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兵爬將起來,大聲疾呼:“發現了又怎樣?”
“好吃的,好喝的,都進了隊主的肚子,我們還能怎樣?”
“再說,他柯達是隊主,本就壓我們一頭,就算是搶來了糧食,按理,我們也要先把最好的都交給他。”
眾位兄弟沉默了,他們無言以對。
那小兵說的都是真的!
若是柯達真的這樣做了,他們除了口頭譴責幾句,真的什麽也做不了。
況且,他們現在的處境非常糟糕。就算他們手刃了柯達,也是無處可去,嗚嗚泱泱上千人,總不能再逃回襄陽城吧!
那柯達是符睿的愛將,倚重的不得了。若是符睿知道,他們這一夥人自作主張返回襄陽,也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這還是不是重點,我在想,那幾處村屋裡,能有多少糧食?”
“隊主曾說,最多也就是二十家吧!”
“就算是把他們的存糧都搶來,也根本就不夠我們兩千人填牙縫的!依我看,隊主一定是發現了糧食太少,乾脆就幾個人在原地煮著吃了,不打算給我們留了!”
“你是說,搶來就吃?”
這個說法一出,現場一片嘩然。
滔天的憤怒再也抑製不住,人們憤然而起,沒錯了!
這麽長時間都不回來,一定是原地就吃起來了!
有米飯、有餅子、還有菜蔬!
說不定還有美酒幾壇,吃飽喝足,原地撒酒瘋,哪裡還想得起小柵這裡餓著肚子,苦苦支撐的同袍!
“兄弟們!”
“我們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
那首開先河的小兵再度起身,發出了號召。
這一次,士兵們全都圍攏到了他的身邊,對他的所作所為不再有任何的懷疑。
只有跟著他走,兄弟們才有活路!
“你說!”
“我們該怎麽辦?”
“我們都聽你的!”
一時之間,草場之上,群情激昂,各種議論聲此起彼伏,說著說著,嘈雜的聲音便漸漸小了。
慢慢的平息了,人們的眼神全都回到了小兵的身上。
把小兵挺直了腰板,審視著這些目光,居然有了一種做大將軍的快感。
“我們要自己搞糧食!”
“不能再依靠隊主!”
“我們有這麽多人,去哪裡弄不到糧食?糧食有的是,只不過我們去的地方根本不對!”
搞糧食!
靠自己!
靠自己!
搞糧食!
蔓蔓荒草地上,沙沙的風聲不時出現,蟲嘶鳥鳴,偶爾竄出,士兵們的喊叫聲,從輕輕點點,越來越高,越來越整齊,最後竟變得高亢激昂。
“要搞糧食,要搞到夠兩千人吃的糧食,就要去得勝堡!”
那小兵莊嚴的宣布,大手一揮,指向了得勝堡的方向。此言一出,剛剛還意氣風發的士兵們,頓時就呆了。
“去得勝堡?”
“就這麽點人,能打得過那些堡民嗎?”
“還有北府兵!”
“我們之前不去得勝堡搶糧食,不就是因為人手不夠嗎?”
說起得勝堡,兄弟們就不樂意了。
之前他們不是不想去得勝堡搶糧食,誰還不知道那裡的存糧多,可他們人手不足也是事實,總不能去白白送人頭吧!
那小兵卻揮揮手,爽朗道:“不試一試怎麽知道我們不行?”
“我們兄弟現在原地埋伏也是個死,回襄陽城,沒有完成符將軍交代的任務,也是一個死。”
“只有去得勝堡拚一把,才有活命的可能。”
“我們兩千多人聚在一起,走到哪裡都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怎能就在這小柵原地等死?”
“萬一我們打贏了,不只能奪得糧食,攻佔了得勝堡,在符將軍那裡也能交差了!”
“等奪下了得勝堡,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返回襄陽城,不必擔心將軍責罰。”
符睿,現在正是橫亙在眾將士面前的一個最大的障礙,此人的性情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襄陽城已經被北府兵圍困多日,一向暴躁的符睿,想來心情一定不會好。若是他們這些失去了主將的士兵在這個時候空著兩手,慌慌張張返回襄陽城,符睿會如何對待他們,不必提醒,人人心裡都明鏡一般。
掛在城門上的那些人頭,不知道還在不在?
誰也不想冒著殺頭的風險,在此時返回襄陽城。
“一不做,二不休!”
“就去得勝堡!”
“對!”
“去得勝堡!”
前方是幾乎一眼可以望到邊的餓死結局,壓力如此巨大,戰士們決定鋌而走險!
他們重整隊伍,喊著口號,衝向了得勝堡!
…………
小柵距離得勝堡不過是十幾裡地遠,饑餓的士兵們鼓足最後一點力氣,狂奔向前。
望梅止渴!
畫餅充饑!
酸梅就在眼前,大餅就在眼前!
為了那近在眼前的糧食,士兵們饑餓的身體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十幾裡地,他們居然一個時辰就趕到了!
…………
“一鼓作氣,我們衝進去吧!”
氐秦士兵們奔到了得勝堡半裡地以外,在這裡,得勝堡的城樓已經清晰可見。
士兵們略停了停,稍微緩一緩精神,順便商量戰術。
雖然是餓瘋了來打劫,但是也不能猛衝猛撞,毫不講戰術。
那帶頭的小兵,來到城下,才意識到,很多事情絕對沒有他想象的那樣簡單。
意氣用事,極有可能壞事。
得勝堡雖然只是個塢堡,堡裡住的也大多都是普通農夫,但這裡的城牆也不比襄陽城低矮多少,至少不靠著凌雲梯,別想徒手攀爬上去。
而他們這一夥士兵,還真的就沒有配備凌雲梯!
符睿派他們出來,本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兩千人,完完全全是依靠著狹窄的暗道爬出襄陽城的。
這樣困難的情況下,能把兵器都帶好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遑論那些大型的攻城器具,是根本帶不出來的。
更何況,符睿讓他們去小柵設伏,原本的目的就不是攻城而是截擊,也根本就不需要。
結果現在他們來到得勝堡,才算是徹底明白了器到用時方恨少。
“正面登城,我們是不可能了,我們根本沒有登城的兵器。”
小兵此言一出,立刻就遭到了士兵們的激烈反駁:“不登城,我們怎麽奪城?”
毋庸置疑的是,在古代的攻城理論當中,登城奪門是一個系統的工程,缺一不可。
而在兩項工作之中, 登城佔據著更加重要的位置。
相對來說,城中士兵對城門的防守會更加嚴密一些,而城樓上的士兵,因為位置受限,活動的區域也不大,即便是用盡全力,也難免有疏漏之處。
攻城的士兵最容易在城樓上找到破綻,進而衝進城池,繼續征戰。
那小兵說的輕巧,然而群情激昂難以抑製的秦兵們就好像是被人兜頭蓋臉的潑了一盆涼水。
膽怯之心難以避免的生了出來,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竊竊私語傳了出來。
現在問出這句話的人就應該拖到襄陽城讓符睿打死!
來都來了,怎能不搶一次?
就以他們現在的體力,想要返回襄陽城,除非靠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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