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故意毀壞愛槍,琴酒的心情卻出乎意料的冷靜。
尤其是在和那隻紅色眼睛對視時,他就像人站在懸崖邊,向下注視著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這樣的感覺,仿佛是那位先生在和他對視。
安格斯特拉從床邊座椅上起身,像什麽沒發生一樣在琴酒身邊走過。他一步一步來到伏特加面前,嚇得比他壯實了一圈的大塊頭原地打了個冷顫。
這次安格斯特拉伸出的是左手,他掃了伏特加的臉一眼,伸向手掌的手動作一頓,往前一偏,落到前方的槍管上。
他將那把指向蘇格蘭的槍輕輕抽出,握在自己手裡。
哢啦——
這把勃朗寧手槍也成了碎片,從他指縫間掉落在地板上。
“除非有明確的背叛證據,否則不要用槍隨便指著我的人。”
“尤其是安室……他這次是為保護我受傷的。”
後一句話是安格斯特拉轉過身對琴酒說的。
他的聲音很輕,連一邊風吹動窗簾的聲音都可以掩蓋住,但病房裡的幾人聽得一清二楚。
琴酒在看到安室透重傷、安格斯特拉毫發無損只是換了衣服,就大致推測出了這點。
想起安室透之前在訓練場裡的表現,再看看他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琴酒心裡那份因為相貌產生的厭惡忽然少了幾分。
在醫院門口,那位先生就說過:忠誠本就是罕見珍貴的品質。
處理過很多臥底叛徒的琴酒相當讚同這種說法。
如果真是護主忠犬……的確值得被他的主人這麽維護。
琴酒瞥了眼拉起安格斯特拉手查看是否受傷的蘇格蘭,對這個被呵護著的未成年冷笑道:“你倒是真心寵愛你養的這條狗,原本你打算今天帶他去為他搭好的窩嗎?”
————
聽到琴酒的話,境白夜忍不住反駁。
“不要這麽說他。”
琴酒有時講話很文藝,有時講話很難聽,他不理解為什麽要把好好的人說成狗。
說別人他懶得管,說他手下不可以。
站在他對面的琴酒手重新插回口袋裡,冷眼看著伏特加彎腰收拾地上兩堆武器碎片:“昨晚爆炸案是你意外卷入,還是敵對勢力對你的襲擊?”
“還不清楚,我會去處理。”提到這點,境白夜臉色陰沉下來。
不管是哪種,他都不會放過對方!
琴酒不再多說什麽,招呼伏特加離開病房,1402病房再次陷入安靜。
直到琴酒離開,蘇格蘭仍然握著境白夜的手。他的手指按在上面一點點小心按著,仔細檢查是否受傷。
“這次你不要這樣衝動了,琴酒身上還有武器。”他眉頭緊皺。
“我知道,他身上有好幾把槍。”境白夜安慰他,“我的手沒有受傷。”
他特地檢測了一下【龍爪拳】的威力,破壞輕合金製成的手槍非常容易,雖然無法破壞人的身體,但這只是小缺點。
蘇格蘭笑了笑,終於松開他的手,兩人一起看著病床上的安室透。
“……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可以醒來。”蘇格蘭低聲喃喃一句,然後看向境白夜:“你說你會處理,你打算怎麽做?”
“我在米花市政大樓救治傷員時觀察過監控分布,他們監控室沒有被炸掉,我可以查找可疑人員。”
境白夜凌晨時不是光救人,他在那時就已經想著要怎麽抓犯人。
蘇格蘭點了點頭,然後提到另一個可能:“市政大樓被炸引起了警視廳的高度重視,要是警方先一步找到犯人……”
就憑他們?
想到昨天下午的鐵軌炸彈,境白夜完全不看好警方,除非有外援去幫助他們。
如果他們真的快一步……
“沒關系,如果是敵對勢力乾的,警方未必能第一時間處理掉那個犯罪團夥,如果是個人乾的……”境白夜一頓,語氣平靜,“劫走犯人又不難。”
蘇格蘭注視著他:“真到那一步,你會殺了負責這個案子、押送犯人的警察嗎?”
境白夜迷惑地眨了下眼,他不理解蘇格蘭為什麽要這麽問。
他真的不討厭警察、特工這些職業,4月時在法國造成那麽大的傷亡,是因為那些家夥炸了他的家或知曉組織情報。
對沒有傷害他房子財產的普通警察,他不會那麽做。
“我不會殺他們的。”
境白夜說著,還拍了拍蘇格蘭的肩膀:“我這次只會殺製造爆炸的人,而且不會當著你的面殺的……你不用害怕。”
他沒忘記蘇格蘭怕殺人犯,所以他才打算教他it技術,讓他成為不用直面血腥的黑客。
蘇格蘭一愣,臉上浮現出笑容,他抬手摸了摸境白夜的頭髮。
“我知道了……謝謝你。”他語氣很溫柔。
“沒什麽,畢竟是我答應過你的。”
境白夜不理解為什麽蘇格蘭要為這點小事道謝,不過他不討厭蘇格蘭這樣的動作。
病床上的安室透仍然沒有醒來,境白夜回到椅子上坐下,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回憶之卵任務可能要到幾個月後才完成,我得通知boss一聲……蘇格蘭,這段時間麻煩你過來照顧安室。”
醫院裡有專業的照顧人員,但境白夜見過不少成員住院後很排斥陌生人去貼身照顧他們,還是讓作為朋友的蘇格蘭每天過來看一下情況比較好。
不只是蘇格蘭,他也會每天過來探望的。
……至於諸星大就不用了,境白夜覺得如果他過來,可能讓安室透傷情加重。谷嘴
“好。”蘇格蘭果斷點頭答應,“安格斯特拉,你餓了嗎?如果餓了,可以讓人送一份營養早餐,或者我給你去買早飯。”
vip病房的待遇很好,除了病人,來探望的親屬朋友也可以吃特供的營養餐。
“不用了,你自己點吧。”境白夜搖頭,“我等下回去一次,拿點安室的東西過來,早餐我自己解決。”
然後給錢多多和多拉喂一下飯,順便把自己打包好的行李放回去。
由於安室透住院,他不會急著拉蘇格蘭一起搬去別墅——手下為自己受傷,這時候幫著搬家有點無情。
蘇格蘭出去找護士,暫時留在病房內的境白夜打開了手機郵箱。
在蘇格蘭告訴他琴酒要過來時,境白夜就用系統地圖看了看周圍情況,發現斯皮亞圖斯跟著一起來了,只是他去了隔壁房間。
除了他,隔壁的1401病房還有兩個不知姓名、象征隊友的藍點。
蘇格蘭不知道斯皮亞圖斯就是boss,境白夜不會向他隨便暴露這一點,所以就算boss人就在隔壁,他也選擇發郵件。
【安室為保護我受了傷,回憶之卵的任務短時間無法進行。——angostura】
【這個任務不著急,半年內完成就行。】
斯皮亞圖斯的回復來得很快,境白夜看到這個時間點,想起了那個決定交給諸星大的狙擊任務,這任務時間也在半年後。
如果沒有這起爆炸案,安室透能比諸星大先得到代號……現在就說不準了。
他歎了口氣,想到隔壁兩個陌生藍點,又發去一封郵件:
【1401病房的是新成員嗎?——angostura】
【蒂莫西·亨特,代號吉普生;另一個是我跟你說過的凱文·吉野,代號曼哈頓。你可以過來或是登錄內網認一下他們的臉,他們兩個都是狙擊手。】
【吉普生在兩周前剛完成手術,目前仍然在複健,可以恢復原來的戰鬥力。】
【這裡康復治療效果怎麽樣?——angostura】
境白夜很關心這點,他希望安室透可以徹底恢復健康。
沒有人希望自己落下殘疾或留下什麽其他身體缺陷,安室透骨子裡是個很驕傲的人,如果變成那樣,他絕對會受不了的。
真有那個萬一,他無法像過去那樣生活方便……他也會照顧好他,絕對不會拋棄他。
【你不用擔心你那個手下,組織裡有最好的康復治療醫生。】
看到這句話,境白夜暫時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這時候蘇格蘭從外面回來了,見他在笑,走過來問道:“那位先生說了什麽?”
“他說半年內完成任務就可以,不用太急。”境白夜收回手機起身,“你坐這吧。我去安全屋拿東西,很快就回來。”
……
境白夜離開醫院,打開系統地圖查看最近的回去方式。
這家醫院離米花市政大樓很遠,為了早點趕到,他是兌換了早就想要的鷹型機器人飛過來的。
因為他之前兌換過圖紙,所以他選擇的是升級——付了圖紙和成品間的差額,直接把圖紙變為已經組裝完畢的機器人。
夜晚那麽趕路沒關系,現在是白天,境白夜不想太引人注目。
而且那隻鷹型機器人有點奇怪,它變為動物狀態時,不會像真正的老鷹一樣停在主人手臂或肩膀上,而是喜歡張開翅膀趴在主人頭上——遠遠看過去,就像主人戴了一頂在發光的帽子,還是綠色的……
境白夜給它取名為【綠光】,飛完後把它保持在滑板狀態,放入系統背包。
他找到了最方便的回去方式,來到車站,搭上返回米花町7丁目的公交車,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離開了幾位相貌出色的隊友,失去顏狗之魂加成的境白夜心情越發煩悶。
安室透重傷,再加上為兌換藥品和交通工具、升級系統地圖的大出血,完成任務後得到的18500點技能點不到他付出的三分之一。
希望這次的始作俑者稍微有點錢,帳戶裡的錢足以彌補他的經濟損失,還有安室透的人身損害和精神損害……
境白夜咬了咬牙,看向車窗外。
車已經開到了6丁目,再過一段距離可以看到他的別墅。
上次戴吉利炸掉安室透的房子,他就刷到了一筆充足的賠償金,他很高興,不僅沒有去找戴吉利麻煩,還打算送他一顆骨灰鑽石當禮物;
而之前潘諾帶真正的同事毀掉他的房子,他什麽賠償都沒拿到,因為潘諾帳戶上沒什麽錢……
想到這裡,境白夜愣了一下,他發現了一個過去被他忽略的細節。
作為曾經的搭檔,他很了解潘諾平時的花銷情況,這位臥底不貪圖享受,花錢從不大手大腳,從衣服到車到住所,堪稱組織裡的節儉代表。
組織完成任務的報酬很豐厚,自己工作一年足以買下一套富人區的別墅,潘諾的收入應該差不多,組織這方面不會區別對待。
那他的錢……去哪裡了?
【宿主,你看那邊!!】
系統的提醒突然在腦中響起,境白夜身體一抖,重新集中注意力看向外面,很快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不遠處的某片區域,正在往上冒著濃濃黑煙;
隨著車輛靠近,境白夜還聞到了一種很熟悉的——他在米花市政大樓爆炸後曾經聞過的硝煙味。
境白夜心裡某塊地方重重沉了下去,他隱約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他的身體反應在這一刻快過了大腦反應,他起身離開座位,在公交開過米花町6丁目6番地前的馬路時,他伸手在車窗下方用力一撐,整個人就這樣跳了出去!
把其他乘客的驚呼全部甩在身後,境白夜就地一滾卸力,在6番地的別墅前站穩。
“………………”
硝煙味越發濃鬱,境白夜抬頭朝黑煙的方向看去。
他發現,那裡正是他家別墅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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