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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圃邊緣》二十七
  我和嘟嘟坐在山頂的黃草坪上,夕陽欲墜,冷風侵襲腳踝。幾天相處下來,也可能是剛剛見到那麽多人對他如此盛情的緣故,他的話就多了起來,我心中卻很不是滋味。

  我隻好陪著他笑,難得他話又多說得又有趣。我又談到剛才路上見到的那幾個姑娘,他就白了我一眼,不過倒也不介意。突然,他的手機響了,收到一條短信。笑臉一旦陰沉起來,就會莫名地教人心慌意亂!

  嘟嘟歎了一聲,滿面愁容,我問:“怎麽了?”

  我至少問了兩遍,他才松了口:“京東又催我還錢了,媽*,五百多呢,五百九十九,呵……”

  “你居然也在京東上借錢?”我有些不信,因為他爹可是做豬腿生意的,他的生活費不僅不愁,應該不會低才合理,他怎麽也要借錢呢?

  嘟嘟望了望我,從他圓圓的臉上微微嘟起的肥肉可以看出,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即便是我們已經很熟悉了,他也不願意回答,甚至不想提及此事,最好從來沒有發生過“網貸”這種事。就像一個男人因一次嫖妓而得了艾滋病一樣,他會為當初控制不住自己的**而痛苦悔恨,可最後被檢查出來了,他卻羞於承認。

  “還剩最後一家,”嘟嘟說,“他們說這家在獨乍溝那個地方,唉,咱倆還得跑一趟。”

  “搞完最後一家,我送你去金鍾吧,從獨乍溝上去!”

  一路下大坡,彎彎拐拐,坡路雖寬,斜勢著事教人膽怯,尤其是對於我這種沒騎過幾天車的司機。道路的一面倚著大坡,坡上或為農家的土地,或為一片一片的黃松林,而路的另一面則是懸崖峭壁,上面鋪掛著亂木穢草,更使人覺得溝壑幽深可怖。

  盡管道路轉彎很多,又是很大的下坡勢子,加之我們各有各的不寧心緒,但越往下,我的心情就越開朗起來,因為我一到獨乍溝,必然要去大姑家坐坐,如此一來,又能夠見到小鳳了,她那樣美麗,如此動人,她的目光圓潤清澈,一頭青絲濃密纖長,眉眼之間夾著某種情緒,使我心動不能自持。可惜,我實在太窮……唉,在這喜悅的興頭上,的確不宜談及“窮”這件事。假如上天垂憐,能讓我與她多說一陣子話,那真是太幸福了!即便……我們不能深談,因為她不能理解我……我又想到了曾經遇到的一個女孩,她傾慕我的才華,可我們只是網友。我與她談笑甚歡,非常融洽,終於決定見面了。我說過,我非常貧窮,家徒四壁,不,我連家都沒有,只是個寄人籬下又四處漂泊的浪人,可她不嫌棄,問我是對她沒有信心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她說她相信我的能力,也相信她自己的本事,她能夠養活自己,大學四年,她從未向家裡拿過錢,都是自己掙錢供自己讀書,她還說,她可以養我,因為她喜歡我。在太湖邊,我們終於見面了。然而當時我負債累累,愁眉難展,又因為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已經相當疲累,腦中昏昏沉沉的,實在歡喜不起來。我們在湖邊散步,可是,我沉默的毛病又犯了,我沉默的時候真的不想說話,或者一開口便忘了詞,不是忘了詞,便是吞吞吐吐、長籲短歎,一副悲觀者的面目。她沒有生氣,我並不知道她心裡是怎麽想的,一定對我很失望吧!她要我哼一下《酒狂》的旋律,可是我哼不出來,倒不是我忘了,而是我無法開口。我極力讓自己說話,跟她討論文學,討論音樂,還談到了趙孟頫的書法,不過,我們的見解往往不一致。她完全不理解我為什麽要這樣想。

  當夜,我們在一家賓館裡開了一間房,而後各自躺在了一張床上。可是我太累了,本想休息一小會兒再起來做點什麽,可是還沒到一小會兒,我就睡著了。次日天明,吃過早餐,她走了。

  我現在呢,怎樣?依然負債累累,就像嘟嘟一樣,而小鳳呢,才十八歲,我們身處不同的年紀,走著截然不同的道路,各有各的人生閱歷和觀點,理想與志趣完全沒有交點,她又怎麽會理解我呢?換句話說,我又怎麽會理解她呢?

  在騎下陳家坡的時候,到了一個大拐彎的地方,我突然聽到嘟嘟喊了一聲,就猛地回過神來,前面的路邊堆著一堆白沙,我趕緊向右扭車,可是太急,人和車當即摔倒在地,車子飛去撞在了路裡邊的土牆下,兩個輪子還在打轉。

  我和嘟嘟相互攙扶著起來,他嘴角一撩一撩的,右臂被搓得煞白,不久便紅了起來。我們的衣服和褲子都沾了灰,我心中十分慌亂,忙問:“你怎樣?傷到哪裡沒有?”我腦中閃過的第一念便是恐懼,不是事故的恐懼,而是萬一他借機敲詐勒索我,那怎麽辦?他現在京東要還那麽多錢,說不定支付寶上要還的更多,說不定“有錢花”、“分期樂”、“螞蟻借錢”上面都有,現在我騎車載他卻栽了,那他還不得趁機碰個瓷?少說也會賴著我幫他還完這個月的債。多麽醜惡的行為啊!我也是看多了聽多了才會猛然顫抖起來的。 人活世間,做不成刀,便只能是肉!你想做塊堅硬的砧板?不成!再硬的砧板,早晚也會被千刀萬刃剁出凹槽來。

  我們就地坐下,口中“呼哧”著,我胸口訇然雷鳴,一個是因為這場飛來橫禍,一個是因為擔心這賊胖子會落井下石非難於我。很快,我覺得右膝有點發涼,像是有液體在往下流淌。我徐徐彎著破了皮的手肘,緩緩拉起褲腿一看,一股細細的血就從膝蓋淌了下去。嘟嘟趕緊從兜裡掏出一坨紙巾遞給我,沒說話,僅是示意我先止血。我看了他一眼,天色黯淡,不易看明他的眼神,我戰戰兢兢接過了紙,他慢慢收回了手,那隻手仿佛就要抻向我,掐住我的喉嚨了,多麽可怕的手啊。我伸直了右腿,將揉成一團的紙巾按在膝上,不一會兒,血是止住了,手卻更加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奇怪的是,嘟嘟的手也在發抖。

  陳家坡正對著一個大峽谷,此時天要黑了,風吹得大,氣溫很快就降了下去,所以我們不能多做停留,必須馬上離開,不然會更冷,我手又抖,整個身子都輕飄飄的,有些發顫,開車已然不便。

  “你怎麽樣?”我問。

  “沒事,我肉多。倒是你傷得厲害,能走路嗎?”

  我和他都笑了起來,很明顯,我都覺得自己笑得非常不自然。我們很吃力地扶起車,我說:“你打電話找人下來拉你吧!我肯定是不行了,一個人騎著都虛。”嘟嘟打了電話,就與我告了別,一瘸一拐地向上面走去了,我繼續坐下來歇息,他才走到上面那個坡路上,就有一輛摩托車下來接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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