一根空芯菜入嘴，問:“黃飛究竟怎樣被車撞成了這樣?”“是這樣的，”袁子夜說，“一年前我因為泡了水，著了涼，飛哥出去給我買感冒藥，被車撞了，是羅荔妹妹救了他……”她滔滔而道，把黃飛怎樣瞞著自己，後來又怎樣相見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路一秀靜靜的聽著，當聽袁子夜說自己怎樣瘋狂的尋找黃飛時，眼睛漸漸濕潤，說:“子夜，你這麽愛你飛哥，真是世間罕有！”袁子夜輕聲說:“在這個世上，只有飛哥待我最好，我不愛他，能愛誰去！”“這也是。”路一秀說，“子夜，我真羨慕你，你有一個這麽關心你，愛惜你的哥哥，雖然生活過得艱辛一點，但是很幸福，不象我，沒能遇到一個真真正正疼惜我的人。”她頓了頓，又說:“聽你說你飛哥右腿筋脈碎裂，也許不是沒有恢復的可能，現在醫學已經這麽發達，就是假肢都能夠安裝，治好一條不是完全壞掉的腿，也許是可以的。”袁子夜一聽大喜，說:“是呢，你男友是有名的外科醫生，手術高手，現在救治著一個被大石壓斷腿的病人。請你問一問他，象我飛哥這樣的情況，能否醫治。”

　　“好！”路一秀掏出手機，撥通了彭德正的手機，說:“嗯，知道了。好，快點，我等著你！”掛了線，臉上盡是笑意。袁子夜問:“有什麽事，竟這樣開心?”路一秀笑說:“德正說他現在正在趕去我那裡的路上。我叫他快點，我等著他。”袁子夜大急:“你現在已經到我這裡，不在那裡了，他趕去了，不是撲了個空麽?”“他自找！”路一秀生氣的說，“誰叫他把我留在那裡，讓我等那樣久！”袁子夜急說:“你怎麽能這樣！把手機給我！”“給他電話麽?”路一秀問。袁子夜說:“你這樣捉弄他怎麽行。我想問一下關於飛哥的情況。”“好，給你！”路一秀無奈的說，“始終飛哥是你的命根子，怕我得罪了阿德，對你飛哥沒有好處。”袁子夜笑了笑，接過手機，重撥了彭德正手機。

　　“我不是對你說了嗎，我正在趕去你那裡的路上！”彭德正煩心的說。“彭先生，是我！”袁子夜輕輕的說。“你是……”彭德正語聲遲疑，袁子夜說:“我是一秀同學袁子夜。

”“噢，想不到是你！”彭德正喜說，“你的聲音真是好聽，好象天上的百靈鳥一般的嬌脆悅耳！”袁子夜聽到他拉長聲腔的話聲，內心說不出的討厭，但想到有求於他，又不好得罪他，說:“我想問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回答。”“肯，一定肯。”彭德正說，“別說是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我也是依你。”袁子夜說:“我哥哥去年在一次車禍中傷了腿，腿裡筋脈碎裂了，請問能不能治?”　　彭德正沉吟片刻，說:“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我很快就到你那裡，到時再詳細與你談。”袁子夜說:“彭先生，一秀已經到了我家，不——”“子夜，別說！”路一秀大急，可袁子夜前一句話已經說出了嘴，彭德正已經聽得明白，在電話那邊大聲叫道:“什麽，她不在公園裡了?”“是的，”袁子夜說，“她下午就和我到了我家。”彭德正生氣的說:“這個婆——”一時又住了嘴，過了一會，又說:“子夜小姐，對於你哥哥的病況，一下說不清楚，你明天和你哥哥到泰和醫院，待查過後才敢斷定。再見！”說著匆匆斷了線。

　　路一秀問:“阿德怎麽說?”袁子夜說:“他說還沒查看過，不敢斷定，待明天到他醫院檢查了傷腿才知道能不能治。”

　　“子夜妹妹！”黃飛說，“我的腿傷已經經過有名醫生細細檢查過了，是不能夠治好了的，你就不用再多花心思了。現在沒有錢，你不用再白花這些錢了！”袁子夜堅定的說:“只要有一線的機會，我都要試一試！”黃飛知道勸她不得，不再說什麽，心想:“只有明天檢查出不能治了，子夜妹妹才能定下心來。”

　　當晚，路一秀就住在袁子夜家。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路一秀和袁子夜陪黃飛乘車到了泰和醫院。彭德正早已在醫院門口等候，見到路一秀和袁子夜領來的人是黃飛，大是吃驚。黃飛說:“不用檢查了，我們回去吧！”牽著袁子夜的手就往回走。“不檢查怎麽知道呢！”袁子夜焦急的說。黃飛說:“他早已經給我檢查過了，當初車禍後給我動手術的人就是他。”這可大出袁子夜的意料之外，她本還以為黃飛的腿有一線醫治之機，可聽到黃飛這樣的話，心頭一陣傷痛。

　　“黃飛，你好！”彭德正走了過來，向黃飛伸出了手。“你好！”黃飛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彭德正轉向袁子夜，說:“子夜小姐，你說的哥哥，就是這一位吧?”“是他！”袁子夜說，“我還以為有一點兒希望，料不到會這樣。”說著，眼圈兒紅了。彭德正輕咳一下，說:“本來這個病，在一年多以前，是沒有醫治的方法，現在新引進一種技術，可以讓他的腿恢復正常。”

　　這話一出，大出黃飛和袁子夜的意料之外。袁子夜一下抓住彭德正的手，激動的說:“真的?”彭德正另一隻手蓋在袁子夜的手上，說:“這是真的，我沒有騙你。”袁子夜這才覺察自己一時的興奮已有點失態，臉上一陣潤紅，忙把手抽回。這些微妙的變化，黃飛全看在眼裡，他勃然大怒，拉著袁子夜的手就向外走。袁子夜急說:“飛哥，你怎麽啦?”“我們回去吧。”黃飛說。袁子夜急得流出了眼淚，說:“他可以治你的傷腿，怎麽就這樣放棄了呢?”黃飛恨恨的說:“我就是雙腿都不能行走，也不會給他醫治。”

　　“黃飛，你給我站住！”路一秀高聲呼喝。這一聲突如其來，黃飛一下子立住腳跟。“你當什麽哥哥?”路一秀怒說，“袁子夜為了你，不知受了多少苦，現在你已經成了瘸子，有了治療方法，你卻不肯醫治。你可倒好，呆在家裡，躺在床上，有人侍候著，樂於享受，但你可知道，這樣一來，袁子夜要肩負多少重擔！”這些責備之類的呵喝之聲，一下把黃飛震住了:“是呀，如果我一時意氣用事，不治好瘸腿，給子夜妹妹帶來的是一生的艱辛，我怎能因為一時的氣而換來子夜妹妹一生的痛！”回過頭來，說:“子夜妹妹，我願意接受治療，但是醫藥費昂貴，我們已經拖欠了大夥那麽多錢，怎能再拿出什麽錢來醫治我的病?”“先檢查一下吧，錢我再想辦法。”袁子夜雖然口裡如此說，可是心裡卻實在擔心醫藥費太貴，她現在還欠十多萬元的債務，真不知到哪裡再借錢給黃飛治病了。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路一秀說，“我那裡有十多萬元，可以借給你治病。”袁子夜一聽大喜，緊緊抓住路一秀的手，激動的說:“一秀，太謝謝你了！”路一秀笑說:“我們是好姐妹， 有困難就幫助一下，有什麽好謝的。”

　　一行四人進了醫院，到了二樓，走到手術室前，袁子夜緊緊抓住黃飛的手，心情緊張，眼淚又流了出來。黃飛笑說:“傻丫頭，這只是很平常的手術，大不了還象現在一樣廢了一條腿，有什麽好哭的。”袁子夜心裡雖然明白，但想到手術刀將割到黃飛腿上，內心還是一陣陣的痛。黃飛輕輕拭去袁子夜眼角的淚水，深沉的看了她一眼，這才走進手術室內。

　　袁子夜在手術室外來回踱步，內心焦急不已，一兩分鍾如同過了一兩個月一樣。路一秀坐在走廊的膠凳上，見袁子夜走來走去，知道她擔心黃飛，也不好勸她。

　　五個小時後，彭德正才走了出來。袁子夜忙迎上去，急問:“彭醫生，我飛哥的手術怎樣?”“手術很是成功。”彭德正說，“相信不久，黃飛就可以下地走路了。”袁子夜大喜，見黃飛被推了出來，忙走上去，輕輕的問:“飛哥，還痛麽?”黃飛笑說:“打了麻痹針，一點也不痛。傻丫頭，怎麽又哭了?”“我太高興了！”袁子夜用衣袖擦了擦眼淚。

　　黃飛被推進不遠的病房裡，袁子夜除了打飯時出去一下外，其余的時間都陪在黃飛的身邊，鍾琴和李達因為街道衛生包乾區很大，工作忙碌，偶而到醫院看望幾次，都勸袁子夜照顧好自己，袁子夜只是口頭答應，其實不很在意，自己的一顆心，全放在了黃飛的身上。黃飛因為手術創口不太，又有袁子夜陪在身邊，心中高興，恢復得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