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在園子門口帶著幾個太監擔當交接事務的人,正是那位小娥姑娘。
於是朱北國拿著幾張紙,什麽寫著納貢貨物的名稱,假裝作是過去結交貨物,慢慢地蹭到了園子門口。
好在此時的緬兵們並沒有干涉,反而遠遠地看熱鬧,於是朱北國終於走到門口,此時小娥姑娘也心領神會地湊了過來,在此當口,朱北國低聲告訴小娥,為了安全起見,信件是分開放的,其中一封澳洲聯邦國書就在第十個筐的筐底,天子若有回復,請來園子門口,或者方便的話,直接到江邊碼頭聯絡也可以。
此時朱北國不動聲色地低聲說話,身體也沒有閑著,一邊給小娥姑娘行禮、一邊交接貨物清單,然後趁著兩名突擊隊員身體掩護,把另外一個裝著兩封信的布口袋交到她手裡,後者不動聲色地接過布口袋往懷裡一踹,然後向朱北國回了一個蹲禮,便轉身回到園子門內,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般沒有出任何紕漏。
進園子門的時候,軍官只是笑嘻嘻衝小娥揚了揚手,然後捏了一把小姑娘的腰果然沒有再進一步搜身,就這樣把小姑娘放走了……
當天整整一個白天,船隊一直停靠在小碼頭上,就在剛才,朱北國還在園子門口放出風去說,船隊要向村民收購竹編草編制品,比如籮筐、竹製農具、草帽、草鞋以及木製家具、鐵製農具等等。
顯然這些東西是當地能夠拿得出來的貿易品,朱北國這麽做的核心原因,是他必須找一個合理的借口讓船隊留在江心島碼頭。
既然傳遞了書信,那麽他需要等待永歷皇帝的回應,他知道,如果自己一旦離開了江心島,那麽就很可能與永歷皇帝斷絕了交通渠道,所以他必須在小碼頭等待一段時間,至少,應該可以在這裡等個三天五天的。
因為向村民收購物資是需要一個過程的,這個理由講給駐守的緬兵軍官聽也幾乎是無懈可擊的,何況前一陣子雙方的交往“很愉快”……
事實上也是如此,而且在緬兵們眼裡,朱北國收購的東西實在是價值不高,於是駐守江心島的緬兵對這種生意就聽之任之了,很快的,碼頭上已經沒有了緬兵的身影。
於是在這幾天時間裡,江心島小碼頭比以往熱鬧了不少,人來人往的很是繁忙,除了江心島,江北岸的幾個村子裡的村民也肩挑背扛的送來不少貨物,以至於朱北國終於感覺到自己是不是把事情做得太過了因為這回銀子著實花出去不少,而永歷皇帝那邊卻沒有任何動靜。
每天,
朱北國假裝逛市場,天天去那個園子附近的小市場晃悠,但小娥姑娘的身影就是不出現,到了書信傳進園子的第五天,朱北國有點焦躁了。
“……這個永歷,怎麽還不回復啊是不是仙人洞乳酒喝高了沉迷了特麽的要我等多久啊!知不知道老子在這裡天天花銀子買東西等你啊!再這樣下去就有點超預算了……”。
還好,朱大博士的焦躁心情在當天傍晚就結束了。
令人焦躁的這個白天剛剛過去,天色剛剛黑下來,碼頭上已經沒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這時路上出現了一位挑著扁擔兩頭掛滿草鞋和草帽的黑瘦漢子,只見他略帶遲疑地走到碼頭盡頭,曙光號的船邊,這才放下扁擔,然而並沒有像普通村民一樣招呼船頭的水手過來兜售貨物,而是一言不發四面張望著什麽。
這時,船頭一個年輕水手拿著一把銅錢走了過來,大略地看了看貨物,然後例行公事般把銅錢塞到黑瘦漢子手裡,帶著他上了甲板,接著年輕水手指了指甲板的一個空處,示意他把貨物放到那裡。
此時黑瘦漢子也不做聲,默默把貨物放下後,卻開始東張西望起來,顯然並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
“你有什麽事情嗎這個價錢已經很公道了知道不!”
年輕水手用當地緬語說道,語氣裡透出一絲不耐……
“吾欲與澳洲特使一會,煩請這位小哥轉告……”
黑瘦漢子沒有接對方的話茬,而是低聲用帶有川陝口音的漢語對這位年輕水手說道。
年輕水手不禁一愣。
“嗯啊!你再說一遍你會漢語”
“事關重大,煩請小哥轉告,大明黎維祚拜訪澳洲特使朱先生……”
“你……叫什麽來著哦哦這不重要,麻煩你在此稍候……哎!菲力船長!這位自稱是大明黎……”
“黎維祚……某名貼在此……”
年輕人一臉懵逼地接過紙質的名貼,反覆看了幾眼道:
“呃,好的黎先生,那麽……”
“什麽那麽這麽的,別愣著了,快去底艙找朱先生,這裡有我……”
說話的是菲利普斯船長,不知何時他已經站在旁邊了,看到年輕人拿著名貼快跑去船艙,這才回頭滿臉微笑道:
“黎先生是吧呃,先請到我的船艙一敘……”。
“……爾……莫非朱先生”
“哦,不是不是,本人菲利普斯船長,澳洲聯邦萬山航海學校的航海總教練……”
“哦,恕在下孤陋寡聞,這個教練官居幾品”
“呃,這個不知道,聯邦政府沒有告訴我,哎,不過掙的薪水很可觀,比我當年……算了不說了,來,請進來喝口茶,朱先生很快就到......”
“既如此,黎維祚在此謝過教練大人……”
“不客氣不客氣……”
……
“黎維祚!”
朱北國一把抓過水手遞過來的名貼,前後左右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後驚呼了一聲,然後抬頭厲聲喊道:
“人呢!”
年輕人顯然被朱老師的態度嚇了一跳,趕緊結結巴巴地回應說:
“啊應該……應該在菲大爺的船艙裡吧,菲大爺讓我來找您,然後,好像說著說著就帶著那位黎先生進菲大爺的船艙喝茶去了……”
朱北國不等聽完解釋就起身出了艙門,一邊小跑著上到甲板,還一路問話,後面的年輕水手也急急地跟在後面逐一回答,片刻之後,兩人就到了菲利普斯船長的艙門。
然後,朱北國在門口定了定心情,再穩了穩喘息,這才推門進去……
“黎維祚!居然是他!這個只在明末野史傳說中才出現過的歷史人物,我居然也能見到……”
這是朱北國在底艙看到年輕水手遞過來的名貼時,腦海裡立馬閃出的念頭心中充滿著驚喜和感慨。
作為一位深耕細讀明清史的博士,朱北國所了解到的這個時代的歷史人物,自然要比普通人多得多。
舊世史載:黎維祚,字名遠,四川江津縣人,曾經在永歷皇帝最後的四年時間裡,三度赴滇,兩度入緬,聯絡各營,為營救永歷奔走呼號。
其實黎維祚的事跡見著於歷史也是一個巧合,起源於與另外一位南明時期的歷史人物陳啟相的偶遇。
後者原在永歷朝廷裡做官,永歷五年,因不滿孫可望專權跋扈,辭官歸隱,從此“遁逃於禪,以全其志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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