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小子記性這麽好,反應如此之快!”
“你怎麽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害我出醜!”
“若是提前告訴你,不就沒有今天的驚喜了嗎!”
何家兄弟的聲音隱約透著一股喜氣,隔著老遠都可以聽出來。
“你們為何這麽晚?”
何家兄弟這邊還在拉扯,看到劉裕他們,便興衝衝的迎上來。
何無忌上來就發難:“還不都是因為他!”
何邁委屈極了:“這怎麽能賴我,誰讓你總想給我難堪。”
“你呀,這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劉裕幾人一頭霧水,何無忌氣夠了,這才把他們在軍帳中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先說到,劉裕三人去應征隊主,何邁則在何無忌的帶領下,去大帳中應征主簿。
主簿是文官,但軍營裡的主簿和平常朝廷上的主簿要求還有些不同。
兵貴神速,行軍打仗從來都不是一件可以慢悠悠的事情。軍帳不固定,隨時都有可能跟著戰事的變化轉移。
軍中主簿要隨軍記錄戰事的發展,後勤裝備補給的增添變化,最需要具備的兩個能力便是清楚、迅速。
也就是說,一位稱職的軍中主簿,一定要能夠記得準確,記得快速。
說到底,這也是劉牢之的鍋。
他是個粗人,沒什麽文化,也懶得再去尋更有文化的人。
乾脆就讓他認為的,軍營裡最有文化的他的好外甥來擔當此大任,考核主簿。
他若是覺得可以的,那就可以。
京口重鎮,有點墨水的文化人還是有幾個的,與何邁同場考試的一共有五人。
其實,何無忌聽說何邁也要來應選主簿,心裡早就定下了他。
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更何況何邁的墨水還不錯呢。
不過,看到何邁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他也想給他出個難題,順便探一探他的真正實力。
他隨手拿起一冊北府兵統計輜重的帳本。
開口便念,一般來說,主簿要做的工作,就是將各方面的數據匯總到一起,毫無錯漏的記錄下來。
但是何無忌是個懶人,他也不想去找那些凌亂的記錄,麻煩的很。乾脆就用已經匯總好的記錄逐個念給他們聽。
若是他們能記錄的沒有錯漏,基本上,在戰場上也不會出錯。
何無忌當然不會老老實實的從頭念到尾,他一直都在觀察應選者的記錄速度,調整自己朗讀的速度。
為了淘汰更多的人,他念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
他本意是想看何邁出醜,卻沒想到,一個又一個的人全都被淘汰走了,何邁還是紋絲不動。
在他的筆下,各項數字、種類,分門別類,記錄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後來,見他還能記,我就念的飛快,想把他累趴下。”
“結果呢?”
何無忌越說越沒有底氣,就連聲音也變小了。
兄弟幾個捂著肚子,拚命忍笑,想整治他這位鬼心眼子巨多的何家人,終究還得是他們何家人自己。
“結果,我念的越快,他記得越快,我嘴皮子差點磨薄了一層,他居然還跟得上!”
“稀奇了!”
何邁很無奈,這就是本人的能耐啊!
要是沒有點真本事,怎麽敢跑到北府來應征。
“你快說說!”
“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身為幾人之中最大的財主,
王謐考慮的自然周全,早就準備好了一架牛車,載著幾人一起去菜館吃飯。 誒誒,牛車……
堂堂一等世家,琅琊王氏之子,卻只能乘著牛車出行,這還算是體面氣派的了!
想想就覺得,心酸的很。
誰讓南朝馬少呢!
這一回,有了這兩位仁兄,飯桌上就更熱鬧了。
何無忌剛一落座,就拉著何邁說清楚。
何邁攤攤兩手,笑道:“你不懂,我都做了記號的。”
“最簡單的,一般軍中的輜重都有哪幾種?”
他掰開手指頭,認真的給他分析:“比如弓箭有多少,我就會畫一個向上的尖頭。再比如,戰車有多少架,我就會畫一個圈來代表車輪。這樣,只要你提到這些東西的時候,我就會用相應的記號來表示,過後再補全,就一點也不會遺漏了。”
記號記書法?
這位何邁小郎君也不是一般人呐。
太有天賦了!
“雖然王秘書一直不認識我,我卻早就見過王秘書。”何無忌覺得,現在兩邊都見過面了,再隱瞞也沒意思。
看王謐的表情也知道,他對北府掌握他的行蹤,並不感到驚奇。
“我卻沒想到,劉將軍的外甥,北府冉冉升起的新星,居然會生的這樣文雅。”
何無忌一怔,這位王郎君,當真是伶牙俐齒。
這句話,粗聽起來像是在誇他,仔細一想竟然像是在罵他。
“王秘書說笑了,我這張臉時常引起旁人誤會,就連我的舅舅也是一樣。前兩年,他幫我運作了一個太學博士的職位,非說我有讀書的才能。”
“其實, 我看他根本不知道我的才學如何,單純只是覺得我長的像書生。”
“諸位能人異士齊聚北府,看來,北府的興盛指日可待了!”
不知為何,王謐和他們說話的時候,總是自帶一種老父親的感覺,特別慈祥。
王謐坐在馬車上,笑的像是偷了腥的老貓,腦中不斷盤旋著,左邊拉著劉裕,右邊摟著何無忌,開拓事業,蕩平中原的美夢。
嗷嗷嗷……
車輪停轉,老牛嚎叫,車廂裡咣當一下。
王謐大驚:“怎麽回事?”
“段先!”探出頭去,還沒看到段先,卻看到了陳鼎氣喘籲籲的迎上來。
這是唱的哪一出?
不是讓他在劉裕家裡好好監視嗎?
他怎麽又來找他?
“郎君!”
“不……不好了!”陳鼎匆忙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每次看到他這副氣喘籲籲的樣子,王謐就懷疑,他身上真的有功夫嗎?
氣息如此不穩定,若是真的打起來,還不一拳就被打趴下了。
陳鼎卻根本就沒注意到王謐的異樣,利落的翻身下馬,來到馬車跟前,站在車窗外。
“說重點!”
“劉裕家裡出事了!”
“刁家人去他家鬧事了!”
“你說什麽!”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劉裕已經一個健步跳下了牛車,再一轉眼,他已然飛身上馬,揮起了馬鞭。
王謐怔怔的看著這一幕,整個人都蕩漾了。
寄奴啊寄奴,身手如此矯健,不愧是我看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