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陳思敏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教練的聲音縈繞耳邊,陳思敏想要聽教練的安排,卻怎麽也聽不清。
冷靜!冷靜!
仿佛不知道自己手裡拿著毛巾,任憑豆大的汗水從眼角滑落。比分103:105,落後兩分,時間還剩1.3秒。陳思敏在心中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冷靜。
“啪!”
一隻寬大的手掌拍在了陳思敏的肩膀上。
是教練。
“什麽都不要想,接球就投!”
終於,陳思敏聽清了教練的話。
暫停結束,回到場上,發邊線球。
生死時刻,雙方都已經精疲力竭了,都在咬牙堅持,每個人的眼睛裡都是對勝利的渴望。
一、二、三、四……
眼看著就要五秒了,球終於發到陳思敏手裡。起跳!後仰!出手!沒有任何猶豫,陳思敏果斷三分出手。
此刻,觀眾、對手、隊友,甚至自己,都沒有了存在感,空中那個旋轉的籃球就是唯一。
“唰!”
入網的聲音真好聽。
陳思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沒有感覺到疼痛,沒有聽見身體與地板的碰撞聲,耳中只有那一聲清脆。
“嘩!”
下一瞬,沉寂被山洪般的歡呼聲打破!
“耶!”
陳思敏雙拳緊握,猛然起身,環顧四周。
空蕩蕩的宿舍,陌生而又熟悉。
“原來是個夢啊,醒來還是很激動呀。起床,起床。”
9月5號,星期六,這是陳思敏初中生活的第一個周末。
陳思敏呢,就是我們的主角了,名字聽起來像個女生,實際上是個男孩子,父母在不知道孩子性別的時候就決定了這個名字,說是男孩女孩都適用。
茶城初中是一所縣級重點初中,對於來自大山深處的陳思敏而言,可以說是走出大山了。
陳思敏的家離學校大概60公裡,遠近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可能在某些人看來,60公裡也就是一個小時的車程而已,近得很。但是在陳思敏看來是重重山川的距離,是兩個世界的距離。
和那些在電視上看到的偏遠山區相比,陳思敏的家鄉還算是好的了,最起碼是通車了,而且是一班直達縣城的大巴車。大巴車一天跑兩趟,早上出城,中午回來吃個飯又出去,傍晚再回來。
從縣城直達山村的車,有且只有這一輛。陳思敏周五放學之後絕對沒有趕上這趟車的可能。
當然,要是陳思敏非要回家也不是不可以,轉車嘛,從縣城去鎮上的車還是蠻多的,再叫爸爸騎摩托到鎮上接他就好了。
周末回家,可以,但是沒必要。
第一,折騰。陳思敏是個怕麻煩的人,輾轉折騰,很多時間都花在路上了,不劃算。
第二,搭車不要錢啊!
第三,爸爸辛苦一天了,陳思敏不忍心再叫他出來接自己。
茶城初中是一所寄宿製學校,本來陳思敏想,周末留宿學校的同學就算不多,一個班怎麽說也有五六七八個吧。
然而現實告訴了他一個冰冷的事實:你想多了,只有你一個。
全班60個人,只有陳思敏一個人沒有回家。
班上沒有其他同學留宿,雖然出乎陳思敏的意料,但是陳思敏也沒有太失落。自從上小學開始,比他大六歲的哥哥也去鄉裡上初中了,一個星期回家一次。因為爸媽怕陳思敏學壞,
家教很嚴,久而久之陳思敏和村子裡同齡的孩子也玩不到一塊兒去了。 盡管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第一次離開家,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獨自一人的夜晚,陳思敏內心還是無法平靜。
星期五的夜晚,空蕩蕩的宿舍,安靜得可怕。孤寂、思念、不安……紛雜的情緒擾亂著陳思敏,讓他難以入睡,突兀的一聲貓叫,更是能把人嚇個半死。
初中軍訓的時間非常短,拋開熟悉環境以及一些做準備的時間,真真正正軍訓的時間僅僅是三天。
軍訓的強度也不大,就是練習了向前後左右轉,齊步正步跑步走,以及站軍姿。
強度不大,不等於沒有強度,疲憊的身體最終克服了複雜的心理,陳思敏躲過了失眠的命運。
周末沒有起床鈴,周末就讓學生睡到自然醒吧,這一點陳思敏要給學校點讚,於是陳思敏醒來的時候已經八點半了。
九點左右,陳思敏走出了宿舍。
伸伸懶腰,環顧一下四周,和以往最大的不同就是安靜,陳思敏甚至懷疑這一棟宿舍樓就他一個人。
“去食堂看看吧。”
陳思敏慢慢地向食堂走去,路旁種植的是桂花樹。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隻香留。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陳思敏是很喜歡桂花的。
俗話說:“八月桂花遍地香”,這裡的八月,指的是農歷的八月,差不多就是現在這樣子。
校園裡的桂花還稱不上盛開,但也是芳香滿園了。
幾隻麻雀在樹間枝頭,甚至在地板上,嘰嘰喳喳,嬉戲吵鬧。
所謂的鳥語花香,大概就是這樣了。
食堂和宿舍相距不遠,四五分鍾就到了。
和陳思敏預料之中的一樣,食堂的鐵門鎖得死死的。
早起的鳥兒才有蟲吃。
食堂旁邊的小賣部倒是還開著, 陳思敏買了個一塊五的麵包和一瓶純牛奶,邊走邊吃。
學校門口與教學樓之間的芳華苑是風景最好的地方。
“拿本書來看吧。”
踏著石板路,在林間穿行,花卉草木很好看,蟲鳴鳥叫不煩人,陳思敏覺得這是個看書的好地方。
轉過一個彎,風景突變,眼前是一個相對空曠的地帶,沒有別的花花草草,只有一棵桂花樹,一棵巨大的桂花樹。樹下,一名身穿運動服的少女,亭亭玉立,翹首看著綠葉金花。
一陣秋風勁,搖曳了枝葉繁花,凌亂了少女的青絲,擾亂了少年的心。
似乎是感覺到了背後有人,少女突然回頭。
“不好意思,我……”
愣神的陳思敏緊張得不行,像是偷窺被抓了個正著,瞬間當機。
“同學。”
少女打斷了少年的胡言亂語,轉過身來,輕聲問道:“打球嗎?”
“啊?不,不了。”
陳思敏的大腦還處於當機狀態,這句拒絕完全是下意識的。
“好吧。”
少女並沒有失望的情緒,平靜地抱著球離開。
稍微冷靜了點的陳思敏也並不後悔,下意識反應拒絕,是性格使然,他已經習慣了拒絕,拒絕不熟悉的人,就不會有局促不安。
只是看著少女離去的背影,陳思敏問自己,是不是可以嘗試著改變一下自己呢?
陳思敏沉思之際,少女停下了腳步,再一次,回頭,轉身,微笑。
“同學,打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