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壓了壓頭上的棒球帽,不動聲色地混在人群中。
安格斯特拉在早上被琴酒開車接走了,他本來留在民宿裡等人回來。但在他離開半小時後,他突然發短信過來交代了一些事情,還給他公園的地址讓他過來。因此將這場CIA和FBI當街為女人打架的鬧劇,他全程看在眼裡。
安室透直到他們開始打架自報家門時,才知道那個被安格斯特拉叫過來的男人居然是FBI的人。
先不說日本為什麽會有FBI,為什麽FBI的人會對組織言聽計從,做出那麽荒唐的事情?難道是組織在FBI裡安插了臥底?如果是,那日本公安裡會不會也有?
安室透在剛聽到這個消息時相當擔心,尤其是怕警察廳和警視廳內會不會有內鬼、造成他和諸伏景光暴露……但他很快就放棄了思考。
他們到現在為止都沒暴露,那就是兩種可能,第一種是沒組織臥底,第二種是有臥底,但以臥底的身份還不足以知道是他們被派去了黑衣組織。
組織大本營不在美國,都疑似在美國的情報機構裡安插了臥底,日本公安這方面真不能疏忽。
安室透打算這件事過後就提醒上司注意警察廳內部安全,他不想辛苦臥底,最後被內部問題反刺一刀,暴露身份丟掉性命甚至連累朋友。
他面前的鬧劇還在繼續,已經有圍觀群眾報警,就是不知道警察什麽時候到。
安室透注視著昨晚被安格斯特拉選中的沼淵己一郎擠到人群最前方,故意讓坪內看到了他。
坪內幾乎是瞬間就變了臉色,驚訝、恐懼在那一刻同時出現在這個原本冷靜寡言的男人的臉上。
作為臥底和底層成員的他比誰都清楚,被其他組織的人看到和CIA、FBI的人待在一起,就算他再解釋,組織也會直接清理掉他,不會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
安室透早在拍到他們接頭的照片時,就知道坪內必死無疑,區別只是怎麽死而已。
他和諸伏景光不會對其他臥底手下留情,其他臥底要是得知了他們的身份也不會對他們留情。不同國家的情報機構本身就在對立面,面對同一個敵人也不會聯手。哪怕同屬美國的FBI和CIA,這倆互相賣的次數也不少。
明明自己就是讓坪內陷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禍首之一,安室透看了他現在的表情,心裡還是產生了幾分兔死狐悲的感覺。
安格斯特拉給他看過坪內這些年的任務記錄,五年兢兢業業的付出沒有得到代號,只能混在底層聽到一些不重要的信息,現在因為同伴的自大和失誤,只能孤立無援地走向死亡。
CIA的臥底是這樣的結局,那他和諸伏景光……未來又會怎麽樣?
安室透走神的時間很短暫,很快他就恢復到原來的狀態,繼續關注著沼淵己一郎和坪內。
沼淵己一郎見坪內看到自己,直接轉身就跑,憑著瘦弱的身形很快鑽入人群,朝著預定好的方向跑去。
坪內拔腿就追,想做最後的掙扎。見到這一幕的安室透裝作不經意地推了身邊的人一下,讓他撞到坪內的面前,正好堵住了剛剛沼淵己一郎擠出去時人群留下的空隙。
幾秒的延遲足夠了,做得再過火,會被旁邊的人注意到。
安室透道歉後朝旁邊移動了幾步,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給安格斯特拉發消息。
【他們朝那邊跑去了。——安室】
【知道了。你的任務已經完成,過來和我匯合。你小心點,別被他們注意到。——Angostura】
“……”
安室透看著秒回的郵件,一時間不知道該回復什麽。
要說安格斯特拉性格殘忍危險,可他對手下很好、經常為他們考慮,有些方面更像個需要照顧的孩子;但要說他溫柔……CIA和FBI當街打起來,坪內的結局就是他一手策劃的。
最終他沒有回任何信息,慢慢擠出人群,從另一個方向離開公園,朝約好的會合地點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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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哈斯佩爾和漢森·胡佛被放出警視廳,他終於發現坪內不見了。一開始他還以為是三人被分開審問,但在有人過來保釋他們、讓他們被放出來後,他才察覺少了一人。
來自美國的CIA和FBI在公園打架的新聞已經上了電視,看視頻應該是一位圍觀群眾拍的,把他們兩個外加坪內的臉拍得清清楚楚。
直到看到這條新聞,哈斯佩爾才開始慌了,新聞不比他的私人社交帳號,看到的人是成千上萬,坪內或許會為這次上電視暴露身份。
在他向來保釋他的同事求證時,那位中年前輩用複雜的眼神看了他很久,然後搖了搖頭。
“在來接你的半個小時前,我們在那個公園附近的某條小巷內,找到了他的屍體……”
“……”
哈斯佩爾如墜冰窟,他意識到自己犯下……不,這不完全是他的錯,他不想為這點事丟掉工作,罪魁禍首明明還有另外一人!如果不是他當街和自己打架,坪內根本不可能暴露,一切都是他有錯在先!
他抬頭盯住跟在他們後面出來的兩位FBI探員,漢森·胡佛也是被他的同事保釋出來的,來的是一個金色短發戴眼鏡的女探員。她看上去也很生氣,正在不停數落身邊的男人。
“為什麽你們會在日本?”他冷聲問道,陰狠的目光直射剛和他打過架的胡佛:“你們FBI平時負責處理的都是美國境內的事件,為什麽會到境外的日本來?”
聽到他這麽說,他的中年男同事也立刻看向FBI的兩個探員。
“我們是來旅……”
金發女探員的話還沒說話,就被哈斯佩爾一把打斷:“肩膀受傷,身上還帶著槍,這樣是來旅遊?日本不是美國,民眾或遊客要持槍得經過更多道麻煩的手續,可我剛才聽日本警官說了,你們沒有任何提交任何申請……你們該不會是想在這裡越權調查,去秘密去逮捕什麽人吧?”
哈斯佩爾語速加快,把“越權調查”這個詞咬得很重,他迫不及待地想把更多的責任甩在對面那家夥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