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何事?”

　　上將軍楚燕被這動靜驚醒，他來不及換上戎裝，身上僅僅披了一條虎皮大衣便匆匆趕來。

　　楚羽上前一步，應答道:“楚公子察覺“許敬”行跡可疑，便與末將商定在此監視，其果然是秦國細作。”

　　“如今許敬已自盡，只是……”

　　“只是什麽?”

　　“他放出了秦國蒼鷹，只怕軍情已經泄露。”

　　楚羽硬著頭皮說道。

　　楚燕聞言臉色一沉，他沒有追問許敬會是秦國細作，而是率先想到軍情泄露的後果。

　　“楚羽，楚夜隨我入帳議事，其余人各司其職。”

　　——

　　中軍大帳內，楚燕高坐上首，楚夜，楚羽分立左右，楚夜居於右側。

　　“你覺得……計劃是否還要繼續?”

　　他扭頭看向一側的楚夜，目光帶著詢問之意。

　　這個年輕學子給了他很大的驚喜，以至於下意識的對此人產生信賴感。

　　“自然！”

　　楚夜輕搖羽扇，臉色顯得十分平靜，仿佛軍情泄露只是一件無關緊要之事。

　　楚燕不由大感詫異，疑惑道:“你就不怕白旭洞悉了你的計策後，設法破解?”

　　楚羽同樣注視著楚夜，看他如何回答。

　　面對兩人的目光，楚夜微微一笑，答道:

　　“學生非但不怕，甚至還要感謝許敬助我一臂之力。”

　　楚燕:“……”

　　楚羽:“……”

　　雖然早就知道這人喜歡故弄玄虛，但楚燕仍忍不住想抽他。

　　“詳說！”

　　他最終還是沒動手，看在這人才華橫溢的份上，他願意多一份包容。

　　“上將軍，你猜許敬會在信裡寫什麽?”

　　楚夜沒有直接解釋，而是反過來問了楚燕一個問題。

　　楚燕還沒說話，楚羽便皺眉道:“這如何能猜得出來?”

　　楚燕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麽。

　　他擺擺手製止楚羽，忽然展顏一笑，讚道:“不錯，看來你剛才支開其他人不是因為驕狂自大，而是為了防患於未然！”

　　聽到“防患於未然”幾個字，楚羽瞬間明白了大半。

　　楚夜作苦笑狀，攤手無奈道:“秦國【夜刃】之威名天下皆知，學生本只是為了穩妥起見，沒想到還真碰上了。”

　　這是實話，因為這一戰關系到自身命運，楚夜一開始只是想著“人多口雜”，沒想到還真的做對了。

　　【夜刃】是秦國一大情報組織，專注於刺探敵國情報，刺殺敵國重要人物，戰績赫赫。

　　單從這一點，秦國在某些方面已經領先於其他四國。

　　楚燕點點頭，又問道:“你是怎麽知道許敬是秦國細作的?”

　　幾人進入軍中前，他曾派人層層嚴查，卻沒想到還是讓秦國的人滲透進來了。

　　楚夜也不隱瞞，將剛才許敬意圖刺探情報的經過說出。

　　楚羽聽完拳掌相擊，恨恨道:“秦國軍隊號稱虎狼之師，竟也會用這種下三濫手段！”

　　楚夜笑而不語，他其實並不讚同楚羽的說法，甚至更傾向於秦國。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來自後世，自然知道“情報”的重要性。

　　楚夜甚至懷疑，楚國主力軍隊之所以這麽快敗亡，很可能便與這些防不勝防的“細作”有關。

　　不過他沒有說破，畢竟自己如今身處楚國陣營，那些王公貴族都不在乎，他這個“過客”又何必自討無趣?

　　楚羽忽然又問道:“你還沒說許敬究竟是怎麽幫了你……”

　　他覺得這兩個人都在秀智商，

就他自己蒙在鼓裡，如何絞盡腦汁也想不通透。　　許敬在信中寫了什麽……這怎麽猜?

　　兩人相視一笑，最後在楚燕的示意下，楚夜開口解答。

　　“羽將軍，你要學會換位思考，假設你是許敬，你會寫什麽?”

　　換位思考?

　　楚燕眼前一亮，心中的疑惑瞬間解開。

　　其實他剛才也沒猜到，只是為了保全面子，不懂裝懂罷了。

　　如今被楚夜一提點，心中迷霧瞬間豁然開朗。

　　而楚羽仍被困在“我是許敬”這個死胡同裡走不出來，大腦仿佛被一顆大石頭壓著，無法轉動。

　　楚夜無言……

　　他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你想想看，如果你是許敬，身為一名細作，在無法獲得最直接情報的前提下，會用什麽方式表達最有價值的東西?”

　　事實證明楚羽不是智商不高，只是一時無法理解楚夜的用詞含義。

　　如今聽到這番話，他終於明白了！

　　“我懂了！”

　　楚羽點點頭。

　　楚夜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

　　“可你還是沒告訴我許敬怎麽幫了你！”

　　楚羽看似懂了，其實隻懂了那句話。

　　楚夜臉皮抽搐，他發現老天爺其實還是公平的，給了一個人絕世無雙的武力，便會削弱他的智商。

　　不是說楚羽蠢，而是他在陰謀詭計方面真的一竅不通！

　　楚燕的臉色同樣不好看， 他這孫兒什麽都好，就是太率直。

　　楚夜深吸了口氣……

　　“許敬並不知道我們的具體計劃，他所知唯有一點，那就是上將軍召見了羽將軍和霍英將軍。”

　　“所以我猜，他會在信中特意提起這一點，同時讓白旭對你們二人多加提防。”

　　“但若是這時，上將軍率領剩下的大軍在另一個方向擺出渡江的姿態，白旭就會陷入迷惑。”

　　“他會猶豫不決，究竟哪個方向才是我軍的主力?”

　　“而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分兵！”

　　……

　　“我懂了！”

　　楚羽拳掌相擊，引起一道清脆的響聲。

　　這一次，他是真的懂了。

　　他雖然年輕，卻是久經戰陣，自然明白分兵的弊端。

　　【永錦江】綿延無邊，渡口無數，如要做到盡數防范，即使以白旭軍三十萬之巨，兵力也會處於分散狀態。

　　分散，就意味著會露出破綻。

　　楚燕適時接話，道:“本將會將軍中最精銳的五萬人交給小羽和霍英，而我，將率領剩下的兵馬牽製白旭的主力。”

　　“白旭見我兵多，定會以為本將所率才是大軍主力，從而輕視小羽。”

　　“屆時隻待小羽殺到，兩軍一道夾擊白旭，一戰定乾坤！”

　　他們這支偏師雖然號稱二十萬，但真正的精銳只有楚氏家族本部的五萬人馬，楚燕早已決定將這支軍隊全部交給楚羽和霍英。

　　一介書生尚且敢以性命相賭，他楚燕怎能落於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