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困難,沒有終點,真讓人絕望!龍兒還是挺下來了。當他的手撲在懸崖頂的草叢時,龍兒差點就跌落到懸崖下面。人在困難的時刻,硬繃起神經給自己強大的力量,使自己堅持到底,一旦觸摸到成功,所有的力氣都會瞬間被卸空。龍兒剛爬到懸崖頂,站都沒站起來就栽倒下,身體癱軟如雲,虛飄起來。
睡又睡不著,手腳的肌肉突突地跳得厲害。龍兒爬起來,一跌一撞地朝皚皚白雪的峰頂走去。
過了瑤池,沿著曲曲折折的路再往上走了半天,龍兒認為不出三裡路就到天闕宮了,依據是他在小路邊找到了一棵留有斧印的柏樹。這個斧印還是當初為了給香鳳兒砍柴,砍下第一斧子才想起香鳳兒囑咐的一句話,“不準砍雪線以上的樹。”當時還很後悔,老是擔心被香鳳兒看見了會生氣。現在,倒是很慶幸當初的冒失。
憑借這個斧印,龍兒可以肯定地判斷,天闕宮已經不遠了。
一刹那間,他全身輕松起來。當初,上山的路還在,各種風景還在,就證明天闕宮必然還在。別人說的從未找到天闕宮,不知道是謊言還是傳言,但我龍兒一定能找到!或者除了我龍兒,別人根本沒法見到天闕宮,也未可知。
龍兒想著想著,就走到山路盡頭,爬上這個土坡就能看到天闕宮了。昔日,他與香鳳兒初見時,曾在此駐足,看過對面的峰頂在雲層裡幻有幻無。此刻,他回頭,這一場景都還在。龍兒有信心,只要他爬上這個陡坡,就會有一座恢弘的天闕宮出現在眼前。這個場景在他夢裡出現過無數此了。無數次夢到這個美麗的地方,無數次夢到與香鳳兒會面,無數次,醒來後一陣失落。
面前的陡坡,根本可以叫小懸崖,因為凍雪一層層覆蓋起來,又掛了無數的冰凌,坡度完全超過了90度。可見,很少有人真正攀到泰山山頂。龍兒在陡坡上鑿出一個個淺坑,又甩出一根牛皮繩子,繩子頭上有青銅四抓,只要鉤住山頂的什麽東西,就可以順著繩子爬上去。甩了好多次,龍兒才敢確定可以去試試。一定要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一旦摔下去,滾到山下就會粉身碎骨,拍成肉末。這可是1千多米高的地方啊。
龍兒爬上去,一股透骨的寒冷凍得龍兒牙齒嘚嘚直響。他的心凍住了,因為天闕宮不見了,面前除了空空的雪地,一無所有。
龍兒不敢相信眼前竟是這樣子的。他蹣跚地挪著步子,幾步就走到雪地盡頭的懸崖邊上了。世界一下子開闊起來。山巒、土地、河流都渺小地像沙盤上的模型一樣,統統沉在山下、被踩在腳下。
龍兒抬頭看向藍天,絕望地怒吼:“香鳳兒,你在哪裡?”
天一黑,龍兒往前一傾斜,倒下去,身子就飛了起來,跌落下懸崖。
就在此時,一場恐怖的災難正慢慢襲來。人們還沒有從得到糧食的欣喜中緩醒過來,就跌入到另一種亢奮中失眠。人們習慣了整夜整夜地忙於種地,但等種完了地,人們應該好好歇歇的時候,卻再也睡不著覺了。
人們疲憊極了,困倦極了,但就是睡不著。即使整天整夜地躺在床上,仍是進入不到夢想。睡不著,仍乾躺著,腦子就會嗡嗡亂想一氣。曾跟誰吵過架、曾被誰玩弄過、丟人現眼的蠢事等各種煩心事浮出心底鑽進腦子裡輪番折騰。甚至連童年時的記憶都被翻了出來,一遍遍地回想著。人們因失眠都患了嚴重的強迫症。
失眠症像一場可怕的瘟疫一樣,毫不留情地把每個人都席卷進來。人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極度困乏真要把人折騰死了。睡眠不好,心情就變得極差。急躁、煩感把人的神經繃得極度緊張。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都會造成摩擦,暴跳如雷,大動乾戈。打架鬥毆、搶劫偷盜、殺人放火,人間萬惡像發芽的野草一樣立時在各處冒出來。更可怕的是,血鬼也從地裡鑽出來,經常在黑夜橫行霸道,各種壞事做盡。天下的人民生活在恐怖當中。
傍晚,在一間擺滿花草的臥室裡,一個渾身是繃帶的人躺在床上。一個老人正拿著一根極細的銅針對他的人中行針。
床邊的劉季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不停地唉聲歎氣。端坐在一旁的泰尚皇臉色蒼白,眼皮無神地耷拉著,木愣愣的眼睛盯緊了面前的虛空,思緒跌進無底的深淵。
小影子哭哭啼啼個不停,邊哭邊把整個情況說了一遍。床上躺著的原來是龍兒。他是在泰山東南麓被獵人發現的。由於大半個泰山覆蓋著冰雪,龍兒墜崖後,跌跌撞撞地被厚雪裹緊了,裹成了一個雪球。正在狩獵的獵人還以為是什麽猛獸從山上躥下來了,一個個朝它連發弩箭,把它射成了一個大刺蝟。
等這個“大刺蝟”不動彈時, 眾人圍上去,看了個究竟才嚇出了一身冷汗,原來是一個裹了冰雪的人!
拔掉弩箭,剝掉雪,才發現這人傷勢並無大礙。只是他因為從高山翻滾下來,被堅石撞擊地多處骨折,氣息尚存,只是非常微弱。眾人便把他抬回宮城,送往醫館。巡邏的士兵將此事層層上報,以確認此人的身份。等他被認出是龍兒的時候,他已經在醫館無聲無息地躺了七天了。
泰尚皇聽後,臉上依舊一片死灰,平靜地一絲抽動都沒有。劉季卻連連歎氣。焦躁地來回踱著步子。
“好了,他醒了。”床邊的老人慢慢撚針,最後把針取了下來。龍兒慢慢睜開了眼睛。大家趕忙圍攏過來。老人歎著氣把一根根細長的針收拾起來。
“此人的醫道真是高明。”泰尚皇剛心中念叨著這句話,剛想開口問一句什麽,老人一抬頭,憔悴的臉和黑黑的眼圈已經給了他答案,泰尚皇就不再問了,親自去送老人。
老人囑咐泰尚皇要讓龍兒多注意休息,湯藥依時服用,不出兩個月便可痊愈。泰尚皇隻管歎氣。泰尚皇轉了話頭,問道:“依先生看,此次瘟疫是何許疾病?鬧得天下人痛苦不堪。”
老人揉了揉乾澀的眼睛,歎口氣說道:“老朽行醫多年,從未見過如此猖狂的怪病。經常有入睡困難的,基本上是因為心情不悅,常思不怠,或因年邁稟賦不足造成的。而且,這種病症只是很少的個例。像如今這種全民同患失眠症,且無藥可救,不僅老夫從未遇到過,就連神農藥黃歷上都沒找到類似疾病的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