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楊壁跑得快,晉軍追的也越猛。
本來,王謐他們的目的就是實驗一下手槍的震懾效果,是不是能達到預期的效果。
現在看來,效果那是相當的好。
也正是這樣震撼性的效果,讓王謐衝動了起來。
“兄弟們跟我上!”
“活捉氐秦主將!”
王謐手裡拎著手槍, 駕著戰馬,狂奔不已,王謐志得意滿,胯下的矮腳馬,關鍵時刻真的是一點也不掉鏈子,小短腿一步不停,跑的那叫一個迅疾如風。
很快,王謐就在矮腳馬的帶領下,衝出了隊列,跑到了最前面成了領隊!
“稚遠!”
“你慢點!”
“危險!”
在劉裕和王謐之間,隔著手槍隊的兩百人,待到他安頓好了隊伍,再往前衝,已經攔不住小王了。
他隻得拚命呼喊,全力追趕,而前方的王謐,正在雙馬鐙的支持下,雙手放開了韁繩。
太瀟灑了!
這種感覺!
就是他一直以來追求的,在遼闊的草原上(雖然四周並沒有草),於千軍萬馬之間縱橫馳騁。
王謐的耳中,劉裕的呼喊漸漸的傳達到了。但是,他完全不理睬,目標就在前方,一槍一個,這樣過癮的事情,他豈能放棄。
根本舍不得!
裝填了火藥之後, 王謐舉起了火引子, 輕輕一點,然後,他就指向了自己的目標。
那個目標,他早就選好了!
正是戰陣中唯一穿著全套將軍鎧甲,還頭戴紅纓兜鍪的楊壁!
擒賊先擒王!
沒有人比王謐更加懂得這個道理。
千鈞一發之際,王謐還將手槍的槍管挪了挪位置。
到底是先射人呢?
還是先射馬?
馬腿目標小一些,但是如果能打中,就可以親眼目睹馬腿一彎,楊壁跌落馬下的慘相了!
射箭雖然不行,但是打槍,在大晉,王謐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就是這麽自信!
轟!
砰!
“這……”
“這怎麽就打出去了?”
一陣煙塵騰起,鉛彈瞬間就竄了出去,根本就沒有給王謐猶豫的時間。
某人這才想起,剛才太得意了,竟然一時忘記了, 這手裡的玩意, 名字雖然叫手槍, 可說到底,它也只是手銃而已。
只要火藥一被引燃,鉛彈就會立即竄出去,現在這種初級的手銃根本就做不到像現代手槍一樣,瞄準與打槍幾乎是同時進行。
雖然王謐一開始算是確定了目標,但是當他點燃了火藥,再次對準目標,那目標卻已經偏離了!
啊!
一聲大喊,似乎是穿透了空氣,竟然是傳到了王謐的耳朵裡,好像還挺清楚的。
王謐很驚奇,為這位受傷的士兵洪亮的嗓音。
是的!
當目標倒地,他才發現那頭戴紅纓兜鍪的楊壁根本沒有受到傷害,還好端端的騎著馬。
倒下的,竟然是他身邊的一位騎兵,他打錯了人!
嘖嘖……
真是遺憾呐!
王謐的遺憾還不止於此,就在他瀟灑的放了一槍,打錯了目標的這個時候,劉裕也追了上來,二話沒說就把他拉了回來。
“這也太懸了!”
“快,保護王侍郎,我們回城去!”
“寄奴,我們怎麽能就這樣回去!”
“他們已經是散兵遊勇,這個時候就應該乘勝追擊才對!”王謐堅持己見,劉裕卻也不肯退讓。
“他們這一股軍隊,不過是來試探的,人數少,準備不足,前方南陽郡的規模要比新野郡大得多了,裡面至少有守軍兩三萬人。”
“我們現在帶的兵馬也不算多,就算是加上新野城裡的士兵也是遠遠不足,貿然追擊只會害了我軍!”
“窮寇莫追!”見王謐還不肯死心,劉裕又拉了他一把,王謐眼珠一轉,見楊壁跑的又更遠了些,眼看著就望不到影子了,也隻得作罷。
“好吧!”
“先回城去,還有好多事情要和桓將軍他們商量。”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想到新野城裡還對手槍隊一無所知的眾人,王謐就隻得望著越來越遠的秦軍,奔向了相反的方向……
…………
“稚遠!”
“你終於回來了!”
“快,把鎧甲解下,好好歇歇!”
王謐依言,除下了鎧甲,一路跟隨他來到新野戰場的小將曾靖,趕忙接了過來。
“不必擦洗了,沒什麽血跡,還挺乾淨的。”
“是,屬下遵命。”
曾靖快步離開,作為一名辦事周到的屬下,他應該把王謐的鎧甲再重新擦洗一遍的,但是,曾靖卻沒有這樣做。
一來是,這一身鎧甲確實很乾淨,除了一些灰塵,幾乎見不到任何血跡,連一個血點都找不到。
二來是,軍人嘛,服從命令是天職,以曾靖的理解,在主將面前,不必表現的太殷勤,主將說什麽,他照做就是了。
他能夠提供意見的地方,只有戰場,除了戰場,在日常生活中,在王謐的身邊,不需要表現的太過機智。
“稚遠,你帶來的那支隊伍,實在是太神奇了!”
“老夫看到,那些士兵手裡都拿著一個兵器,大概是鐵製的吧,那究竟是什麽神器?”
“那個東西一響,氐秦惡畜就全都嚇跑了,我軍斬獲無數!”想到剛才戰場上的酣暢淋漓,桓老爺子就笑的前仰後合。
什麽叫做逆風反轉,此刻的桓老爺子終於是領略到了。
就在王謐他們到來之前,荊州兵的處境可以說是十萬火急,毫無準備的他們,幾次試圖保護東角門都被氐秦士兵破壞,死傷甚重。
後來,為了保存實力,桓衝隻得繼續減少出城的士兵,但是這樣操作的後果,當然就是東角門漸漸的就要保不住。
城樓上射下來的箭矢,對於已經近在城樓下的秦兵,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就在這樣的緊迫時刻,一個人站了出來,那就是王謐!
他帶著兩百手槍隊,還有三百弓箭手,猶如天神降臨!
是的!
在當時的桓衝、桓伊等人看來,王謐的出現就猶如是神仙下凡,是橫空出世的!
谷鴨
完全沒有預兆,就這樣拯救了新野城!
在手槍隊的衝擊下,很快,氐秦就潰不成軍,而這個時候,剛剛還受到武力壓製的晉軍,卻重新支棱了起來。
趁著秦兵人仰馬翻,混亂不堪的時候,他們抄起了兵器,斬殺了數百人!
那些跑得慢的,慌不擇路的秦兵,更是被晉軍抓住,成了俘虜。
“可惜的是,還是讓楊壁跑了。”王謐攥著拳頭,猛地敲了一下桌子。
對於沒有打中楊壁,反而把他放跑這件事,自從回到新野城,王謐就耿耿於懷。
多好的機會啊!
怎麽就這樣生生浪費了?
“稚遠,不必介懷,那個楊壁,包括他的堂哥楊定,都跑不了,總會送上門的!”
王謐眉頭一跳,笑道:“楊定也在南陽郡?”
“確定嗎?”
桓衝點點頭:“當然確定,要不是楊定在南陽固守,他楊壁絕對沒有這樣的膽子,帶著這麽一點兵力來試探新野城。”
“看到弟弟吃了大虧,我敢斷定,要麽,楊定明天就會將著兵馬,來找我們報復。要麽,就是我們打過去,將他兩兄弟擒住!”
桓老爺子的樂天性格在此刻發揮的淋漓盡致,就在一個時辰之前,他還是急於後撤卻苦於無路的可憐老頭。
而現在,他卻又能毫無心理負擔的,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名主張進攻的猛將。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桓衝?
有趣,老頭子實在是太有趣了。
王謐欣賞的看著桓衝,隻覺得,若是老頭子不是荊州兵的統領,而是北府兵的統領,那該有多好。
這樣他就可以經常和老爺子並肩作戰,收獲更多的笑料了。
“稚遠,那手槍可以給我一支瞧瞧嗎?”
桓伊進門之後,話題才重新被拉了回來,剛才他站在城樓上觀戰,於重重煙霧之中,一眼就辨認出了兵器。
並不是因為他眼神好,只是因為他距離近。
那細細長長,中間還有一個大大的鼓肚子的東西,就是王謐帶來的神秘武器嗎?
不只是看清楚了兵器,就連整個操作過程,桓衝也看了一個七七八八,甚至可以說對手槍擊發的原理,也掌握到了。
於是,當他看到王謐腰間別著的東西,瞬間就來了興趣。
那黑乎乎,還有個木柄的物件,不就是那神奇的兵器嗎?
“當然沒問題。”
王謐把手槍解下,卻沒有立刻就交到桓伊的手上。就算桓伊不是個輕舉妄動之人,但是,這東西還是太危險了。
在仔細講解了手槍的各種構造,提示了危險性之後,他才把手槍雙手交給了桓伊。
“也就是說,有了這個兵器,氐秦的厚甲就等於是廢鐵一堆了,是不是?”手槍在桓伊手裡擺弄著,擺出了各種姿勢,又是瞄準,又是拆卸,真叫一個愛不釋手。
不愧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了手槍的優勢所在。
“確實!”
“手槍的優勢就在於它能輕易的戳穿敵軍的鎧甲,這樣就容易給敵軍造成致命傷。”
“除了這個,這東西放一下,就會騰起一陣煙火,看起來很是嚇人,老夫眼看著惡畜們全都被嚇跑了!”
“稚遠,這樣好的兵器,你能造多少?”
“可不可以給我荊州兵也造一批?”
桓老爺子就是財大氣粗,手槍這樣造價昂貴的兵器,別人出手也就是十支,二十支而已。
到了桓老爺子這裡,一出手就是一批!
當然了,桓老爺子確實有錢,要是能讚助一些,自然是更好,只是,現在他們的位置還定不下來,恐怕沒有時間造槍。
“造槍當然沒問題,只是我認為,我們應該先把下一步的目標確定下來,再想其他。”
“不瞞各位,造槍不比造刀劍,打造一支合格的手槍,需要比較長的時間。”
“我們總要在一個地方站住腳跟,至少半個月的時間,才能談打造新槍的事。”
“竟然需要這麽長時間!”桓衝摸摸長須,言語之間,失望盡顯。
“若是桓將軍不嫌棄,可否先把最近江北的情況告知一二。”
“這樣也方便稚遠可以幫忙出謀劃策。”
“稚遠說的極是。”見桓衝不滿意,撅著個嘴,桓伊連忙出來打圓場,遂笑道:“說起我們這邊的情況,那真是一波三折,相當的傳奇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說的就是王謐這一行人了。
他們要是昨天趕過來,還就接不到長安城的最新情況了,而現在,時間是剛剛好好。
雖說桓伊的話,加上那一位信使的說辭,其中都包含很多自我猜測,算不得十乘十的真實。
但是,王謐還是被此時長安城的亂象驚呆了。
這是……
淝水之戰提前引爆了?
劇本不太對勁呐!
雖說,自從王謐參與了襄陽之戰後,整個歷史的走向就發生了很大的偏移,但是,直到抵達新野城之前,王謐還一直對苻堅出兵江左抱有很大的信心。
襄陽之戰雖然令氐秦的實力大損,但是也還沒有惡劣到傷筋動骨的程度,按照歷史上苻堅的那種剛愎自用的性格,受到此等羞辱,必定會雄獅一吼,向著江北撲過來。
為什麽王謐會不辭辛苦的帶著訓練的還不是特別充分的手槍隊,千裡迢迢馳援新野,就是防著這件事呢!
誰知,到了新野才發現,晉的城池安然無恙,反而是在氐秦嚴密控制之下,發展還算不錯的長安城先亂了。
而且,這一亂,還不是普普通通的小亂,而是徹徹底底的大亂。
堡壘從來都是從內部率先攻破的,氐秦的崩潰也再一次證明了這一點。
“稚遠,現在看來,你當初把慕容垂從襄陽放走,確實是明智之舉。”
“放走一個慕容垂,竟然就引發了氐秦內亂,這樣一來,苻堅是肯定沒有余力再向晉軍挑釁了。”
桓伊興奮至極,他忽然想到,當初正是王謐執意要放慕容垂一條生路的,實際上,當時在荊州兵以及北府兵內部,也有很多反對的聲音。
這些年,晉軍飽受各種異族的踐踏,輕視,實在是太甚了。
難得獲得全勝,當然想要把這些異族將領全都斬殺!
這不是晉軍殘忍,以目前南北對峙的情勢來看,實際上,兩邊的朝廷對互相的降將都還是很不錯的。
往往予以重用,不會開殺戒。
但是,慕容垂這樣的驍勇名將就沒有這樣的好待遇了,雖然晉朝有心留他,可也很清楚,晉朝孱弱的小朝廷,容不下這尊大佛。
主要是,這裡的將軍,戰鬥力都很一般,謀略更是談不上,嚴格來說,一開始慕容垂的選擇就沒錯。
燕國國破之後,唯一夠格收留他的,也就只有氐秦。
秦主苻堅, 論戰功不在他之下,論戰略也是大開大合,足夠和慕容垂抗衡的。
可惜,就是這樣的氐秦都不能讓慕容垂消磨意志,他是一定要復國的,苻堅都不行,難道還指望著從沒上過戰場的司馬曜能夠收服慕容垂?
莫不是在做夢?
既然不能用之,當然就要除之。
然而,殺掉慕容垂,卻又是讓苻堅得利,苻堅雖然口口聲聲說欣賞慕容垂,要跟他做生生世世的兄弟,而實際上,如果慕容垂真的戰死了,他也不會掉一滴眼淚。
畢竟,非我族類嘛。
現在看來,王謐的選擇沒有錯,放走慕容垂比其他的做法起到的作用都要大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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