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不給王謐配備白馬,實屬情有可原,白馬歷來在各種毛色的馬匹中具有一種特殊的地位。
被視為馬中極品,只因為物以稀為貴,白馬形象又極為高貴,讓人們自然而然的就將身騎白馬的人與上位者聯系在一起。
也不知是位高權重之人,賦予了白馬這種特性,還是因為有了瀟灑俊逸的白馬襯托,讓阿貓阿狗騎在上面也有一種天然的風流。
這兩匹白馬,對於謝玄來說,真真是一個難題。
賞賜給哪個將領,都會顯得有些太扎眼,於是,謝玄思來想去,還是雙手奉上。
自己也不留著,也不給手下的將領,這樣最穩妥。
這樣考慮,似乎也不應苛責謝玄摳門偏心,實在是白馬比較敏感。在白馬的處置問題上,謝玄雖然處斷公正,卻也有無法避免的一些小心思,還略帶邪惡的那種。
你可以不給王謐白馬,可是你也不必指定劉裕應該給王謐找什麽樣的馬吧。
只需要放開手腳,讓劉裕自己去找尋就是了。
可是老謝就偏不,他還明確指定劉裕去給王謐找一匹好使的矮腳馬,注意,一定是矮腳馬!
好不好不重要,還是品種最重要。
劉裕嘟囔著嘴巴,終於把這些實情一一道出。
“其實,我何嘗不知曉稚遠你肯定喜歡那匹白馬,可是謝將軍他不準呐,還明確說了,白馬是敬獻給陛下的,誰都不能打它的主意。”
“我自己倒是無所謂的,白馬雖好,卻也不如矮腳馬實惠耐勞。”
王謐都要氣炸了!
什麽敬獻給陛下!
明明是他謝玄不能據為己有,便使了一個壞招,我沒有的,你們也別想有而已!
“可是,為什麽馬廄裡會多了那麽多的矮腳馬?”
“我記得,這些矮腳馬,都是襄陽城裡搜羅來的吧。”
“原來的那些馬呢?”
何邁負責登記造冊,對於軍中的一些輜重儲備,還是心中有數的。
“對啊,那些馬呢?”王謐雖然心裡沒數,卻也能大致看出,確實有些馬的品種不對勁。
哎!
說起這件事啊!
真叫一言難盡!
劉裕深深的歎了口氣:“全都被謝將軍留在襄陽城了!”
“沒有跟到建康來!”
嘩啦啦……
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但是人人都聽到了那心碎的聲音。
那麽多漂亮又耐勞的戰馬,居然都留給了桓衝老兒,老謝這是怎麽了?
突然化身慈善家?
“這是為何?”
王謐不是解不開心結,也不是心疼他那匹花斑馬,只是想不通,一向以北府為重的謝玄,為什麽會突然這樣做,這可是在為荊州兵添磚加瓦啊!
劉裕拍拍腦門,突然想起來了。
“這件事的原委,將軍還真的對我說了。”
什麽?
什麽?
老謝這樣做,難道還真是有理由的?
幾人湊上前,掏了掏耳朵,仔細聆聽。
“謝將軍說襄陽過後,稍作休整,就要以荊州兵為主力,爭奪新野城。”
“荊州兵兵力尚可,士氣也足,可是良馬不夠,會影響荊州兄弟發揮,他們擅長弓馬騎射,若是馬源不足,造成荊州兵不能奪回新野城的話,那就太糟了!”
原來如此。
老謝這樣做,居然真的是為了正經軍務。
既是如此,王謐似乎也不應該再糾結於個人的喜好,應該把目光往前看。
對!
往前看!
失了一匹花斑馬又如何?
建康城還有的是良馬等著老子!
“罷了!”
“既然是謝將軍的意思,又是為了荊州部的兄弟們著想,為了大局,我就忍了。”
“好在,建康城也不遠了。”
王謐撫摸著矮腳馬的脊背,深情的說道,時間緊迫,要趕緊和小矮馬搞好關系,好歹這也是合作夥伴了。
那小矮馬在他的身邊晃了幾下,又牽動馬蹄,走到王謐身邊,親昵的在他的身上蹭了蹭。
“你看,稚遠,這就是緣分。”
“這匹小馬,很喜歡你啊!”
是是是,喜歡最好。
“寄奴,京口的事情就全都交給你了,明天我就要和謝將軍返回建康,要及時給我寫信,保持聯絡。”
雖說相比波雲詭譎的建康朝廷,京口這邊的情況相對來說要輕松一些,但是,王謐還是時時刻刻放心不下京口北府的建設。
北府兵的主要基地就在京口,通常情況下,他們並不駐扎在建康,於是,這支軍隊能否發展的好,就與京口當地有莫大的關系。
京口地盤穩固,北府兵才能發展的好,況且,現在也正是機會。
“寄奴,謝將軍也將和我一起返回建康,他肯定會留下劉牢之管理北府相關事宜,這可是機會,你要好好把握!”
到了這個時候,很多事情也可以攤開來說了,不需要再避諱。
京口幫嘛。
現在已經是北府的既定事實了,不管幾個人再怎麽回避,實力已經不允許他們低調了。
謝玄早就已經盯上了他們,你想想看,在襄陽城,風頭最勁的是誰?
是劉裕!
是王謐!
都是來自京口的人士!
就算謝玄是瞎子,他也不會對這樣的情況視而不見。王謐揣度,雖然建康城的謝安老頭子,現在看來還未有任何的動作,但是,很顯然的,他們這些戰場新秀在襄陽城的那些表現,早就已經寫成了書面材料,放到了他老人家的桌案上了。
謝家,不會無動於衷。
那麽,京口幫也必須發展壯大,搶在謝安動手之前!
劉裕正沉浸在終於把小矮馬推銷出去的欣慰之中,一時還沒有聽明白王謐的話,只是跟著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 正當幾人走在返回廂房的路上的時候,劉裕忽然頓住了腳步。
“稚遠,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咦?
這個人剛才都在想什麽?
這麽簡單的話題,還需要再重複嗎?
王謐等人也跟著停了下來,端詳著劉裕。
“寄奴,就是你想的那種意思啊!”何邁壞笑著點頭,王謐也附和,劉裕震驚的瞪大雙眼:“你們的意思是……讓我……”
“一點沒錯,北府的大權,你要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待到下次起兵之時,就是我們與謝家決一死戰之日!”王謐咬著牙,說出了這番話。
對於他來說,對於在場的所有人來講,這都是一句沉甸甸的宣言,奠定了未來京口幫的發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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