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11月7日,歹徒在兩棟高級公寓內安置了兩顆不同的炸彈,他們要求10億日元,並且威脅警方不許疏散樓內的任何一名住戶。一旦他們看到有人從樓內離開,會直接引爆炸彈。
警方當然不會隨便打錢,他們立刻安排爆炸物處理班的拆彈警察們前往兩棟公寓。
那時松田陣平與萩原研二剛畢業沒多久,因為優秀的技術已經是組內的精英,上司讓他們一人負責一處。
松田陣平去的是較近的那棟樓,炸彈在十四層。
這顆炸彈位置很巧妙,死死卡在安全通道樓梯的縫隙間,松田陣平判斷無法把它轉移去安全地點引爆,隻好穿好防爆服,取出工具就地拆彈。
外殼很快被拆下,在看清裡面的電線後,旁邊一個前輩瞬間瞪直眼睛。
“怎麽會?!!”
向來充滿信心的松田陣平也愣住了。
不再其他炸彈裡常見的各種彩色電線,裡面是幾十根完全相同的黑色電線,如蛇般盤結纏繞在一起。
因為數量太多,一層壓著一層,這些電線緊緊壓蓋在計時器上,幾乎分不清對應的插口。
與其說是拆彈,不如說是一張可以直通地獄的單程票。
時隔三年,松田陣平還是記得那次拆彈時每一分每一秒的細節。
——防爆服穿在身上的重量和難受感,耳邊自己那粗重的呼吸聲,額頭不停冒汗,汗水流進眼睛裡只能費力多眨幾下、避免視線被干擾看錯電線,在場其他人臉上的擔心、恐懼與懷疑……
從警察學校的模擬炸彈,到成為警察後面對的來自各種犯人的傑作,沒有第二個炸彈讓松田陣平感到那麽棘手,讓他產生過“我或許會死在這裡”的念頭。
因為印象實在太深,哪怕他閉上眼睛,都可以畫出這顆炸彈的內部構造。
過去在腦海裡出現過無數遍的畫面,竟然在一個意想不到的時間與地點,以一種更清晰、更詳細、更專業的方式重現在面前,這讓松田陣平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他看著看著,忽然注意到圖紙背後還有另一幅圖。
他將它翻過,發現那是另一個炸彈的設計圖紙。
這顆炸彈比上一顆小,但在空白的地方,留下了更多的文字標注。
“…………”
松田陣平看著字,回憶起了三年前的那最後一通電話。
……
“是誘餌哦。”
“外面的計時器是假的,只是吸引警察的誘餌。這顆炸彈的外殼連接著內部線路,只有在外殼被拆開後,炸彈才真正進入了引爆狀態……這很過分啊,竟然讓為拆彈而來的警察,親手啟動了炸彈。”
“別說這些話了!其他人把內部線路圖拍下傳給了我,你趕緊——”
“沒用的。”
“……?”
“他拍的照片角度不太對,從我這裡看,可以看到有一根埋藏得很深、完全埋在炸彈內部的線,這根線是關鍵,只要這根線不斷,哪怕其他線全部剪斷,犯人還是可以隨時按下遙控器引爆……完全無解,在盒子打開的那一刻,這就是一個死局。”
“我聽前輩說警視廳那邊已經給了錢,所以真正的計時器暫時停住了……真是的,明明小陣平你那麽努力拆掉另一顆炸彈還趕了過來,我卻束手無策。”
“既然停下了就趕緊下來!還在上面磨磨蹭蹭的做什麽?”
“暫時還不能走,接下來我要把這價值10億日元的炸彈轉移去安全的地方引爆,這也是我們的工作內容。”
手機另一頭的發小笑了,聲音一如既往的輕快。
“如果可以,我還真想見見到底是什麽人弄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什麽?!”
……
這是萩原研二留在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
好友的話猶在耳邊,手中平整的圖紙被抓得皺起,上面那些細心的標注,比如如何把電線連接外殼、如何把最重要的線路埋在拆彈者無法碰到的部分……全部亂成一團。
松田陣平終於從這極大的震撼裡緩過神。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床單上有一張合照,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第一排的某個人——這是他永遠不會忘記的臉。
仿佛全部血液衝擊大腦,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憤怒席卷全身。平時對再危險的炸彈都可以冷靜思考的松田陣平,在這一刻焚盡了所有的理智。
——試問一下,除了在現場的爆**警察,裝備課那些事後聽過描述的技術人員,還有誰可以畫出這兩顆炸彈的結構圖紙?
答案很簡單。
松田陣平拎著圖紙起身,一把揪住面前紅發男人的浴衣領口,把他狠狠撞到牆上。
這一記用了十足的力氣,木牆被撞得震了一下。山尾洋介完全沒意料到松田陣平這突然的爆發,因為猛烈撞擊的痛疼,漂亮的臉頓時扭曲起來。
他伸出沒受傷的左手,嘗試去拉開松田陣平的手,結果拉了幾下,發現那隻手紋絲不動。
“……因為找不到我殺人的證據,就想對我動用私刑逼供嗎,警官?”
山尾洋介保持著被按在牆上的姿態,低頭掃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設計圖。
“這是我大學時的成果,只可惜我隻進行了初步設計,並沒有親自動手把它們做出,因為在我心裡它們並不完美……倒是我的同學對它們很有興趣,我就把設計圖送給了他們。”
掙脫不開的山尾洋介語速比之前略快了一點,他沒有求饒,面對松田陣平的猙獰面容,他仍然在微笑,那雙眼睛就像極夜的天空,烏黑到透不進一點光亮。
“你是拆彈警察, 或者說曾經是拆彈警察吧?你的反應這麽大,難道是我的成果,炸死過你什麽重要的——”
松田陣平手指一松,那份圖紙掉落在地面上。
他揚起右手,猛地揮起一拳朝前砸去!
“咚!!”
拳頭裹挾著風擦紅發而過,如一柄重錘那樣重重鑿入牆中,木板斷裂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聲音很大,足以震動外面的人。山尾洋介默默偏頭一看,發現離自己腦袋只有1厘米不到的地方被打了個對穿——他可以看到隔壁108室死者的房間。
松田陣平一聲不吭地抽回手,他放開了山尾洋介,彎腰撿起木牆破裂後掉出來的一個東西。
被松開的嫌疑人朝那裡一看,很快一愣:“……針孔攝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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