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對於哈鄭二人而言,這一切都是如夢如幻一般的存在,再聯想到昨天晚上海面上可怕的光柱——有人說那是海龍的眼睛,此時此刻的船長大人,已經有些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來自龍宮了。
菜是西紅柿炒雞蛋、辣椒炒肉絲,醬肘子,湯是南瓜蝦皮湯,主食是普通的白米飯和白面饅頭,船長大人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鄭福,發現那位兩眼發直,正盯著桌子上的菜肴發呆。
這時薛來相拿來幾個玻璃小酒杯,分別放到兩位面前,結果又把兩人給看傻了,要知道這個時代的所有酒具都是陶瓷的,像這種晶瑩剔透的酒具,別說他們,可能連蘇祿王宮裡的人都沒見過!
薛來相拿起酒瓶,先給主人朱北國斟滿,再給兩位客人斟上,最後才給自己倒上。
然後朱北國笑道:
“這船上條件受限,也只能做點尋常菜肴,只是這酒還算有勁,這個嘛,兩國盡管有相爭,但兩位不過是食人之祿,受人之托,往來勞頓著實辛苦,朱北國在此算是給兩位接風了。”
說完將小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鄭福沒有做聲,仍然呆呆地看著桌子上的菜肴和酒具,聽著朱北國說話,只是頻頻點頭,居然忘記翻譯了。
薛來相知道這是被酒瓶和酒杯刺激到了,他當初也是這樣,於是他自己把朱北國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給那兩位發呆的人聽,這時兩人才恍然大悟一樣趕緊站起身,嘴裡不知道在說什麽,手裡的小酒杯在微微戰栗,但也學著朱北國的樣子把酒一飲而盡——然後兩人開始劇烈的咳嗽。
顯然,他們沒有料到這酒的度數有些高……
烈性酒在這個時代是有的,但超過四十度的很少,而朱北國拿出來招待的紅薯酒,是標準的五十二度蒸餾酒,這是預期能打開市場的貿易品。
此時哈鄭兩人有些猝不及防,被酒精刺激到了喉管,一陣猛咳後才緩過勁來。
接著是吃菜,兩人對紅色的辣椒和紅色的的西紅柿感到很驚奇,沒錯,除了在老王的農場裡,這個時代的大多數辣椒和西紅柿還在美洲的叢林裡野生著呢,如今西班牙人剛剛把這兩樣東西帶到歐洲,不少人把這些植物當觀賞品而不是菜肴,因此西紅柿炒雞蛋和辣椒炒肉絲對於他們而言是從來沒有吃過的美味。
至於醬肘子,兩人堅信,沒有三種以上的名貴香料是做不出這種美味的……這一餐吃了接近一個小時,大大超過了計劃時間,最後朱北國做東,送給了兩位四瓶紅薯酒。
居然也是玻璃瓶的!
然後朱北國擺出一副淡定微笑的臉色告訴這兩位,這酒是澳洲聯邦分別送給國王陛下和丞相大人的禮物,一人一瓶,你們兩人也一樣有一份!
當薛來相再次翻譯給他們聽後,這下把兩人給激動得要跪在地上磕頭,還是薛來相出面好歹給勸住了。
哈魯班和鄭福知道這酒的價值,聽說還有自己的一份,當四瓶酒分裝在四個布口袋遞到兩人面前時,都不禁有些不敢相信,朱北國眼見兩人搓著雙手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笑著說,如果國王陛下願意跟澳洲人做生意,只要雙方達成共識,簽個協議,澳洲人有很多貨物提供給你們,這種酒就是其中之一。
哈鄭兩人聽完薛來相的翻譯,不禁有些激動,他們立刻意識到這裡面的商機,也清楚地知道這樣的貿易品在南洋海域的價值,於是不禁相互看了一眼,幾乎同時伸手把酒瓶抱在了懷裡,兩人很默契,一人拿兩瓶……
裝在玻璃瓶裡的是高度數的紅薯酒,玻璃瓶是超市物資裡的舊酒瓶,
洗掉商標,再把蓋子換成葡萄酒的軟木塞,就成為一件可以賣高價的商品了。這種操作是臨出發前的大夥商定的,當時的想法是,如果想要把老王的酒賣個高價,除了酒本身的品質外,外包裝也是一個賣點,而且這酒一直就有那麽一點點揮之不去的紅薯味,那麽,要想把這種酒往高檔貨的層次推,包裝就是一個重點了。
現在到了蘇祿國,還遇到了薛來相這些人,整個計劃就有了一些變化,於是這種酒還沒有賣就先變成了禮物。
送禮是做生意的敲門磚,古今中外皆然,大家心裡都清楚,今後我們無論以何種面目出現,最終還是要落實到生意上,誰都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建立貿易聯系,買妹子、獲得勞動力,而不是單純的裝逼打架要賠償。
因此這次的請客吃飯,就是達成這個目標的第一步,至於送四瓶紅薯酒給他們,當然是為了告訴蘇祿國的國王和丞相,我們不僅船堅炮利,還有好東西,與我們合作是可以發財的,那麽,何去何從,你們自己選擇吧……
下午,蘇祿國王宮正殿。
“三十八萬?!”
國王陛下不禁看了一眼坐在王座下面的丞相,後者正盯著眼前的那隻晶瑩剔透的酒瓶發呆,好像根本沒有聽到這個巨大的數字。
“你們這些狗奴才!是怎麽辦的事!”
年青國王的臉上頓時現出怒容,顯得非常的不快,突然惡狠狠地指著跪在下面的兩個人發火道。
“尊敬的陛下,請您息怒,澳洲人說了,除了歸還船隻,釋放漢人奴隸外,他們本來要求賠償四十萬兩白銀, 但我們據理力爭了一下,才講到三十八,還說......這國庫裡沒有,大人們的家......家裡......有......”
哈魯班船長大人可能是中午紅薯酒喝的有些多,這時候的酒勁未過,俗話說酒壯慫人膽,這一回,在朝堂上船長大人居然不再像以往那樣,有問就點頭是是是,沒事地就低頭扣地磚縫,而是對著王座方向結結巴巴地述說了起來。
國王聽了到這裡好像被噎了一下,望著放在自己禦案前的澳洲酒瓶,又看了看仍然坐在旁邊一聲不吭的丞相大人,呼出了一口氣,用盡量平穩的聲音問道:
“此事,丞相有何打算?”
“鄭福!那姓朱的澳洲人與爾等有何言說,盡管如實道來!”
蘇哈比達圖丞相突然用漢語對鄭福說道。
按理說,這大殿至上,鄭福這樣的異邦奴仆是不能說話的,甚至連大殿的門都不能進。
但如今事急從權,畢竟那位船長哈魯班大人只不過是因為被澳洲人俘虜過,還帶過信件,所以算是整個蘇祿國裡唯一跟澳洲人打過交到的官,所以幾次接觸都派他去,倒不是因為這貨有什麽外交才能——丞相大人對此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不讓這位外邦奴仆翻譯進來,很多事情靠那位草包根本就講不清楚,況且此時又到了雙方交涉的關鍵時刻,一個不留神就會鬧誤會,真的搞誤會了,後果怎樣誰也不知道,從昨天的那封信函內容來看,這澳洲聯邦雖然史無記載,查無來源,但顯然與漢人大概是同宗同源,因此才有派漢人奴仆鄭福去當通譯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