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信越說越起勁，他忽然話鋒一轉。

　　“要我看，以後打仗乾脆直接隻帶三天乾糧，尋找敵軍決戰即可……”

　　楚夜:“_”

　　少年你是不是飄了?

　　誰教你這麽打仗的，這鍋我可不背！

　　“如果敵軍不與你交戰呢?”

　　楚夜笑著反問道。

　　少年一怔。

　　“那我們就去找他們！”

　　“如果敵軍堅守不出呢?”

　　“那，那……”

　　面對楚夜的靈魂拷問，少年啞口無言，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

　　他也算是經歷過幾場大戰，自然知道攻堅的難度。

　　再怎麽悍不畏死，那也是需要人頭來堆的。

　　“這一戰也許會是奇跡，但不易複製。”

　　楚夜感慨道。

　　其實這一招並非無可破解，那就是綜上所述，堅壁清野，死守不出，避免與你交戰。

　　三日一過，不用交戰，你自己就會活活餓死。

　　“羽將軍現在到了何處?”

　　楚夜收起思緒，向楚信詢問起戰況。

　　少年的目光頓時又恢復了神采，表情帶著一股興奮。

　　“大兄說，區區幾千人還滿足不了他的胃口，他已經率軍東進尋找秦軍主力，命我率本部回來告知軍師，並隨身保護。”

　　“從現在開始，楚信任由軍師調度。”

　　少年學著楚羽的口氣，有模有樣的說道。

　　楚夜伸手一指不遠處的馬車，明知故問。

　　“這是什麽意思?”

　　他已經注意這東西很久了，這具身體太過孱弱，這一路騎馬顛簸險些要了他的命。

　　“這是大兄特意命人給軍師製造的馬車，他說軍師體質羸弱，不適合騎馬。”

　　楚羽已經見識到“破釜沉舟”的奇效，於是給楚夜提高了待遇。

　　楚夜臉色一僵，他覺得有被冒犯到。

　　少年，其實你隻說少年那句就可以了。

　　——

　　夕陽的余暉灑落，整片大地呈現麥黃色的景象。

　　平原上，隨處可見遍布各處的斷臂殘軀，上面血跡未乾，方圓幾裡都透著一股悲涼的氣息。

　　一將功成萬骨枯……古人誠不欺我。

　　楚夜本以為自己經歷過戰場殺戮，心中已經能夠適應，事實證明他高估了自己。

　　當馬車駛過已經逐漸平靜的戰場時，濃鬱的血腥氣傳來，他不爭氣的破功了。

　　“嘔……”

　　腹中存貨一應傾瀉而出，讓他心肺翻滾，激蕩不已。

　　“嗤……”

　　見到這一幕，楚信和二牛不厚道的笑了，身後眾士兵也是憋著笑意。

　　再怎麽聰明，終究還是一書生……

　　只有大牛懂事的遞來絲巾，同時狠狠瞪了眾人一眼。

　　楚信懊悔道:“早知道我就繞路了。”

　　但看他滿臉戲謔之色，完全看不出後悔之意，反而是有些幸災樂禍。

　　二牛一臉失落。

　　“可惜了我那頭野雞……”

　　“嘔！”

　　楚夜此時已經沒有精力去和兩人鬥嘴，他隻想……嘔！

　　——

　　“報……我軍一支兵馬在西面與楚軍遭遇，萬人損傷大半，僅有千余逃脫。”

　　夜幕下，秦軍大營一片燈火通明，斥候將白天一戰的結果匯報給了白旭。

　　白旭是一個剛剛步入而立之年的中年男子，他長著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身軀不算十分高大，但腰杆挺得十分筆直，

全然展現了為將者的風采。　　“什麽?”

　　白旭一臉難以置信，眾將也是大驚失色。

　　“楚燕就在對岸與我對峙，哪裡來的楚軍?”

　　他不禁懷疑，難道楚國又增兵了?

　　能這麽快吃掉他們的一支萬人軍，必定是一支勁旅，而且是主力。

　　可，楚國已經是舉國之力，這支軍隊又是哪裡來的?

　　“上將軍，我們會不會被騙了?”

　　一名將領出聲道。

　　“不會！”

　　白旭搖搖頭，沉聲道:“據細作回報，對岸之人確是楚燕無疑，軍隊之數也做不得假。”

　　他扭頭看向那斥候。

　　“敵軍到了何處，數量幾何，可知統軍主將是誰?”

　　白旭忽然想到一個名字。

　　“楚軍打著“羽”字旗號，數量應在三到五萬人之間。”

　　果然是他！

　　他記得之前的密信中提到過，楚燕秘密召見了楚羽，霍英，似乎有什麽不可告人的計劃。

　　如今再結合這個戰報，會不會這支軍隊是楚燕的關鍵一步?

　　不對……

　　白旭搖搖頭，他還是不認為這是楚軍主力，頂多就是一支稍微強一些的偏師。

　　楚羽英勇善戰之名他也略有耳聞，但這麽年輕的一個人，楚燕會放心的把軍隊交給他?

　　主力應該還是河對岸的楚燕……

　　“蘇角，張離。”

　　“末將在！”

　　兩名武將分別從左右兩邊出列，俱是英武過人的猛將，步伐十分有力。

　　“命你二人各率本部人馬西進，迎戰楚羽，還有，從現在開始，西部防線的兵馬暫由你二人節製。”

　　“此戰蘇角為主，張離為輔……莫要丟了我老秦人的臉！”

　　白旭顯然也發現了己方兵力分散的問題， 從被楚軍吃掉的那支萬人軍就能看出，這樣下去恐有被各個擊破的風險。

　　二人本部兵馬加起來有四萬人，再加上分散在西部各處防線的兵馬，兩人手上的兵力已經接近八萬。

　　兵力倍於敵，如果還無法戰勝，本將絕不輕饒！

　　所以白旭最後才會特意提起那句話。

　　“喏！”

　　二人臉色平靜，目光堅定，似乎還不知道這一次會碰到一個什麽樣的敵人。

　　“去吧，即刻啟程。”

　　正如楚夜所預料，白旭分兵了。

　　他既不敢小覷楚羽這支偏師，又堅信對岸的楚燕軍才是主力，那就只剩最後一個做法。

　　分兵拒之。

　　“上將軍，是否要傳信告知王武將軍，楚軍已經渡江之事?”

　　蘇角，張離退下後，有將領提出意見。

　　“不必了！”

　　白旭看了那將領一眼，淡淡道:“王武將軍既要攻城，又要防備周國的援兵，就不要再讓他分兵來援了。”

　　其實這番話只是借口，周國其實並無出兵之一，儼然已經將永州城放棄。

　　為將者，哪個不想建功立業?

　　楚國主力已經被王武擊敗，要是這一次再讓他來幫忙，他這次參戰還有什麽功勞可言?

　　身為將門世家之後，祖父曾是威震天下的大秦第一名將，他卻至今沒有什麽大功傍身，已經隱隱有被王武蓋過的趨勢。

　　甚至軍中已有風言風語，說他是靠祖輩余萌才被封的上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