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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塔》第6章 破碎之門
  眼前忽然閃現一道白光,再睜眼,蘇青木竟然又來到了那條熟悉的鄉間小路上。但是他記得自己剛才是在極勿寺隔壁的小院裡,怎麽突然會跑到這地方?難道是做夢!可是,什麽夢會如此真實?

  在這條熟悉的小路兩側,依舊是一望無際的金黃色麥田。這會兒,好像是正午時分,火辣辣的太陽懸在頭頂。烈日暖風,金黃色的麥穗在暖風的吹動下發出沙沙的聲響。一切看起來都和真的沒有什麽區別。

  站在小路上,蘇青木一臉茫然的四下張望,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更不知道回到現實的出口在哪裡。

  忽然,在小路遠處,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那聲音,蘇青木再熟悉不過了。

  是劉苗?她……她竟然在這裡?

  抬眼看去,在小路盡頭,一個女人正在拚命的朝自己招手,果然就是劉苗。蘇青木剛興奮起來,突然看到劉苗身邊,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一個人影。蘇青木朝前走了幾步,他想要看清楚那個身影究竟是誰。

  身影恍恍惚惚,和周遭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更重要的是,它竟然通體都是黑色的!

  就在蘇青木還沒看清的時候,那個黑影突然伸手勒住了劉苗的脖子,而後毫不留情的將劉苗一拳打翻在地。劉苗被打倒之後,就拚命的掙扎,但是無論如何,她都反抗不過那個黑影。

  黑影十分殘暴,將劉苗打倒之後,它抓起她的頭髮,就往小路的遠處拖拽。看到這一幕的蘇青木頓時怒火中燒,慌忙朝小路盡頭跑去。

  小路筆直,但是到了盡頭突然就出現了一個九十度的彎,在這個彎道旁是一座三四十米高的小山包,小路延伸向了山包的後方。

  蘇青木一邊跑一邊大叫:“放開她!快放開她!”

  誰承想,當他跑到小路的拐彎處時,劉苗和那個黑影卻不見了,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扇憑空而立,足足有七八層樓高的灰色石門。兩側沒有牆面,也沒有山石,只是石門孤零零立在那裡。石門從中間一分為二,由兩扇門板組成。在兩扇石門上,密密麻麻鑲嵌著幾十顆橫豎排列的白色圓釘。

  看到這一幕,蘇青木登時嚇傻了。雖然心有驚詫,但他對巨門多少有些好奇。往前走了幾步,他想看看這門究竟是真還是假。可讓萬萬沒想到,就在他往前邁了幾步,石門上的那些白色圓釘,竟然全都變成了一顆顆人頭。這些人頭樣貌各異,有老人有小孩,還有男人和女人。

  石門門板上,顆顆人頭止不住痛苦哀嚎。讓人看了不寒而栗,讓人看了絕望無塵。讓人禁不住猜想這門背後,一定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地獄世界——無盡的痛苦與折磨在門內翻滾纏繞,到處懸著森森白骨、顆顆人頭,到處堆放著炸裂的油鍋,小鬼面目猙獰手握鋼叉,一個個尖聲嘶咧。

  可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蘇青木站在門前,仰頭望著那些人頭,突然,其中一顆人頭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頭長發掩面、蓬頭垢面,除了一雙牛眼瞪得老大,根本看不清樣貌如何。在那雙眼裡,爬滿了憤恨與焦急。死死盯著門下的蘇青木,他張開大嘴低吼道:“找到長安塔!”

  這聲音如同滔天巨浪,朝著蘇青木撲面而來。隻覺得眼前一晃,整個人頓時天旋地轉,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但就一秒鍾的時間,他便又恢復了正常。

  長安塔?長安塔不是在鳳城以東的灞柳苑嗎?

  心裡這麽想著,蘇青木恍恍惚惚,

不自覺竟然邁步朝著大門走去,一直走到了大門跟前。這一刻,他已經毫無畏懼,伸手就要去推門。  此時,在他耳畔一個熟悉女人聲音低吟道:“青木,快推開它,推開它我們就自由啦!”

  弄不明白自己是清醒還是糊塗,蘇青木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癡癡地點了點頭,說道:“這就開,這就開!”

  伸手推門,發現門並不像想象的那樣沉重,甚至可以說輕如鴻毛。只聽吱呀呀一陣門軸轉動發出的悶響,大門緩緩打開一條縫隙。

  蘇青木剛要伸頭一探門縫裡的情況,身後,一隻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好小子!讓我好找!快和我走!”

  回頭去看,竟然是一個四十多歲樣貌的中年男人。男人留著一撮八字胡,梳著一個大背頭,皮膚黝黑。

  “你誰呀,管我幹啥!”蘇青木一甩胳膊,甩開了中年男人的手。

  但是這大叔並不打算放棄,一皺眉,反手抓住蘇青木的手腕就往回走。“別說了,快走!”

  蘇青木來不及做出反應,已經離開大門很遠,接下來,眼裡只是一恍惚,整個人已經躺在了硬邦邦的地上。在他身邊,剛才那個凶巴巴的大叔正在大口地喘著氣。

  “這……這他媽什麽地方啊?”蘇青木晃頭晃腦的想要爬起身。剛一條腿還沒站直,只聽“噗通”一聲,他再次摔在地上,摔了個不省人事。

  再次睜眼,他已經躺在了一張土炕上。在他身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胖威,一個他只是看著眼熟,但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看什麽看!我的mini讓你撞到毀容,你忘了!”女孩兒說著轉身離開了房間。

  看到女孩兒離開,蘇青木想坐起身和胖威說兩句話。剛抬了一下脖子,瞬間全身肌肉抽搐似的酸痛。“哎呦”一聲,又倒在了炕上。

  “你小子可以,竟然沒死!”一旁的胖威看蘇青木痛苦的樣子,笑著從口袋掏出一支煙,放在了蘇青木的嘴上,然後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

  “這是哪兒?”

  “長安區鳳城科技學院正對面,官路村。”胖威說著在炕沿兒上坐了下來。“哎,你還記不記得你之前遇到啥了?”

  蘇青木吸了一口煙,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好像想起了什麽,他說:“我記得……是在極勿寺,然後……然後,對了!”他想起那條村道上的劉苗,想起村道拐彎處的那扇恐怖大門,還有一個中年大叔。

  就在他準備給胖威詳細描述自己在夢中經歷時,房門突然被推開,從門外走進來兩個人。一個是剛才說話的女孩兒,另一個竟然就是蘇青木夢裡見到的那位大叔。

  蘇青木當即目瞪口呆,嘴巴張的老大。

  大叔微微一笑,對躺在炕上的蘇青木說:“你小子差點兒就沒命了!竟然敢去推破碎之門!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這會兒早就成魑魅魍魎了!”

  看蘇青木滿臉的問號,大叔繼續說:“怎麽?我把你救了,連聲謝謝都沒有?”

  “不是……”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的蘇青木看著大叔,磕磕絆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不是……夢、夢、夢裡……不是,你……你……”

  大叔看他說話哆哆嗦嗦,便沒有多說什麽,隻讓他好好養病,一切等到大病初愈再說。

  幾天之後,蘇青木身上的邪毒基本排清,已經能夠自如活動。和胖威商量之後,兩人打算告辭,誰承想他剛說要走,卻讓大叔拉到了小屋裡,開始了一番詳談。

  這不談不知道,原來大叔姓薑,人稱薑叔,女孩兒是他的女兒,叫薑晴。薑叔說他們父女二人走南闖北幾十年,不求名不逐利,一心隻為一件事,那就是驅魔。

  聽到薑叔說出“驅魔”二字,蘇青木登時一驚,立刻聯想到最近一系列的經歷。從前妻劉苗離奇死亡到自己中邪——被一個古代女人糾纏,難道自己真的是撞了邪!

  想到這裡,蘇青木一把抓住薑叔的手說:“薑叔,我……我是不是撞了邪?你能救救我嗎?”

  看蘇青木可憐巴巴的樣子,薑叔哈哈大笑道:“我哪裡能救你,你可知道自己是誰?”

  蘇青木一愣,不明白薑叔所言何意。

  這時,薑叔才對蘇青木說出了一個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想象的秘密。

  薑叔說,他父女二人走南闖北這麽多年,一路上除了驅魔降妖,更重要的一件事,是一直在找一個人。這個人五百年一次轉世,這個人能扶正天下,讓妖魔逐漸橫行的世界有望恢復太平。可是,這些年他們始終沒有線索,就在他們快要放棄的時候,沒想到在極勿寺讓薑晴偶然遇到了。

  起初,薑晴也沒有想那麽多,隻以為是遇見了一個撞邪的倒霉蛋,但當薑叔見到他的時候,一下子就斷定,這個倒霉蛋很有可能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沒錯!這個人就是蘇青木。

  為什麽這麽說呢?原因有二。

  其一,被女妖瓷化之後的普通人,能夠救活的幾率不到百分之十,即便救活,也可能落下殘疾,嚴重者可能變成癡呆。但蘇青木不是,他竟然能用一夜的時間,完成了自愈。

  其二,薑叔發現蘇青木擁有自愈之後,喜出望外。隨即又發現他正潛在夢裡,於是薑叔入夢追趕,在夢境裡果真看到了蘇青木。而且,蘇青木竟然能夠輕易找到破碎之門,還用單手差點推開破碎之門。

  以上兩點,天下只有一人能做到,那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轉世之人。只不過,蘇青木眼下尚未開化,依舊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蘇青木聽薑叔滔滔不絕講完之後,整個人都傻了。但是下一秒,他就想到了一件事。

  “薑叔!那個叫達奚的女妖,似乎一直想害我,是不是就和你說的這個有關?還有!我前妻劉苗,是不是她害死的!”

  薑叔點了點頭,說:“沒錯,你前妻的死確實是她所為,也許她這麽做……是為了確認你就是那個人,比如激怒你,讓你顯出身份,然後再殺了你。不!準確的說,以她的能力是很難殺了你的, 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將你引入破碎之門。”

  “你是說那扇……鑲滿人頭的恐怖大門?那門裡面是什麽?”

  蘇青木問到這裡的時候,薑叔突然停住了。仔細上下端詳了他好一會兒,薑叔才再次張口:“你知道世界的真相嗎?”

  蘇青木一愣,不清楚這個大叔又想給自己灌輸什麽匪夷所思的東西。

  “不知道。”

  “那你知道那些妖魔,是從哪兒來的嗎?”

  蘇青木搖了搖頭。

  薑叔指了指太陽穴,說:“人們的夢裡,其實夢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對立面,就像世間萬物存在相對一樣。”

  “世間萬物都存在……相對?你是說……陰陽、男女、上下、左右、冷熱,這樣的相對嗎?”

  “沒錯!這只是表面的相對,其實我們這個世界也存在一個對立面,就是夢境世界,而夢境世界和我們這個世界是互相依存的,那些妖魔就寄生在那裡。”

  薑叔在這句話裡用了一個讓蘇青木略感異樣的詞——寄生,這讓他一下子察覺到了。“為什麽是寄生?難道……那些妖魔是從別處到的夢境世界?”

  “沒錯,你說的很對!”

  “那是哪兒?”

  薑叔頓了頓,伸手指著心口說:“人心。”

  “人心?你是說……”

  就在蘇青木還要繼續追問下去的時候,小屋的木門從外面哐的一聲被人推開,推門的是薑晴。她神色慌張的看了看蘇青木,又看了看薑叔,說道:“不好了爸!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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