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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朝天書錄》第1章 道士涉足巴蜀地,童子妄言長者事
  巴山楚水,歷來淒涼,層巒疊嶂,連綿不斷,其山道峻隘,地勢雄壯,天下皆知,有飛鳥難過,猿猱愁攀之稱。

  時維九月,序屬三秋,漫山紅葉盡染,霜林似海,一片瑰豔光景。值此登山賞楓之時,有一男子,正沿著蜿蜒山道,迤邐前行。

  這男子約莫四十七八的年紀,身穿破舊道袍,手執拂塵,斜背長劍,雖行走在坎坷山路上,卻依舊健步如飛,到了興頭上,還高聲唱道:“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男清女濁,男動女靜;降本流末,而生萬物。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過了良久,他又低聲吟道:“霜落荊門江樹空,布帆無恙掛秋風。此行不為鱸魚鱠,自愛名山入剡中。”

  他踏著一雙破舊草鞋,風塵滿面,顯然遠遊已久,雖姿態從容,但眉間眼底卻有疲憊煩悶之意,似是無道可消。

  這道士姓沈名照良,號清微子,乃當朝欽封大真人,丹鼎派中出類拔萃的人物。他一人一劍,瀟灑東行,卻是身負皇命,要他出海尋仙,找那海外三山,求那長生仙丹。清微子當初受詔下山,原以為是要與當今聖上談道論玄,怎料到得京城,枯坐一年後,竟被當今聖上派來做此虛無縹緲之事。

  清微子那日出得京城,相送者尚無一二,更遑論同行之人,足見懷中那一封聖旨的荒唐可笑。這一路東行,兜兜轉轉,且行且遊,已是兩年有余,心中那出世的念頭也愈發熾烈起來。他沿著曲折山路盤旋而上,只見前方樹木漸稀而高崖聳立,再俯視崖下,已是白雲叢生,雲海茫茫。

  那高崖旁的山道上立著一塊石碑,只不過常年日曬風吹,石碑早已損毀的不成樣子,辨認不出上面的字跡,隻依稀還有一個“生”字刻在上面。清微子見狀歎道:“便是天地草木,頑石高山,隨著歲月推移,也有磨損毀壞的一天,這天底下又如何有叫人長生不死、白日飛升的仙丹呢?”

  清微子瞥眼看見那殘存的一個“生”字,不免笑出聲來,心想:“長生之說,由來已久,又可曾有人親眼見過長生之人?多麽聰明睿智的一個人啊,為什麽會對此深信不疑?”心頭煩悶之下,他伸手一推,卻聽砰的一聲,石碑轟然倒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激起大片的泥土。

  他望著碎裂的石碑出了會兒神,心想:“下山之前,掌門師兄還曾特地叮囑,要我萬事小心,不要忤逆了當朝。可如今聖上要我尋仙求丹,我又如何做得到?若是兩手空空,少不得被聖上治罪;又若是隨意拿丹藥來蒙騙聖上,不正是犯了欺君之罪嗎?一旦暴露,師門恐有覆滅之憂。”

  左思右想,他也得不出什麽好的辦法來,隻覺心頭更加鬱結,徒增憂慮。

  正思索之間,一隻小雀嘰嘰喳喳的飛了過來,在他的頭頂盤旋一二後,徑直往著西面的山頭飛去。

  清微子歎道:“便是一隻雀鳥,也能快意翱翔九天之上,此不羨乎?”複又長歎一聲,念道:“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

  清微子別了此處,隨著心意在山中信步而行,東南西北無有定向,如此一路行去,已是十日有余,這一日應是到了此地最高的山頭之上。清微子回望來路,只見崇山峻嶺,紅葉如蝶,山景如畫,萬千言語也難以道盡,細心體悟間,已是覺得心胸開闊了不少,

眉間也少了幾分鬱結之色。  轉而前望,山勢漸緩,地勢漸平,天盡頭已隱隱有了人煙,想是不遠的山外正是一所村鎮所在。清微子取道而行,翻過一山,只見前方山道青石鋪就,栽有松柏無數,皆筆直挺立,作萬載長青之色,亦有奇花瑞草生長,只不過恰逢秋冬之季,難辨其形。

  清微子立於山道之旁,思忖道:“此山清靜秀麗,林麓幽深,便是與那青城山相比,怕也是不遑多讓。也不知此山是否有人居住,不如今日便效仿古人行事,入山探訪一二。”

  主意打定,清微子便踏上山道,入目所見,盡是曲徑通幽;入耳所聞,俱是泉鳥相鳴。正行走間,忽然聽得林深之處傳來些許人聲,清微子急忙尋聲而望,側耳傾聽,原是一道稚嫩童聲在誦念詩歌,詩曰:“早歲廟堂賦國策,而今霜雪染鬢間。幾度飛鴻穿雲過,總疑夜宿在九天。殘身半具寄危樓,閑心一片就孤山。泉下白骨如相逢,世外方寸隔仙凡。”清微子聽了這四句詩,不由得呆立原地,心中默念:“殘身半具寄危樓,閑心一片就孤山。我何不也效仿詩中之人,托身山水,寄情天地,不再理會世俗紛擾,也不必憂心煌煌皇權,自作個閑散道人,又有何不可?”

  轉念又想道:“生於紅塵,便受紅塵侵擾,雖天地不曾無情,予萬物以靈智,然身在俗世,因果難消,人情難解,又如何能夠赤條條的無牽無掛,去做那世外方寸的非凡之仙?我要問問這小家夥,作詩的究竟是何方高人,是否有那出世良方。”

  清微子撥開樹枝,步履如飛,竟視陡峭山道如無物,快步走向了聲音所在。繞過幾叢松柏,只見一道小小的背影立於松樹之下,頭頂扎著兩個羊角,此刻正解下腰間懸掛的物事,放至唇邊,卻是一支竹簫。

  簫聲響起,多有淒然嗚咽之感,清微子初聞,尚不在意,但隨著那孩童吹奏下去,像是找到了技巧,簫聲竟似與山風相和,細細聽來,其中的悲愴淒涼之意,令清微子為之一驚。雖然巴蜀之地歷有淒涼之聲,但與他今日所聞曲調一般者,天下尚未有之。此曲初聽之下,與前人所奏相差無幾,俱是一般的內容,一般的意境,但細聽之後,卻覺得曲子裡竟像是處處矛盾。每一個調子,每一個意境,每一聲簫聲,都仿佛四分五裂一樣分割開來,沒有一處連貫的地方,恰正是這樣的感覺,反而更好的表達了其中的悲愴淒涼,令人聞之心碎。

  聽了一會兒,簫聲漸小,穿山而過的山風也像是慢慢停歇了下來一樣。那童子又隨意吹了幾聲曲調,隱隱有幾分歡快,但最終也沒能形成一首完整的曲子。那童子如此嘗試了半晌之後,才將竹簫收回腰間,發出愁苦的一聲歎息,說道:“再過幾日就是老師壽誕,我卻還未能作出賀曲來。要是叫盈盈知曉了,她定要嘲弄於我。唉,也不知道盈盈是哪裡來的那麽多奇思妙想,總能討到老師歡心。”說到此處,他從懷間摸索出一根竹簡,看了看上面娟秀的字跡後,心想:“要是讓我在村口照著這上面去喊,還不如讓我去死哩。但我又做不出賀曲,豈不是死定了?不行不行,要不然……”

  他拿著竹簡,猶猶豫豫,作勢欲扔,最後卻還是收回懷裡,忿忿不平的埋怨道:“哼,不就是唱一句詞嘛,下次我一定要想個比這還要狠毒的懲罰,哼!”

  清微子想了一會兒,略作整理,就從樹叢後走了出來,用半生不熟的蜀地方言道:“適才聽聞小友誦念詩詞,又吹簫作曲,與風相和,意境深遠,實乃貧道平生之所未聞。敢問小友尊姓大名,師承為何?”那童子原是嚇了一跳,在看清清微子面目後才鎮定下來道:“尊姓大名不敢當,小子姓王,單名一個衝字。家師乃閑雲山人,居於此山之頂,博古通今,乃當世大賢也。不知道長仙鄉何處?”說著,便向山頂處躬身行禮。

  清微子訝異道:“你會講江南官話?”王衝道:“這是家師講授課文時所教,沒想到原來是江南官話。”清微子一怔,問道:“尊師不是巴蜀人士?”王衝道:“好叫道長知曉, 家師素有雲遊之習,寧朝雖廣,卻不過托身之所;巴蜀雖大,亦不過暫留之地。朝官無算,趙天府尚在其左;諸子具藝,范祭酒猶在其下。”清微子聽了,笑而不語,並未戳穿王衝的大話。

  那趙天府是何人?乃當朝丞相趙舒趙閑歌,一身才情經天緯地,所行正是匡世濟民之道,於國於民又豈能與一山野閑人相比?那范祭酒又是何人?乃當朝國子監祭酒范玉范無瑕,掌天下儒學訓導之政,總天下儒學講授之業,桃李天下,於天下士子又豈能與一山野閑人相提並論?

  王衝見他表情,便知他肯定是不信自己的這般話語,心想:“不如讓這道士見一見老師,好讓他知道我所言非虛,只是他眼界太小,未曾見過這般人物罷了。”一念至此,心中已有所計較,道:“煩請道長告知仙鄉何處,我好為道長引見家師。”

  清微子大喜,未曾想童子如此知趣,在他開口前便說出了心中所想,便道:“貧道抱樸山清微子,勞請小友帶路通傳。”

  王衝道:“道長面前,不敢稱勞,請隨我來。”說罷,便領著清微子,一路向著山頂而去。

  行至中途,山路已不再曲折,而是直通山頂。清微子遙遙望去,正好瞧見一片連綿的木屋,外形規整,樣式古樸,頗有古人遺風。

  又行得一段路途,方才到得那片木屋門前,王衝上前叩門喊道:“學生王衝,拜見老師。”

  隨即,便有一道略帶蒼老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怎地來的如此之晚?可莫要誤了功課,你且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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