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閣
今日的天香閣沒有守衛,不知道都去哪了,只剩下兩個迎賓的小二在門口等候著客人。
寺喵兒無聊的撥弄著算盤珠子,還時不時的看著門口,像是在等著什麽人。
“好無聊啊,也不知道念念她們玩的開不開心,不過想來應該沒問題吧,畢竟都是高手,氣勢外放一下,丹啵的哥哥就知道厲害了。”
“唉,好想看看大表哥一臉驚訝的表情。”
長相念管丹辰子叫大表哥,寺喵兒感覺自己輩分應該是一樣的。
“唉,好無聊啊。”
因為要等一位重要的客人,她這個掌櫃的必須在場,不然會引得別人猜忌的。
至於這個貴客,便是人人聞風喪膽的逝月首領,鵲南!
因為楊南要推行禁武令,所以這個殺手組織必須要剔除,可是想要滅殺談何容易,在大宋生根兩百余年,怕是斬不盡殺不絕。
至少現在逝月也不敢明著跟朝廷作對,可一旦惹急了,這群亡命徒誰知道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
所以,楊南是來勸降的。
只要這位首領肯加入朝廷,那逝月就可以作為朝廷的暗子存在,關鍵是,以後就吃朝廷的俸祿,為朝廷做事了,不比在外人人喊打的好?
至於以往的那些殺孽,完全可以一筆勾銷嘛。
畢竟逝月也是個有規矩的殺手組織,不然也不會存活至今了。
他們殺人之前,都會調查一下,目標人物生平所作所為,用大宋律法來判量,是否死罪?
若是死罪,那自然是殺了了事,而且會將罪狀仍在屍體邊上。
若是有人敢銷毀罪證,那逝月將會連同那人一起殺了,並且再次公布罪證。
若是無罪,那逝月自然是不會管了,而且直接沒收賞金。
我們殺手,也是有原則的!
可人在江湖,早已身不由己,手上乾淨的能有幾個,問心無愧的又能有幾個。
而這,也是逝月為什麽能存活到現在的根本,一個有原則的殺手組織,你說是善是惡?
這種情況,朝廷都不好定罪。
當然了,逝月也經常會出現刺殺失敗的事情,被人反殺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那又怎麽樣,去的人一次比一次多,一次比一次厲害,你能躲幾次?到頭來還不是得死?
恍神間,門口突然多了一位身著白衣的美少年。
仔細一看,正是鵲南。
雖然三十多歲了,可已經還是少年模樣,若是不識,還以為是哪家的翩翩公子呢。
寺喵兒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門口:“小女子寺喵兒見過鵲南大俠。”
鵲南有些愕然?
大俠?你怕是拿錯劇本了吧?
“鵲南大俠這些年懲奸除惡,別人不知,可楊大人知道呀,聽得楊大人說起大俠的為人,小女子很是欽佩。”寺喵兒睜著眼睛說瞎話。
她本不想如此,可楊南非要她說,不然以後她的胭脂水粉還有綾羅綢緞就自己想辦法弄好了。
這是吃果果的的威脅!
但確實是寺喵兒的軟肋。
鵲南笑了:“有點意思。”
“楊南呢,不親自來接我嗎?”鵲南問道。
寺喵兒微笑著說道:“畢竟大俠您身份特殊,楊大人也不好光明正大的出現,現在正在六樓雅間等候呢。”
“大俠這邊請。”寺喵兒在前面帶路。
鵲南跟上。
看著寺喵兒的步法很是眼熟:“沈如意是你什麽人?”
“家師沈如意,
與鵲大俠似乎還是老相識呢。”寺喵兒邊走邊說道。 “我說呢,難怪看你第一眼就感覺有些熟悉。”鵲南笑起來還是挺好看的。
剛剛看寺喵兒的第一眼,他就感覺有些熟悉的氣息,看她行走中的隱約可見的步法才想起來了。
隨後想想就忍不住笑了。
好一個咕上仙,連教出來徒弟都是一個模樣。
他來之前就聽說過,這個掌櫃的還有個諢號,叫寺咕咕。
“這店裡還真是講究,這些畫都是真品吧?”鵲南雖然不太懂畫,但看這些畫的樣子,已經有些歲月了。
寺喵兒笑了:“若是別人這麽問,那我肯定是說真品了,既然是鵲大俠問起,那我就實話實話了。”
寺喵兒勾勾手,示意鵲南附耳過來。
鵲南好奇,湊過頭去。
寺喵兒悄悄的說道:“其實都是我找人造假的,怎麽樣,以假亂真吧?”
鵲南白了一眼,沒說話。
果然,之前見她勾手就知道有問題。
“那這事楊南知道嗎?”鵲南問道。
“知道啊,真品就在他家藏著呢。”寺喵兒理所當然的說道。
若是沒有真品,那贗品怎麽仿製?
“話說,你不怕我嗎?”鵲南好奇了,這姑娘跟他聊天就好像老熟人一樣,一點不把他當外人。
“為什麽要怕?”寺喵兒反問一句。
鵲南無言以對,這麽不尊重殺手頭子的嗎?
“前面就是了,你等會見到楊大人的時候凶一點,別這麽和和氣氣的,不然這家夥會蹬鼻子上臉的。”寺喵兒好言提醒道。
鵲南更是無語,你倆不是一夥的嗎?
我怎麽感覺你跟我是一夥的?
等等,你該不是我大逝月派來的臥底吧?
鵲南看了看寺喵兒,越發的覺得有這種可能。
雖然他是首領,但都是分層管理的,知道的人員名單有限。
而逝月的人員組成,錯綜複雜,鬼知道都有些什麽人。
混進來一兩隻鴿子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哦。。。”鵲南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了。
“楊大人,貴客到了。”寺喵兒說完就走了。
也不管鵲南一臉錯愕的看著她。
好家夥,這是打工的樣子嗎?
人家好歹也是官居右相,還是皇帝的老丈人,姐姐還是皇后,朝廷跺跺腳天下都要抖一抖,你這個態度有問題吧!
思索間,楊南熱情的迎了出來,一張老臉笑開了花。
“南兄,好久不見,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瀟灑啊。”楊南邊說邊拉著鵲南往裡走,也不在意是否有危險。
“來,坐。”楊南親自把鵲南送到位置上,才自己坐上了主位。
寸勁此時抱著刀,默默的站在楊南的後面。
其實,鵲南一進來就注意到這個少年了,這個少年隱約給他一種危險的感覺,最少得有王侯境了。
哪怕不是王侯境,也有跟王侯境一戰的實力。
如此年輕,便有如此戰力,他不由的想起方浩然,那個穩壓同輩的少年。
此人,真的驚豔了一個時代。
正是鵲南的那個時代,真不知道如今他的武功到達何種地步,是否已經到了傳說中的縹緲境了。
“這位就是楊大人的義子寸勁吧。”鵲南看著楊南身後的寸勁問道。
“正是。”楊南略顯自豪的說道。
鵲南點點頭,沉默了一下,隨後問道:“楊大人找我來所謂何事?”
“既然南兄問了,那我就直說了,我想招安逝月,劃分為朝廷的暗部。”楊南直說道。
鵲南嘴角勾了勾,眼神中有些不屑:“楊大人,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來這套,不就是想整垮逝月嗎?招安?怕是沒幾年就死光了吧?”
楊南語塞,他確實是有這個想法的。。。
“怎麽不說話了。”鵲南有些揶揄看著楊南。
楊南想了想,歎了口氣:“唉,不愧是南兄,我那點小心思都被你看出來了。”
鵲南笑了:“怎麽?你覺得天底下就你一個明白人?”
楊南搖頭:“怎麽會呢,只不過南兄不覺得如今的逝月早已跟以前不一樣了嗎?”
鵲南拿起酒壺倒了一杯,聞了聞,竹葉新酒,無毒。
小酌一口:“有何不一樣?”
楊南見鵲南這幅樣子,心裡暗喜,看來是有戲了:“如今的逝月,早已不是你一個人說算吧?”
“是。”鵲南點頭。
若是以往,那逝月肯定是首領說了算的。
畢竟,這是上任首領挑選,無論是人品心智還是武功,那都是上上之選。
有什麽好不服的?
“如今的逝月分兩系,你這一系的老一輩厲害的人物,要麽死了,要麽就是退隱江湖了,剩下的都是年輕一輩了。”楊南頓住了,沒再說下去。
鵲南沒搭理他,自顧自的喝著小酒。
“我知道,年輕人嘛,有理想,總覺得這世間不該是這蠅營狗苟的樣子。”楊南說道此處笑了笑,想看看鵲南的反應。
鵲南抬起頭,對著楊南笑了笑。
楊南發現談理想好像行不通,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有些事,想必我不說你也明白,若是北系對你動手,你有幾分把握活下來?”
因為鵲南帶個南字,所以另一派就被稱為北系。
“他一個人,不是我對手。”鵲南淡淡的說道。
“若是早有謀劃,一群人動手呢?”楊南不依不饒的問道。
“我必死,他們也不會好過。”鵲南依舊淡然。
踏入逝月的時候,他早已看淡了生死。
也許對於死的概念是,是值還是不值。
對於鵲南的態度,楊南並不覺得奇怪,畢竟也是個人物,貪生怕死反而讓他看不起了。
“你若是死了,逝月大權旁落,金刀客若是接過會怎麽樣?”楊南問道。
“逝月從此就不是逝月了。”鵲南淡淡的說道。
這些他早就知道,否則也不會來此赴宴了。
“那這麽說來,南兄還是有意跟我合作的吧?”楊南有些期待。
鵲南笑了笑,沒回答,反而舉起酒杯,對著楊南說道:“這杯酒,我敬右相大人一杯。”
楊南老懷欣慰,舉起酒杯遙敬道:“南兄客氣了,這杯酒也算我敬南兄的,南兄果然是為國為民的大俠啊,老夫果然沒有猜錯。”
“哈哈哈哈,說得好。”鵲南一口幹了。
楊南見此,也趕緊喝了,笑道:“南兄果然爽快,再來一杯如何?”
鵲南起身,笑道:“今日還有些事情,若將來有機會,定跟大人把酒言歡,無醉不歸。”
楊南頓時沒了笑顏,這是什麽意思,剛剛不是聊得好好的?
只見鵲南直接朝自己拍了一掌,頓時口吐鮮血,身上的衣服瞬間殘破不堪,發髻也掉了,看上去很是狼狽。
寸勁當時就反應過來了,將楊南護在身後。
“南兄,你這是為何啊。”楊南驚呆了,這唱的哪出啊。
鵲南不管這些,直接破開屋頂,飛了上去,還大喊道:“好你個楊南,明著赴宴,結果卻是心懷不軌,下毒暗算於我,我鵲南現將逝月首領之位,傳於水月,凡反對者皆於楊南一黨!”
這聲喊完就一路逃遁而去。
“義父,追嗎?”寸勁問道。
楊南搖頭,此時他已經感覺到事情不對:“不追了,我們怕是被利用了,回去找皮先生商議一下吧。”
“好。”寸勁也不多言。
寺喵兒聞言早已飛身上樓,此時已經到了房間內,畢竟她也是千山境的高手,輕功更是沒話說。
“喵兒,你收拾一下殘局,我跟勁兒去找皮先生商議一下。”楊南吩咐道。
寺喵兒點頭。
看向頭頂的破洞,腦子裡想起了算盤聲。
琉璃瓦50片,一片一兩銀子共計五十兩,副梁一根,三十兩。。。
夜晚
長相念拉來了水若寒,青梔帶來了茶瓶兒,丹啵又帶著大表哥。
而羊顏則是早已等候多時了。
琴動身穿一身乳白色的束身文袍出現了,驚豔眾人,紛紛都想要一件。
她拿著新到的霧靄紗做的,她是汴京最好的裁縫。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
久病成良醫嘛。
眾人把酒言歡,歡聲笑語不斷。
茶瓶兒醉倒在天香閣,撒完酒瘋後,被青梔背回了家。
安憩在床榻上的她,做了一個夢。
夢見一個她被困在了一座孤島之上,天色昏暗,陰雨綿綿。
這時候,有個少年,乘著一艘小船,冒著風浪,來到小島上。
只是一眼,她便覺得這個少年是來接她回家的,心中頓時歡喜起來,漫天陰雲退散,天氣情暖,雲淡風輕。
漸漸的,熟睡過去。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