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集團很重視此次航行，船上設有多個餐廳，從日料到西餐到土耳其菜再到中餐什麽都有，還特地聘請專業廚師掌杓。境白夜與雪莉來到位於遊輪六層的中餐館。中餐館裡人不多，裝修得很雅致，牆上每隔一段就掛有一副書法作品。沒等服務員過來，他們就看到了斯皮亞圖斯。他沒有要包間，和白天一樣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著，正在和別人說話。和他說話的男人看上去六十多歲，臉上的笑親近又不諂媚，一邊說著一邊端起茶喝了一口，仿佛只是見到熟人來隨便嗑嘮幾句。可境白夜知道他們間的真正關系。“那位是日本藥品與醫療器械管理局的現任局長吧?”身邊的雪莉小聲道。“……嗯。”同時，那也是皮斯科的老朋友，和他一樣，是一位資深的組織成員。皮斯科依靠組織的力量讓他的汽車集團發展到這個程度，他得到代號在前，成為董事長在後，所以哪怕現在的他早已家財萬貫，只要boss給任務，不管多難，他依然要兢兢業業拿起槍去親自執行。面前這位局長先生就不用。他不需要執行組織的任務，不需要向組織傳遞情報，只需要在他的崗位上好好工作。一旦他得到往上的機會，組織就會暗中幫他一把，讓他的競爭對手不幸遇到意外、突然想不開自殺或是自願退出，讓他成功上位。等他上位，就會為集團的一些行為大開綠燈。烏丸集團在藥品和醫療器械行業在日本可以獨照鼇頭，除了本身藥品定價低藥效好，也有厚生勞動省、藥品與醫療器械管理局、國立衛生試驗所醫療品部、醫療器械工業協會……等部門中成員們光明正大的功勞。他們是組織裡和集團接觸最多的成員，沒有代號，但重要性不低於送出去的臥底。這全是境白夜今天看烏丸集團文件才知道的，原來只是組織成員的他，不需要知道這些。烏鴉不只在夜晚，在白天更加常見。見到他們過來，這位局長立刻起身。面對兩個晚輩，他的笑容還是沒有點架子，相當親切，尤其是對境白夜，完全就是過年時要給孩子大紅包的慈祥爺爺的表情。他對斯皮亞圖斯和境白夜微微頷首，轉身離開這裡。“你們要點什麽?”斯皮亞圖斯看著他們坐下，將菜單推到他們面前。境白夜拿起菜單，想要先給雪莉看，但她擺擺手:“我對吃的不怎麽了解，還是你來點吧，上次在橫濱中華街我點的那道菜都讓你暈過去了……”想到那個把他刺激到去世技能啟動的創意六味小籠包，境白夜心有戚戚焉。他不會做飯，買的各種菜譜卻不少，系統商店裡甚至有不少失傳菜的菜譜，他全部都買了。在蘇格蘭和波本到他身邊後，他吃得比過去……“……”察覺到境白夜動作頓住，雪莉奇怪道:“怎麽了?”“沒事。”境白夜小聲說，“讓我想想要點什麽……”……這本菜譜上的菜看著都一般，他回去後可以讓他們做其它中餐，他們做的飯菜口味他更加喜歡，還能讓來尹過來一起吃。中餐是一個碗裡夾菜，不像日料做成每人一份，吃起來更熱鬧。斯皮亞圖斯坐在對面，對境白夜的表情，他看得比雪莉更加清楚。可是他沒有過問，而是提到另一件事。“再過十幾天，就是你的十五歲生日了……你有想要的禮物嗎?”境白夜一怔。提到生日，他才想起目前是三月中旬，自己的生日在四月初，的確馬上就要到了。過去的他很期待生日，因為他每次生日時貝爾摩德和boss會給他更多零花錢，對他說祝福的話，雪莉會來找他，這是少數貝爾摩德和雪莉能和平共處的一天，其他關系好的成員也會給他禮物，那一天他總是過得非常開心。——直到去年為止。去年的生日，去年的4月4日，他恐怕永生難忘。以至於再提到生日，境白夜的第一反應不再是高興自己可以收到陪伴、祝福和禮物，而是擔心那樣的場景會不會再次重演。尤其現在的他，身邊就有三個臥底。他被臥底包圍了。他是喜歡他們，願意保護他們，他知道他們包括他們背後的機構對他構不成威脅，可他還是擔心，甚至會……害怕。境白夜低下頭，看著衣服上的貓狗狼疊羅漢。他到底是在害怕再經歷一次那樣的背叛，還是在害怕其它什麽，包括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連他都說不清楚。“boss，格雷。”雪莉突然出聲，把他們的注意力全吸引過去。兩人一起看向她，動作幾乎如出一轍。她的本意只是想幫情緒不穩的境白夜解圍，見他們真的看過來，她目光略偏移一點點，隨便找了個話題。“你們看那個人，是不是電視上出現的馬克·斯賓塞先生?”斯皮亞圖斯轉過去掃了一眼:“的確是他。”境白夜跟著看過去，他對相貌平平的人會臉盲，但這個人他在任務資料裡看過，是前橫須賀基地司令官，在退任後成為駐日美軍的谘詢顧問。“為什麽他也會到船上來?”雪莉面露奇怪。 “或許是因為前不久的病毒被盜桉吧。”斯皮亞圖斯輕描澹寫地說，他的聲音裡甚至帶了一絲溫和的笑意:“國立東京微生物研究所和美國有關，出了研究所被武裝力量襲擊、高危病毒被盜這樣的大桉，美方是會對他們問責的。”美國研究細菌或者病毒的生物實驗室遍布五大洲三十個國家，數量多達三百多個，日本有幾個真的不足為奇。境白夜對這些事沒興趣，他對那位斯賓塞的最大印象是他有兩個部下加入了組織。“可是boss，和我同住的女秘書告訴我，說集團和那些研究所有合作，十幾年來一直在研究那些病毒的疫苗，包括被盜的那個病毒也是。”雪莉微微皺眉，“為什麽他們會允許日本本土的財閥插手其中?疫苗的重要性可是比病毒……”有著明顯白人相貌和美國國籍的斯皮亞圖斯笑了笑:“你覺得是為什麽?”雪莉眼睛微微睜大，她也瞬間明白過來了。——因為把持著這個國家最富有、最有影響力的財閥的男人，和他們是一夥的。利益一致，當然可以合作。“他們知道這件事嗎?”境白夜忽然開口。“誰?”“……日本公安。”境白夜一頓，語氣有些不自在:“他們的任務，不就是負責這個國家的安全嗎?”本國最強財閥十幾年來一直控制在外國人手裡……日本公安知道這件事嗎?“上層知道，我和他們見過面並交流過。”斯皮亞圖斯溫和道，“不過派出去的臥底，就沒必要知道這些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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