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第一道光照耀在牛首山道觀的青瓦上,
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的紅羽公雞邁著不可一世的步伐跳到牆頭上張開翅膀。
喔......
還未等它展示高昂的嗓音,一隻沾滿泥土的布鞋破窗而出正中靶心,紅羽公雞一頭栽倒在地暈了過去。
“大清早的,不知道擾民嗎?”
王陵趴在板床上睜開迷糊的雙眼嘟囔著,極不情願的起身伸懶腰,然後就開啟了樸實無華的一天。
洗漱,上香,吃飯,打掃道觀,冥想。
做完這一切後,已是正午時分。
蘇醒的紅羽公雞甩動著自己那漂亮的紅冠,眼神中充滿了迷茫。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麽?
王陵端著一碗稀粥看著它道:“不會傻了吧!要不......”
紅公子在發出失憶三連問後,瞧見遠處的幾隻小母雞正在覓食,喔喔的衝上去做起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好吧!看在以後有雞蛋吃的份上就算了。”王陵默默的收起手中的菜刀重新端起稀粥配著鹹菜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一個月了,老道的屍體也已經火化埋在後山的空地上。
經過這麽長的時間,王陵總算搞清楚了這個世界大概的情況;軍閥混戰,外族殖民,妖魔叢生,簡直就是翻版的民國亂世。
心念一動,一把銀色的沙漠之鷹憑空出現,冰冷的觸感,優美的外觀讓前世作為軍事迷的王陵愛不釋手,一個月下來沒少訓練自己,雖說命中率低的有些嚇人,但好歹到了不至於開一槍肩膀就要廢掉的地步。
拆開彈夾看著裡面僅存的五顆子彈閃著寒芒,特別是底部三顆紅色的朱砂子彈隱約間甚至可以聞到如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嘭,嘭。
王陵放下碗起身對著道觀院內自製的標靶連開兩槍,毫無意外的全部脫靶,精神與肉體都處於關鍵時刻的紅公子被槍聲猛地一驚,蔫了,惹得身下的小母雞滿是幽怨。
“果然又打歪了。”
王陵歎了一口氣轉身剛要離開,然後就看見自尊心受到傷害的紅公子怒氣衝衝的撲棱著翅膀朝著自己衝來。
嗯?
這個家夥又抽哪門子的瘋?
正在氣頭上的紅公子突然停下,晃著腦袋離開,還不時的刨一下地捉蟲。
黑黝黝的槍口放下,王陵蹲下身有些玩味的看著眼前這個極為聰明的大公雞說道:“你是不是聽得懂我在說什麽?”
喔?
紅公子晃動著腦袋雙眼充滿嘲諷的望著面前這個傻子,繼續低頭翻著草堆找蟲。
“......”
自己竟然被一隻雞鄙視了,王陵眼神充滿了不善,隨即又笑了起來。他感覺沒有錯,這隻紅羽大公雞果真和其他的公雞不同,它很聰明,懂得如何保護自己,也難怪在自己接手道觀後整個雞圈裡只有它一個大公雞還在活著。
“不理我算了,下山乾活去。”
根據前任留下來的手記,今天是他與山下村民約定好辦事的日子,好在這一個月王陵一邊練槍,一邊對自己前任留下來的典籍死記硬背,勉強算是一名合格的道人。
王陵站起身將碗筷收拾乾淨換了一身嶄新的道袍,一手拿著拂塵,一手挎著褡包,背上別著一柄桃木劍,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輕道人出塵於世。
......
深邃黝黑的牛首山腳下的劉家村死一般的寂靜。
一隻消瘦的狸花老貓蹲在屋頂上,綠幽幽的眼睛不停的巡視著村裡的每一個角落,它突然猛地跳下去朝著一處陰影處奔去。
不一會兒,裡面傳來細微的動靜,狸花老貓叼著一隻碩大的老鼠全身顫抖著從陰影走出,綠色的眼睛裡充滿恐懼,它仿佛看到什麽恐怖的東西。
一段距離過後,狸花貓扔下老鼠的屍體尖叫的跳上屋脊向村外跑去,身後的陰影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孩他爹,怎麽了?”
“外面好像有人在敲門,我去看看。”
“小心點!”
“沒事,你和虎子繼續睡吧!”
魁梧的身影安慰身邊的婦人,起身拿起掛在牆上的獵槍來到院子裡看見拴在院子裡的獵犬正對著大門狂吠。
“大黃,閉嘴。”
人影的呵斥並沒有讓獵犬安靜下來,依舊呲著牙對院門發出狂吠,門外的敲門聲也愈發的急促起來。
“這畜生今天是怎麽了?來了來了,別敲了。”
魁梧的身影拉了拉披在身上的麻衣不滿的對著門外喊道,隨後打開院門一片寂靜。
屋內,
婦人聽到獵槍掛在牆上的聲音迷糊的問道:“孩他爹,是誰啊!”
“沒人,睡吧!”
“哦!”
婦人輕輕拍打著熟睡的孩子,全然沒有瞧見身後一雙貪婪地眼睛正在死死的盯著自己的懷裡。
漆黑的屋內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院中的獵犬耷拉著耳朵趴在牆角驚恐的望著窗戶上的身影發出害怕的嗚嗚聲。
第二天清晨,雞鳴喚醒睡夢中的劉家村,家家戶戶都開始升起嫋嫋炊煙。
“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打破了這種寧靜。
劉家村的村民順著聲音來到一處小院門前,第一眼就看見一個健壯魁梧的漢子身披麻衣手持獵槍站在門前,地面血泊裡一顆圓滾滾的東西雙目驚恐的看向遠方的牛首山。
尖叫聲還在繼續,村民們越過漢子趕忙向裡屋跑去,一進門,他們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屋內,一位婦人渾身是血的癱坐在床上雙目無神的哀嚎著,懷裡抱著一具幼小的枯骨,上面還有絲絲血肉。
很快,村長家裡充滿了眾人喧雜吵鬧的聲音,恐懼,憤怒,不安的情緒逐漸冒出。
就在眾人快要吵起來時,一位抽著旱煙的老漢被人扶著出來,在老漢出來的那一瞬間,村民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漸漸安靜下來。
“村長,你看。”
一名滿臉橫肉的漢子向前一步掀開草席露出無頭的屍體和白骨、旁邊的婦人癡呆的抱著自己孩子那滿是血跡的衣裳喃喃自語。
老者看了一眼,隨後回到客廳的太師椅上望著房頂不停的抽著旱煙,許久,吐出一口煙霧緩緩道:“有成精的東西下山了。”
村民聞言,瞬間炸了起來。
“安靜!”
滿臉橫肉的漢子大吼一聲,屋內瞬間鴉雀無聲。
“福生”
“在”漢子向前應道。
“從現在開始,村裡組建一支巡邏隊,由你來當隊長,負責晚上的村子的安全,你現在去各家各戶挑人吧!”
“好的,叔。”
“等等!”
名叫福生的漢子轉身就要離開,聽見老者的在叫自己,連忙回頭問道:“還有什麽事嗎?叔!”
“你去找幾個人把有財父子好好安葬了,然後再讓你婆姨將你嫂子接回家裡住,不要刺激她,知道嗎?”
“知道了。”
說罷!滿臉橫肉的漢子大步離開回家去了。
在吩咐好自己侄子後,老者看著滿院的眾人道:“現在,該忙什麽忙什麽去。記住,太陽下山後無論是誰敲門都不要開門,明白嗎?”
“明白了。”
“那散了吧!”
老者望著離去的村民狠狠的吸了一口煙望著遠方的牛首山喃喃道:“又要不太平了。”
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後,劉家村家家戶戶全部早早熄滅燈火陷入黑暗之中。
只有一處依然燈火通明,那就是劉猛的家裡。
“福生哥,你說那個東西還會不會來啊!”
裡屋,有些瘦弱的年輕人抱著一把砍刀蹲在椅子上小聲詢問身旁的漢子,眼睛卻四處亂瞄。
“瘦猴,你是不是怕了,怕就回去。”
年紀比較大的黝黑漢子擦著手裡的獵槍對著年輕人說道,語氣裡盡是不屑。
“誰說我怕了,我只是......”
“好了,不要說了,瘦猴你和劉山,猛子還有嘎子一組留在這裡,其余人跟我出去巡邏,後半夜換班。還有,劉山你要多注意點,我總感覺那東西遲早還會回來這裡。”
“嗯,知道了。”
劉山將手裡的獵槍往背上一放,點了點頭。
安排好後,劉福生帶著剩下四人離開劉猛家在村裡開始巡邏。
漆黑的屋內,一個中年男人手持砍刀蹲在裡屋的門口,額頭上滿是冷汗,眼睛透過門簾縫隙死死的盯著外面的大門,身後婦人捂著七八歲的孩子的嘴,不讓他發出一點聲音。
就在剛剛, 中年男人好像聽到有人在敲門,但是隨著屋內一聲犬吠敲門聲突然消失了。
呼,
中年男人松了一口氣,來到自己婆姨身邊說道:“沒事了。”
婦人聽到後松開了自己的手,身邊的孩子卻一動不動。
“娃子,怎麽了?”
婦人注意到自己的孩子有些反常,擔憂的詢問道。
“上......上面”
“上面?”
中年男人和婦人順著孩子的目光抬頭向上看去,屋頂的瓦片不知什麽時候被扒開,一隻綠色的眼睛不停晃動的看著屋內三人。
“啊!”
尖叫聲響徹整個村莊,正在巡邏的劉福生聽到聲音連忙帶人趕去。
明亮的夜空下,王陵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從懷裡掏出一張燒餅啃著,望著手裡的幾塊銀元感慨萬分。
他沒有想到當道士竟然這麽累,整整一天沒有休息。選地,抬棺,誦經超度等一系列流程下來,竟將自己累個半死,不過好在那戶人家很大方,臨走前給了自己不少銀元做香火錢。
總算是讓一個月沒有進帳的道觀有了些許家底,至於老道士留下來的家底早被禍禍乾淨了。銀元在月光的折射下散發出璀璨的銀光,王陵看著自己賺來的辛苦錢傻笑著。
突然遠方傳來一聲恐怖的尖叫聲,王陵猛地一抖,手中的銀元灑落一地。
“我草”
王陵趕忙撿起散落一地的銀元仔細的數了數,發現一塊沒少,不由的放下心來。隨後,他看向遠方的村子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