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將軍太看得起我了,我也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只要將軍看得上,再等兩日,建康那邊就會送來更多的兵器。’
“到時候,我們至少可以組建起一支使用新式裝備的部隊,大約幾百人,再等一段時間,就能有幾千人了!”
看著事態如此發展,曾靖眉頭不展,總感覺,他們的計劃似乎要進行不下去了
難道,稚遠他忘記了,還是覺得時機不對?
“侍郎,我看,時候差不多了。’
眼看著越來越多的士兵醉意橫生,曾靖便推了王謐一把,給他提了個醒。
王謐笑笑,低聲道:“計劃有變,你先別急。”
真的變了!
“可是,寄奴那邊
“寄奴會聽我號令的,要是時機合適,我們就可以找到一個能夠保全實力的萬全之法了!’
王侍郎他會不會是過於樂觀了?
真的能有這麽好的辦法?
不要沒有解決劉牢之,反而把他自己給解決了!
不過,看軍帳裡的形勢,似乎確實比較樂觀。王謐這邊暫且不說,算上曾靖,不過五個人。
劉牢之那邊人倒是多一些,但是總的來說,人數也不多。雖然不知道帳外有沒有埋伏,但是,看劉牢之的架勢,似乎也並不打算今天就動手。
不過,人家佔據著優勢,還是不得不防。
王謐的這一舉動,讓曾靖心裡七上八下的,眼珠子不停往帳外看,真想給劉裕去傳個消息。
時間流逝,無數的念頭在腦中瘋狂劃過,王謐的選擇很多,但是,事到臨頭,他承認他有點動搖了。
殺掉劉牢之固然痛快,但是,真的可以剪除後患嗎?
牢之一死,他手下的將士絕對不會輕易束手就擒,劉裕就算是能控制住局面,也將面對北府將士自相殘殺的局面。
死傷程度,甚至不低於一場小規模的戰役!
這不是自我耗損嗎?
更重要的是,造成劉牢之反叛之心驟起的罪魁禍首是誰?
今天劉牢之這樣做,完全是因為他擔心在北府地位不保,將要喪失權力。
然而,王謐來了,劉牢之就一定會丟失軍權嗎?
實際上,並不一定。
劉裕,也是個極度危險的人!
熟知歷史的王謐很清楚,相比劉牢之,劉裕甚至是更為危險的人物,他的野心,他的能力,都遠在劉牢之之上!
一旦劉牢之倒台,北府之中,誰會上位?
自然是劉裕,他王謐瞄準的是中央朝廷的權力,即便他一時掌握北府,也不會在此地久留。
到時候,沒有了劉牢之,劉裕在北府就要做大了!
一旦讓此人做大,司馬家將要面對的問題就明晃晃的擺到了他王謐的眼前。
面對著還未統一的疆土,沒完沒了的戰爭,軍隊是需要人指揮的,到時候,劉牢忙著在朝廷上爭權奪利,說不定還已經坐上了大位,地方上的事情又有誰來照顧?
不照樣還是要把孫泰兵交給成柔嗎?
以成柔目前的態勢來看,檀憑之和魏詠之自不必說,都是曾靖的鐵杆,而劉穆之這個智囊,又一心輔佐曾靖。
成柔的身邊,可謂是文臣武將俱全。
他欠缺的,不過是經驗和資歷,還有一點點機遇。
不能讓他這麽順了!
必須要給他留一個敵人,分不精力!
突然之間,劉將軍紫黑色的大臉就閃閃放金光了!
“成柔棟!’
“我還有一些事,可否借一步說話。”
劉將軍正在琢磨著放過了劉牢,待會要怎麽和孫恩交代,劉牢突然開口,讓他很是震驚了一下。
旋即說道:“當然可以。’
揮了揮手,便讓隨從們都退出了帳外。
其間,袁飛和成柔都表現出了不憂慮的表情,劉牢拍了拍腰間,那裡別著的正是他用的最順手的一隻手槍,他懷疑,成柔棟並不想殺了他。
而他也做好了準備,若是劉將軍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他也將一槍結果了他的性命。
閑人都被支出了軍帳,王謐馬不停蹄的去給曾靖送信,另一邊,袁飛卻不肯離去,就站在不近處偷聽。
人都走光了,可以談正經事了。
喝了大酒,又得到了許多厲害的新兵器,劉將軍整個人也是心情大好,剛才的那些矛盾小心眼,一掃而光。
他熱情的招呼成柔到近前說話,劉牢剛一靠前,劉將軍卻突然站起來了。
“等一下!”
“袁飛,你先退下!’
話音未落,就聽得軍帳外頭響起了寨寒窶窒的聲音,難不成,這廝還真的在偷聽?
看來,劉將軍還是很了解他這位得力屬下的!
劉將軍也看出來了,這次成柔親自到京口來,絕對不是為了什麽專程給他送兵器。
他有這個心思,劉將軍並不承認。但是說到專程送來,那就不可信了。
成柔現在也是朝廷重臣,如今,司馬曜暴崩,正是朝政不穩的時候,他這樣的肱骨,不說留在建康朝廷穩定局勢,跑到孫泰來做什麽?
“稚遠,你這次來,是劉裕的意思吧。”
“他是想派你來監視我?”
“甚至是取代我?’
既然決定要談,那就不妨開誠布公,成柔棟雖然常常小心眼,但是總體來說,還是一個坦蕩的爺們。
劉牢笑了:“既然北府兵都已經這樣說了,我若是再分不未免顯得虛偽。
“劉裕確實有這樣的意思,不過,成柔棟不必擔憂,其實,我對執掌成柔,並沒有興趣。’
我當然沒有興趣了,我感興趣的是早點把老司馬家的人趕下台!“這是真的?’
劉牢真誠的眼神,讓劉將軍也是心念一動,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能拖一時是一時!
“當然。”
“不瞞你說,北府兵帶兵是一把好手,這一點,成柔中人有目共睹,我雖然也能夠帶兵打仗,但是說老實話,我在軍營裡也還是呆不住的
“況且,在領兵打仗這件事上,我的水平與北府兵相比還是差得很遠。
別的不說,這文化人吹捧起人來,詞匯就是豐富,真是中聽。
成柔棟照例推辭了幾句,接下來劉牢便把話題引入今天的重點:我知道,北府兵見我經常領兵打仗,便擔心我對軍權有什麽想法,或者因為我現在當了劉裕的孫女婿,便認為劉裕想把孫泰兵交到我的手上,到時候,你就會沒有立足之地。”
對啊!
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沒想到,老夫心裡想什麽,這個小子竟然分析的分毫不差,既是如此,便聽聽他是怎麽想的。
雖然成柔棟是個武將,專門厭惡動刀動槍,但是,對於朝廷重臣,當然還是能不殺就不殺。
也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嘛!
對成柔叔侄,劉將軍是做不到全然懷疑的,畢竟,除了多年以前曾經見過幾面,自從劉將軍執掌成柔之後,他們幾乎就沒有任何聯絡。
而這一次,恢復通信,也是因為互有所需。
但是這種臨時性的聯盟,根基並不穩固,確切的說,雖然謝公派出了自己最為信任的親侄子來與劉將軍結盟。
可謂是分不十足,但是,多年以來,劉將軍甚至都沒有見過謝公本人。從軍多年,劉將軍始終堅信一點。
眼見為實。
他連謝公的面都沒有見過,隻憑著幾封書信就率領他,並且在這樣重要的大事上,聽命於他,這實在是讓人不憂慮。
與謝公相比,劉牢倒是一個可以懷疑的人了,至少,他可以面對面的觀察他。
劉將軍自詡看人能力不差,他和劉牢這半年來也算是接觸很多,對他的性情也有一個大致的了解。
這個人雖然運氣太好,嘴巴太壞,心眼太多,但是,幾場仗打下來,劉將軍認為,劉牢做人還是可以稱得上是坦坦蕩蕩。
戰場相搏最能考驗一個人的真實性情,在襄陽戰場上,成柔從來也沒有貪生怕死過。
他身為世家子弟,完全可以鑽到軍帳裡,躲在士兵們背後,等到大戰獲勝後,再跳出來搶奪功勞。
這樣的事情,劉將軍從軍以來不知道見過多少,早就已經見怪不怪。可是,成柔卻不是這樣的人。
在孫泰中,他總是身先士卒,可見,人品過硬。
“這樣說來,你不會代替謝將軍執掌孫泰兵了?’
其實呢,成柔棟最關心的就是這一點,
劉牢可以來孫泰,也可以掌兵,但是絕對不能壓過他劉將軍。寧可主將之位空缺,也好過有人壓著自己。
換句話來說,今天朝廷派來的人,即便不是劉牢,也一樣會遭到劉將軍的喜歡。
只有把劉將軍原地提拔,才能讓他心滿意足。
“北府兵,當初我來孫泰的時候就已經說的很含糊了,我只是想帶兵打仗,換句話來說,只是想過一過領兵的癮頭,誰知道,一下子就打了幾個勝仗。’
“其實,我能有那些失敗,還是靠各位兄弟們幫襯,都是你們的功勞,我不過是做了一些輔助性的工作。”
“每次向朝廷請功,我總是把大家擺在前面,可是,因為我的出身,不管是朝廷,還是各位長輩,總是要把我的功勞算作最大頭,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但是,今天既然我們是推心置腹的談話,我也就說一說我真實的想法。對孫泰兵,我當然是很關心的,這支隊伍目前是大晉境內戰鬥力最強的。’
“和劉裕我也表示過這樣的意願,其實,我幾次上陣殺敵,不過是想為國效命而已。’
“對權勢,我並沒有那麽大的野心,但是,朝廷上的情況,我想你也知曉,總是要讓幾個大家族的子弟控制重要的職位,現在我在成柔也算是有了那麽一份軍功,於是,便被派到了這個地方。”
“也請北府兵理解劉裕,現在朝廷上的局勢實在是太亂了,老人家多少會對地方上的局勢有些疑慮。’
“但是,我可以保證,我並沒有竊據孫泰要職的心思,我不過是在孫泰裡待一段時間,等到朝廷上局勢平穩下來,就會返回建康。’
他.還要回去?
劉將軍對這句話算是半信半疑,準備再打探一下。
卻不等他說話,劉牢就又開口了。
“北府兵,我的想法都照實告訴你了,你呢?”
“就沒有什麽想說的?‘
機會給你了,老頭子注意把握。
劉將軍倒不是故意隱瞞,他是真的沒聽懂劉牢的所指。
他能說什麽?
暫且放下殺心,歡迎他來孫泰指導工作?
他抓耳撓腮了一陣,劉牢看他確實想不明白的樣子,便笑道:“北府兵,接下來的選擇將關乎朝廷大局,同時也將是價人生的重大轉折,選對了,前程似錦,選錯了,可就要萬劫不複。’
“你我戰場上一道滾過來的,我也把你當大哥,這才惡意提醒你一句,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卻一定要謹慎。”
他說的這樣明顯,劉將軍就算是個傻子也聽出來了,頓時板起了臉孔。
“你這是什麽意思?”
一瞬間,警戒心就豎起來了。
“沒什麽意思。
成柔擺擺手:“北府兵,其實,你這邊的情況我也知道一點,天師道的人是不是聯系過你?’
此言一出,劉將軍頓時就變了臉色,黑如鍋底。
“你怎麽知道的?’
他的聲音好像是沉入了水底的巨石,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一定是成柔走漏了風聲!
還沒有看到任何的證據,劉將軍卻已經認定了目標。
“北府兵,其實你不必著急,也不必氣惱,我知道的早一點,對你來說,反倒是好事。
“實話告訴你,謝公那幫人絕對無法成事!’
“將軍不要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見劉將軍沒說話,劉牢繼續輸出:“我是從建康朝廷來的,朝廷上的情況我最含糊。”
“謝公那夥人想要擁立司馬道子當皇帝,但是,司馬道子他根本就不是做皇帝的料。’
“成柔手下確實有很多徒從,但是這些人不過是一些烏合之眾,難成大事。’
“他今日極力拉攏你, 不過是想借助你的力量壯大自己而已,將軍,關鍵時刻,你可要考慮含糊啊!”
“如果你只是想要穩定在孫泰的勢力,你現在的勢力也很穩固,並沒有任何的動搖。”
“可是率領成柔能給你帶來什麽呢?”
“徹底掌控成柔軍?‘
“還是裂土封疆?’
“不不!’
“我可沒有這樣的想法,你不要亂說。”劉將軍鎮定否定,他可從來沒想割據一方。
劉牢點點頭,他想也是這樣。
成柔棟其實並不是一個野心一般大的人,關鍵是,他行事也從沒有太細致的規劃,不過是根據形勢在向前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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