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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俊連聲大呼:“射馬!射馬!”
只有三名強弩手執行了命令,其他人還沒上好弦。
眼看著甲騎就在從射聲營的面前經過,追上士孫瑞,沮俊眼淚都急出來了。
一個身影衝了出去,一直衝到山坡上,用力擲出了手中的長矛。
長矛呼嘯而去,飛躍七十余步,扎入正在衝鋒的甲騎中。
雖然長矛沒能射中甲騎,卻打斷了甲騎的衝鋒節奏,有兩匹戰馬被絆倒。
劉協看得清楚,張大了嘴巴。
即使是在山坡上,有高度優勢,能將長矛擲這麽遠,也是猛人。
原來是宋果。
宋果雖然官居虎賁中郎將,統領所有虎賁郎,名義上也包括虎賁侍郎,但他和劉協見面的機會並不多,劉協對他的了解並不多。
此刻見宋果使出這等絕技,劉協大為驚歎。
這水平,就算到奧運會也可以拿名次了。
宋果完全沒想到自己的舉動入了天子的眼,他再次助跑,奮力擲出一柄長矛。
這一次,他直接命中了一名甲騎,將甲騎擊倒在地。
甲騎的衝鋒被打斷,不得不撥轉馬頭,遠離山坡。
利用這難得的機會,射聲營也完成了上弦上箭,做好了射擊的準備。
——
士孫瑞退入魏傑陣中,氣喘籲籲。
“伯俊,多虧你,要不然……”
魏傑遞過一副重甲。“不是我,是公明。若非公明驍勇,振奮了士氣,我未必如你。”
士孫瑞轉頭一看,徐晃正趴在地上,背上一道駭人的傷口,皮肉外翻,甚至看到了白森森的骨頭,醫匠正將一包藥粉往傷口上撒。
血湧得太快,藥粉倒上去就被衝開了。
醫匠急得滿頭大汗。
“將藥倒在布上。”士孫瑞喊了一聲。
醫匠愣了一下,如夢初醒,連忙取過一大塊布,將藥粉倒上了上去,然後將布緊緊的綁在徐晃的背上。血很快就浸濕了布,但傷口卻被封住了。
“厚重少言,卻有大智大勇,難怪天子器重他。”士孫瑞握著魏傑的手,用力晃了晃。
“天子慧眼識人,我等不及。”
士孫瑞看了魏傑一眼,匆匆穿好戰甲,趕到魏傑的陣北,重新樹起將旗,集結部下列陣。
趁此機會,魏傑也指揮部下向山坡移動,進入射聲營的射程。
面對甲騎,射聲營的強弩能提供一定的保護。
——
李傕暴跳如雷。
甲騎是他精心準備的奇兵,沒想到未竟全功,竟讓士孫瑞逃脫了。
魏傑的陣地就像一根刺,扎在他肉裡,每撥一下都痛不可當。更像一個耳光,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讓他原本就殘余不多的顏面盡失。
更致命的是信心。
如果連甲騎都無法奏效,還有什麽辦法能擊破南北軍,抓住小皇帝?
似乎只有集結盡可能多的兵力,不惜代價的強攻。
這麽做,等於將自己逼上絕路。
一旦進攻受阻,或者損失太大,楊定等人再撲上來,他將屍骨無存。
在詢問了身邊的軍吏,確認楊定並無動靜後,李傕咬咬牙。
“命甲騎變陣,命李暹進攻,切斷士孫瑞退路!”
士孫瑞的陣地潰敗之後,甲騎要從南向北攻擊魏傑的陣地,就不得不經過射聲營陣前近百步的空間,也就不得不面臨射聲營的側面射擊,傷亡倍增。
對數量有限的甲騎來說,每一名騎士或者每一匹戰馬的損失,都是不可忽略的。
李傕命令甲騎調整陣地,由西向東進攻行攻,不僅可以以正面面對射聲營,而且拉開了距離,可以將損失降低到極限。
為了避免在甲騎變陣的間隙,魏傑、士孫瑞退回山坡,他命令李暹發起攻擊,強行楔入魏傑、士孫瑞與射聲營之間,近距離逼迫射聲營的陣地,消耗他們的箭矢,讓他們無暇顧及魏傑、士孫瑞。
李傕的調整非常有效,面對衝到面前的西涼軍,射聲營壓力大增,再無余力接應。
而魏傑、士孫瑞也被纏住,無法突破西涼軍的阻擊。
形勢再一次嚴峻起來。
——
劉協站在山坡上,看著甲騎變陣,明白了李傕的用意,暗自叫苦。
他看向遠處,希望能看到援軍到來的跡象。
方圓數裡的戰場上煙塵彌漫,到處都是人,就算遠處有援軍,他也看不清楚。
而他也清楚,楊修去了這麽久,楊定還沒出動,十有八九是不會來了。
終究還是錯付了。
關鍵時候,楊定還是向本能低頭,做了縮頭烏龜。
北部的戰場也漸漸沉寂,郭汜的出擊基本宣告失敗,只能緊守大營,等待最後的命運。
或許,他本來就抱著這樣的打算,主動出擊也只是做個樣子。
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心思,沒一個靠得住的。
沒有一支召之即來,來則能戰,戰則能勝的軍隊,連命都保不住,還談什麽複興。
史阿遞過水,劉協漱了口,又喝了兩口,命人叫過宋果。
“你那一手絕技怎麽學來的?”
宋果躬身施禮。“臣少時頑劣,好為遊俠,曾遊歷涼州,從羌人處學來此技。多年不用,生疏了。”
“現在還能擲得到嗎?”
宋果搖搖頭,神情無奈。李傕變陣之後,甲騎轉到了士孫瑞、魏傑的西側,與他相距至少兩百步,遠遠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
“馬上能擲嗎?”
宋果搖搖頭。“據臣所知,此術本是步卒武技,能於馬上施展者,萬中無一。”
劉協沒有再說什麽。他印象中,這種投矛應該是馬上、步下皆能用,只是馬上的難度更大罷了。
“你曾為李傕軍吏,依你之見,李傕這是要拚命麽?”
宋果看了一眼遠處。 “臣以為,他是困獸猶鬥,而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為何?”
“西涼諸將之中,李傕最為狡詐,常有出人意料之舉。比如這甲騎,可能就是他謀劃已久的奇兵。但狡詐之人往往無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心,一旦準備的手段未能見效,就會主動退卻,以求生為先。”
宋果伸手一指遠處的甲騎。“李傕雖然擊潰了衛尉的陣地,卻未能擊潰步兵營,反倒損失了十余騎,只怕心中已生怯意,不敢再攻,又不甘就此罷手,只能轉變方向,避我鋒銳。”
“所以……他是最後一搏?”
“很有可能。”宋果說道:“若非如此,他理當同時進攻射聲營才對。”
劉協打量著宋果片刻。“衛尉定計時,向你請教過吧?”
宋果露出一絲自矜的笑意。“請教不敢當,臣只是為衛尉解說李傕的用兵習慣,以谘參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