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瀚的皇帝親衛當中,騎術精湛之人也就百來個。
其余大部分親衛,都是負責保護皇帝之後,才來孝陵馬場學習騎馬,也就能騎著馬兒奔跑的水平。
不但精通騎術的少,精通打獵的也幾乎沒有。
他們得知趙瀚要打獵,提前搜羅十多條獵犬,私底下悄悄進行練習。但他們指揮獵犬的本事,跟趙瀚騎馬的本事差不多,至於獵鷹就更玩不轉了。
這可能是中國歷史上,最最業余的皇帝狩獵行動!
“汪汪汪!”
“喔,喔~~~~”
獵犬不停的吠叫著,侍衛們騎馬奔馳呼嘯,試圖將山林裡的獵物驚出來。
折騰好些時候,隻躥出來一直迷路的兔子。
“陛下,有獵物!”侍衛們驚喜大喊,比在戰場上殺死幾個韃子還興奮。
因為韃子滿地都是,山裡的獵物卻少見。
趙瀚對此哭笑不得,喊道:“誰去獵得此兔?”
“我去!”
遊居蓮打馬而出,彎弓扣弦,一箭射去,距離野兔還差三尺遠。
田秀英也策馬前奔,也不知超常發揮,還是有失水準,箭矢貼著兔子掠過。
那野兔驚慌逃離,終於鑽進草叢不見了。
趙瀚讚許道:“好箭法。”
遊居蓮臊紅著臉說:“快四年沒摸弓箭了,下回肯定射中。”
田秀英解釋道:“民女也有幾年沒拉弓了。”
侍衛們只能牽著獵犬,重新去山林中尋找野物。進山略深之後,終於容易許多,很快就有一頭獐子被趕出。
趙瀚正待拿起燧發銃瞄準,一起跟來的柳如是喊道:“陛下,那是隻懷孕母獸!”
“果然不是打獵時節。”趙瀚隻得把獵槍放下。
大多數野生動物,都是春天交配。就拿獐子來說,冬末初春交配,而今剛收獲油菜,即將要收獲小麥,這兩個月正屬於產崽的季節。
任由懷孕的母獐逃走,不多時又趕出一頭野豬。
體型不是很大,也就兩百斤的樣子。
田秀英策馬追趕,雙手放開韁繩,在起伏不停的馬背上,竟將製式馬弓拉得七分滿,然後在高速奔馳的狀態下射出。
呃,又射歪了……
田秀英頓時大窘,等侍衛把野豬攆回來,她又紅著臉駐馬拉弓。
咻!
一箭扎在野豬身上,僅僅射穿皮毛,箭矢掛在野豬身上搖搖晃悠。野豬吃痛之下,又被上百人圍獵,慌不擇路的朝山下逃去。
山下的方向也有侍衛,敲著銅鑼驅趕回來。
“砰!”
一聲槍響,野豬倒地。
趙瀚放下燧發槍,慢條斯理的重新填裝彈藥。
“好銃法!”
“陛下神射!”
眾人頓時歡呼奉承。
那野豬中了一槍一箭,竟然還沒死透。倒地僅兩三秒鍾,再度爬起來逃跑,而且直衝向趙瀚這邊。
咻!咻!咻!
田秀英和遊居蓮,還有另一位女官,不約而同的射出箭矢。由於距離很近,三箭皆中,但那頭野豬依舊沒死。
親衛隊長朱由棟,害怕皇帝有危險,立即打馬奔出,衝鋒幾步就探出身子,一鐵錘猛砸在野豬腦門上。
野豬搖搖晃晃又奔幾步,終於倒下去了。
另一個親衛說道:“陛下,這畜生怕是沒死透,可以再補上一槍。”
趙瀚哭笑不得:“再補上一槍,便算是我獵到的?”
“哈哈哈!”
眾人瞬間哄笑,那拍馬屁的侍衛尷尬撓頭。
田秀英說道:“陛下,有些獵物皮毛厚實,須得用特製的箭簇,否則射中十箭也不會死。”
“原來如此。”趙瀚恍然大悟。
比如清初的皇帝,就有特製狩獵重箭。射殺老虎等猛獸時,箭頭並不鋒利,反而是橢圓形的鐵錐。並不造成穿透傷害,而是造成錘擊傷害。
趙瀚今天就是瞎玩,啥都業余得很,連狩獵用箭也沒準備。
田秀英好奇道:“陛下手中火銃,為何沒有火繩?”
趙瀚解釋說:“燧發快銃,火石擊發。”隨即反問,“你還會用火銃?”
田秀英說道:“用過火繩擊發的。”
這位舊朝貴妃,出身於陝西世襲武官家庭。她誕生那年,其父田弘遇已在揚州做千總,是個喜歡結交豪傑的軍官,綽號“小孟嘗”。
一般被呼為“小孟嘗”的官吏,大家可以直接代入宋江。
反正三教九流、江湖草莽,田弘遇啥人都能交朋友。
野史說他把陳圓圓帶到北京,試圖獻給崇禎皇帝,最後輾轉落到吳三桂手裡,也不是沒有那種可能。
因為田貴妃的繼母兼音律老師,就是揚州的一個藝伎。
“給她一把燧發銃。”趙瀚說道。
燧發火銃從去年開始量產,今年春天交付第一批,優先給遼東的龍騎兵換裝,如今已有五千龍騎兵裝備上了。
另外,還打造了三千副胸甲,那是給部分驍騎兵換裝的。
李定國去年雖然以少勝多,跟上萬滿清騎兵對衝,還當場斬獲對方的騎兵主將。但是,大同騎兵也損失慘重,因為新組建的驍騎兵,騎戰技巧遠遠不如滿清驍騎。
盧象升和趙瀚通信交流,商討更改騎兵戰法,趙瀚建議其中三千驍騎搞牆式衝鋒。
現有的驍騎鎧甲太重,更換只有一二十斤的胸甲,然後以牆式衝鋒跟滿清騎兵換命。
牆式衝鋒沒那麽玄乎,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騎兵界的“排隊槍斃”。
用一群紀律嚴明、組織度奇高、騎戰技巧不足的士兵,排得密密麻麻,不顧生死往前衝殺,用組織度來彌補個人戰鬥技巧。這是一種非常拙劣的,但又完全不講道理的,且非常適合人多底子厚的國家的騎兵戰術。
傳統騎兵陣型都很稀疏,騰出足夠的空間,避開戰場障礙物,避開雙方倒斃的人屍和馬身,遇到己方將領墜馬還能去救助。
牆式衝鋒搞起來,完全沒有什麽操作空間,遇到障礙物就多半得摔倒,看到己方將領落地也只能縱馬踩上去。它的實戰前提是:軍隊紀律嚴明,組織度很高,士兵全都不怕死。
傳統騎兵部隊,如果遇到牆式衝鋒,第一反應就是轉身逃跑——騎兵沒有這麽玩命的。
就算敢於對衝,松散騎兵陣型,遇到密集騎兵陣型,那也等於一個被幾個打,基本不會有獲勝的可能。
但牆式衝鋒的缺點也很明顯,一旦衝起來,無法變陣、無法繞襲、甚至無法指揮,瞬間失去除了衝鋒之外的所有戰術能力。
如果雙方都采用牆式衝鋒,那就只剩一個結果:人仰馬翻,戰場混亂。就像近距離排隊射擊,彼此皆死傷慘重!
李定國這種騎兵將領,還有戰技高超的騎兵士卒,絕對不可能拿去牆式衝鋒。因為無法施展他們的才能,只能縮在騎兵牆裡,成為拚死衝殺的一個普通單位。
數量稀缺的印度馬瓦裡馬,也不可能拿去牆式衝鋒,因為……浪費!
卻說田秀英拿到燧發槍,搞懂如何操作之後,便開始拿獵物來練手。
“砰!”
一聲槍響,獵物奔跑,子彈不知飛往何處。
“哈哈哈哈!”
趙瀚被逗得開懷大笑,自己舉槍瞄準那隻山麋。隨著槍聲響起,子彈濺起細碎砂石,雖然同樣沒有命中,但距離獵物只有半尺遠。
“駕!”
趙瀚接過侍衛遞來的燧發銃,這支已經被上好膛。當即縱馬急追,胯下的“追電”神駿無比,趙瀚在高速奔跑的情況下再開一槍。
用燧發槍騎馬射擊,也該算是騎射本領吧?
連續兩槍射空,侍衛還想將山麋趕回來,趙瀚笑著說:“且讓它逃,兩槍未中,命不該絕。”
柳如是也要來一把燧發銃,向侍衛請教之後,便朝著樹木練習。看她那縮手縮腳的樣子,周遭侍衛紛紛讓開,生怕一個不小心成了獵物。
“砰!”
一顆子彈飛到天上,柳如是整個身體都在後仰,揉著發麻的手臂興奮說:“響了,響了!”
趙瀚笑道:“握緊一些,別被火銃把臉撞傷了。”
柳如是連連點頭:“夫君放心,妾身會好生習練的。弓箭練不會,氣力不夠開弓,這火銃卻簡單得多。”
她有一顆馳騁沙場之心,平時只能想想,如今能騎馬開槍已很滿足。
狩獵至半下午,隻獵到一頭野豬、一頭獐子,附近山林被他們搞得烏煙瘴氣。
上百侍衛繼續去尋獵物,趙瀚和後妃、女官則下馬休息,還有一些侍衛站在周邊警戒。
趙瀚讓女官們散開,甚至柳如是都被請到一旁,隻留下田秀英說:“南京有韃子細作,正在到處收買官員。你和崇禎的子女,若有陌生人來接觸,不動聲色便可。他們給銀子,你就照單全收,悄悄跟我匯報。”
田秀英一驚,隨即點頭:“民女遵命!”
趙瀚又說:“你那父親,跟韃子去了遼東。今後滅掉韃子,我盡量救回你父親,你切不可因此隱瞞細作動向。”
“是!”田秀英更加吃驚。
田秀英被崇禎封為貴妃,諸妃之首,僅次於皇后。田弘遇自然跟著沾光,官至左都督,大明武將的最高實權職務。
當然,這個所謂實權,只是相對榮譽頭銜而言,其實並不能插手軍隊事務。
李自成在北京的時候,拷餉把田弘遇打得半死。
幸好田弘遇是“小孟嘗”,交遊廣闊,躲到教堂被傳教士庇護。滿清入京之後,到處尋找大明皇室、宗室,田弘遇身為外戚被滿清強征出仕。
特別是聽說田貴妃沒死,極有可能去了南方,滿清更不放田弘遇離開,就連退回遼東時也一並帶走。
侯方域的父親侯恂,同樣沒死,此刻全在遼東。
滿清既然派來細作,必定會接觸田秀英和侯恂,也會接觸崇禎那些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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