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露天餐館其實是洛卡老爹開的,由他的一位不知道是排名第幾的老婆經營,吃早餐的是一群荷蘭商人,看見總督大人一行人騎馬過來了,都遠遠的站起來彎腰行脫帽禮,肖平國看見後,也在馬上微抬總督大人的船形船長帽,並在馬上微微彎腰點頭致意,然後馬不停蹄而過。
相對於肖總督的態度,他身後的土著勤務兵則要嚴肅多了,他們面無表情,理也不理這群紅毛……
最近,非常引人注目的是荷蘭人大量出現在碼頭的集貿市場上,他們全是海商,肖平國知道這些人,他們來自遙遠的歐洲尼德蘭低地,這些人並不是富商,他們幾個人或者十幾個人合租或者買下一條小船,然後將巴達維亞安汶甚至馬六甲馬尼拉澳門的日用百貨販運到東南亞各個港口,他們在很多島嶼的海灘上登陸,然後深入土著人的部落裡進行貿易,像舊世界鄉村的趕集商販一樣出沒於島嶼之間,到處尋找著發財的商機,他們的貨物五花八門,只要是能變錢的都販運,其中也包括大活人。
肖平國還發現,這些商人也不純粹是商人,從他們臉上身上的疤痕來看,也許還兼營著某些無本生意,其中也包括陸地的無本生意,他對這些人很感興趣,還曾經以相當便宜的價格買下了一顆像普通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放在舊世界肯定價值連城,就是現在拿到澳門去賣也能賣出不菲的銀子,盡管它外表看上去很不奪目,從加工水平上看也屬於叢林部落的水平,然而從鑲嵌它的黃銅邊緣裡還殘留著血跡這個現象猜測,這些東西的來路並不正。
不過,這些商人通常在繁華的碼頭上是遵紀守法的,大家基本上都是相安無事,只是偶爾有點小麻煩,前兩天嶽楚帶著衛兵把一群喝得醉醺醺的荷蘭人從洛卡老爹經營的小酒館裡揪出來並關進歸化營,原因是他們跟當地的葡萄牙酒客打架並互相用手銃射擊,人雖然沒有傷到但酒館裡一片狼藉,嶽楚為此狠敲了這群荷蘭人一筆,除了賠償和罰款外,還包括貨物的罰沒。
新安城的繁榮還表現在往來的船隻上,現在碼頭那裡幾乎每天都有帆船停靠,而且那個著名的深水浮動碼頭吸引了不少大型帆船,這裡漸漸的有了自由港的味道。
因為在這裡,沒有人會因為國籍人種而限制你來貿易,只要你交得起按照噸位收取的系泊費,只要你遵守基本的法律,比如不偷不搶不詐騙,買賣的貨物也沒有稅收,更沒有項目限制,當然了,那個系泊費就是稅收了,然而從城門洞進來做生意的土著和帝力城裡的商人就佔便宜了——如果不是因為目前新安城裡的常駐人口不多,基礎設施不全,就憑不收稅這一點,對帝力城裡的市民有相當大的誘惑力。
所以雖然新安城目前的常駐人口不多,但白天卻越來越熱鬧,特別是以新安江河口小碼頭為中心的區域,來自帝力城的流動商販、駕著獨木舟從新安江上遊叢林裡過來出售土特產的土著人、加上城裡工廠裡的工人和家屬、周邊前來采購的各色人等,以及時不時從歸化營裡放假出來逛街的黑人讓那個地方的白天熱鬧非凡,以至於嶽楚不得不抽調治安隊沿著濱海大道和沿江大道維持秩序疏導交通。
由於帝力城的碼頭並不大,停靠大船的深水碼頭泊位很少,所以總督府廣場前面的藍碼頭經常有大型帆船的停靠,這些帆船種類繁多,除了通常是重型卡拉維爾帆船和中型蓋倫帆船以外,還有阿拉伯帆船,偶爾還會有一兩條重型蓋倫帆船停靠,這種重型蓋倫帆船是德古斯新造的。
德古斯皮蒙特他們和澳洲人的聯盟讓他的船隊發展得極快,德古斯、皮蒙特總督已經跟肖平國多次傳話說,荷蘭人希望通過德古斯的貿易航線建立一條與澳洲人的商品溝通渠道,不過,皮蒙特忠告說,荷蘭人就是一群商人,他們唯利是圖毫無節操,跟他們打交道一定要遵循在商言商的原則,跟荷蘭人做任何事情都必須這樣,所謂的政治就是生意,因為這群一件異教徒就是一群小市民,他們的頭腦裡關於騎士精神和貴族的修養完全為零,他們的腦子裡只有自己的生意,"照顧好自己的生意"是這群小市民的格言,你聽聽!這群異教徒簡直俗不可耐!
皮蒙特還對肖平國說,當然了,排除唯利是圖這一點,跟荷蘭人做生意還是可靠的,他們算是很有信用的商人——這裡只是指商業信用——皮蒙特嚴肅地補充道。
肖平國早就把這些情況用電報傳給了家裡,他知道家裡有一大群人持西進觀點,當然這跟他傳回家的關於荷蘭人的情報有一定關系,但也不是決定性的,不知道為什麽,家裡的不少人很喜歡荷蘭人,特別是那些年齡大一些的人,其中包括絕大部分擔任著董事長兼總裁職務的人,這些人有一個普遍性的共識,他們認為,從生意的角度上講,荷蘭人是很理想的貿易夥伴,如果想把澳洲貨行銷到全世界,我們必須跟荷蘭人打交道,這事關澳洲聯邦戰略利益,所以西進是必須的也是急迫的。
肖平國對此觀點是認可的,他在跟荷蘭人打交道的過程中也基本同意荷蘭人做生意講信用這一點,同時也注意到荷蘭商人也隻講生意不顧其他,按照朱博士曾經在火塘俱樂部發表的專題討論上的說法,荷蘭人是純粹的商人,尼德蘭七省共和國也是世界上第一個給予商人同等國民地位的商人國家,朱博士認為這是一個偉大的開端,不要小看這一點,正因為如此,荷蘭商人在十七世紀就奠定了舊世界從那時起到二十一世紀的"現代經濟制度"的基本規則,比如股票交易所,比如商業信用超越政治,比如真正意義上的商業銀行,比如期貨交易的概念雖然其中不少東西很有點理想化,但荷蘭人一直致力於實現這些理念,貌似也很少考慮在海外擴張國家領土,歷史的證據是他們是最早"發現"澳洲的人,但對其廣袤無垠的領土卻無動於衷,理由居然是那裡的土著"又壞又惡,完全沒有貿易交換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