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見河拿起魚簍飛快地鑽入深林裡。
剛才那一幕令他心有余悸,雖說不留戀這世間了,可該跑還是得跑,苟著才能活得長久。
接連跑到了下遊三裡地,上遊的血水早已流到了這裡,沿岸圍起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劉見河甚至還看到了官府的衙役。
“聽說曹家被收拾了。”
“誰有這麽大的本事?”
“不曉得,聽說是兩個小夥子。”
“打得好!當真大快人心!”
人群中的交談聲嘈雜萬分,劉見河沒有參與進去,而是跑到更下遊的地方,並跳到了一條小船上。
撐船的是老漢,這是他們二人平日出船與收船的地點,老漢還算機靈,早早便到了此處等候。
“河娃,沒事吧?”
老漢急忙把劉見河迎入船艙中,並拉起了布簾。
劉見河拿起葫蘆瓢舀起清水狂飲幾口,最後癱坐在地大口喘氣,似乎剛把命撿回來。
老漢急忙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劉見河想了想,沒有告訴他這兩條魚和那口大鼎的事,隻說兩個青年跟曹家的人打起來了。
老漢也被嚇到了,顫顫巍巍地點起旱煙,支支吾吾地道:“如今這世道不太平啊,怕是要出什麽大事。”
這條河什麽時候太平過?
劉見河沒有接話,他看著那兩條魚,心裡回想起黑胡男子的話,若有所思。
河裡的大鼎好像是被什麽人放進去的,最令他奇怪的是,那具女屍怎會知道他的名字?
太多詭異的謎團一層接著一層,劉見河理不清那麽多,他出棺後便一直跟老漢結伴打魚,從未碰到過如此怪事。
所幸劉見河也並非自尋煩惱之人,想不出來那便不想了,稍作歇息後便要起身告辭了。
老漢讓他小心些,得罪了曹家可不是鬧著玩的,實在不行就到老漢家躲幾天避避風頭。
劉見河讓他寬心,曹家今天被打得屁滾尿流,他們的狗不會這麽快便找上門來。
又走了一裡地,遠遠便看到一個若隱若現的村莊,此處因地形陷空,村子後邊的山坳似一條蜿蜒曲折的長蛇,因此得名長蛇坳。
河灘上大多是逃荒而來的人群,同是天涯淪落人,他們互相幫襯地在這片河灘上扎下根來,因此形成了無數個村落。
當年爺爺在棺材裡放了一些銀兩,他出棺後便在長蛇坳買下一處小別院生活,因為住在村子外圍,平時也很少與村民打交道。
劉見河把魚放在瓷缸裡,這兩條魚好像通了一些靈智,在他看它們的同時,它們也在看著他。
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麽道道來,劉見河吃了些晚飯後便梳洗上床了,月光從窗外斜射而入,溫柔地灑在他的臉上。
他頭枕雙臂,望著窗外的圓月發呆,每當日落月升,心中的苦澀便止不住的翻滾而起。
人皆在生與死之間徘徊,之所以掙扎地活著,無非是心中有舍不去的牽掛。
他對這世間沒有一絲一毫的鍾愛與留戀,可他卻有牽掛,那便是妹妹。
昏昏沉沉睡去,卻看到了一副古怪離奇的畫面。
那是一個壓抑萬分的場景,畫面中他看到了一條從天際奔騰而來的渾濁大河, 河上有數不盡的船帆,河岸有望不透的炊煙。
畫面一轉,萬丈烏雲壓至大河上空,
密密麻麻的雷光堆積在雲中,波濤洶湧的河水急躁如龍,不同的河面上紛紛騰起九口形狀不一的大鼎。 九口威嚴古老的大鼎緩緩出水,周天傳來一陣莫名的嘶吼之聲,極悲極哀,猶如蒼天大地在哭泣,令人肝腸寸斷,無比酸澀。
大河之水竟緩緩倒灌而流,九鼎出河,河岸緩緩動搖開來,大地驟然開裂,河水沒有了束縛,滔天黃流飛上河岸,所過之處地無余寸,河灘頓成汪洋大澤。
此番駭人心魂的場景令劉見河從夢中驚醒,他坐起身來喘著粗氣,渾身上下已是大汗淋漓。
這是什麽夢,竟會如此恐怖?劉見河扭頭看向大河的方向,愁容久久不散。
不知為何,他忽然感到一股悲傷,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聽到那條大河在哭泣。
撕心裂肺的痛苦從心中翻湧而上,竟令他流下了兩行淚水。
怎麽會有這種感覺?劉見河擦掉淚花,感到疑惑不已,夢裡的大劫是假的?可又如此的真實。
他忽然生出一個堅定的想法,他要阻止這場災難!
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麽會有這個想法,因為他本便是一個事不關己、己不操心的人。
但在那之前,他想知道這條流淌了千百萬年的古老大河藏著什麽驚天秘密?更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可能埋在地下十一年也不死。
想揭開謎團,看來只有回老家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