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大宗師,確實強的可怕。
強大並不在於單純的力量與速度,而是一舉一動可以運用神意,勾連天地。
而且還有意勁升華過後的種種秘技...
林末想到當時趙東澤身後真正猶如海潮的外景顯象。
一舉一動,一刀一拳,好似真攜萬頃碧波之力。
明明不過十余萬斤不過的氣力,硬生生能與他對拳。
“是那神意的奧妙嗎?”
林末若有所思。
千羽界中,氣血,神意相合成法力,法力儲存中丹田,納百氣成仙道,蘊下丹田,強體魄成祖道。
其中祖道的血脈覺醒他便實驗過,幾乎不差於其天賦覺醒。
覺醒前後完全是脫胎換骨。
若有強大血脈傍身,光是獸化狀態,便能是一項強悍至極的秘術。
祖道如此,仙道詭秘之處自不必多說。
而赤縣武道,先修氣血,以氣血出意勁,然後蘊養體魄,煉化神竅,凝練神意,慢慢再借內外天地相通,使神意氣血相合。
看似繁瑣,卻是一步一行,極為踏實。
前期相比要弱一些,練出神意後才逐漸展露強悍之處。
換言之,宗師與大宗師之間,說是天差地別也不為過。
但無論如何,他的長久以往的想法並沒有錯。
當力量到達一定限度,量變引起質變,所謂高高在上的大宗師,同樣會死。
因此配合霸王根骨,青龍血脈,橫練一道大有可為。
只要力量無限增大,防禦無限增大,達到比如肉身不滅,力能拔山的境地,極道破萬道暫且不說。
那時...
橫行睥睨,蓋壓一方卻是很容易達到的。
如今首要目標卻是先突破宗師,以及進入地煞玄功二層。
哢哢。
思緒轉動,忽然類似於鞭炮燃放的聲音響起。
眾人眼中,只見林末龐大的身體,一點點收縮。
這是類似於肌肉壓縮的感覺。
只不過壓縮的過程中,不斷有雷光激蕩。
不多時,電光消失。
依舊是黑色的金絲袈裟。
林末卻是已經從一個高近六米的龐然大物,恢復到一個普通正常人的兩米出頭的體型。
蒼白的臉龐,魁梧的身材隱藏於寬松的袈裟下,嘴角隱隱有一抹微微的笑意,眼眸深邃如幽潭。
不得不說,其實還是有股佛性的。
當然,這是在未曾看見方才恐怖形體的前提下。
林末並沒有過多關注他人的心思。
彎腰快速將趙東澤身上的遺物,連帶那柄快要崩裂的赤色巨刀收好。
作為積年大匪,對方的積蓄自不必說。
留待空閑時查閱。
將戰利品收好,林末旋即走向破爛不堪的酒家。
此時原本的酒家店,四面牆破了兩面。
桌椅板凳更是缺胳膊少腿。
就連門口的兩顆歪脖子楊樹都斷成兩截。
他看了眼一旁有些畏懼的店家老板,隨手扔出幾張金票。
薄如紙的金票灌注意勁,直接入木三分,穩穩當當落在老板面前。
這時正好看到跟隨趙東澤而來的一些手下,想要撤離。
這一次,林末並沒有大殺特殺。
他伸出手,五指稍微並攏。
像是想攫取什麽物事。
只見白玉般的手指讓突然染上一層詭秘的黑色,蝌蚪狀紋路。
微風一吹。
呼啦。
原本小步撤退,見林末無反應,開始迅捷奔逃的夜叉一眾,身子頓時一頓,忽然步調一緩。
踉蹌著走了幾步後,痛苦地彎下了腰。
滿臉變得通紅,額頭青筋鼓起,在地上蜷縮著身子,無力地呻吟起來。
林末不以為意。
這些人最少都是立命境的強手,甚至有幾個半步宗師,平日手上也沾有鮮血,就是殺了也是正常。
只是如今出門在外,手邊正好缺人,索性便留下。
除了這些小蝦米外,還有另外三個小家夥。
林末看向癱坐在一旁,面色蒼白的肥男,童子一行人。
“三位命大,能僥幸不死...”
他看著另一個沒有姓名,屍體都冷了的出海四鬼的最後一人,回過頭,微微一笑:
“而佛家有好生之德,不知施主們在生死關頭,是否懂得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道理?”
三人眼神一縮,看著一臉溫和笑容的林末,肌肉瞬間緊繃,開始不自主發顫。
一股涼氣更是從尾椎骨遊散至周身。
“這位大師,道理我們懂,只是我等手上無數鮮血,自言無臉見佛,不如....”喚作瘦血童鬼的侏儒童子憋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說道。
只是話沒說完。
林末兩指並攏,往前一點。
淡淡黑色的意勁凝集成束,一瞬間刺破氣流。
噗。
指尖精準地落在童子額頭。
一抹殷紅出現。
“我佛不渡多言之人,兩位見笑了。”
林末收手,繼續笑道。
肥男和血狼子一怔,心臟狂跳不止,甚至不敢看癱倒在地的侏儒童子,便趕緊閉口,老實地拚命點頭。
他們不傻,對方雖然身穿袈裟,但絕對是個狠人。
敢有絲毫談條件的勢頭,便是一個死字。
自然不敢再作多余的動作。
林末笑容收斂,點點頭,俯下身子,一人塞了顆丹藥。
順便種下簡易版本的咒印。
丹藥是配備好的療傷丹,效果很好,只是副作用也不小,對根骨有壞處。
算是十足的虎狼之藥。
咒印則是新型咒印,拋卻了咒印的強化狀態,而加大了毒網破裂的程度。
即使是內天地圓滿,五髒六腑蘊練完全的宗師,也頂不住其毒勁爆發。
相當於拋棄了咒印的好處,強化了其控制效果。
最適合肥男這樣的凶徒。
不顧發覺所喂丹藥為療傷藥,一臉錯愕的兩人,林末直接朝青葉走去。
“林師弟...”青葉禪師一臉複雜地說道。
林末微笑,兩手合十:
“靈台宗靈台一脈,清涼寺住持林末,見過青葉師兄。”
.....
靈台宗靈台一脈之人,若是還未開寺立廟,一般只會自言道脈來歷。
而能擁有單獨廟號之弟子,無疑都是大有來頭之人。
其類似於千山宗千山山主。
能獨領一峰之輩,即使是小山小脈,也都必為當世人傑。
實際上,在上古年間,單獨的靈台一脈,確實也是能獨立與千山宗對標。
寺裡菩薩佛陀,山中真人神仙,一一對應。
只是後來靈台寺歷七海之戰衰落,最終變為小靈台寺,再與正一觀,慈航宗合一,靈台山上諸多廟宇之主的含金量,卻是無非與千山群山相比。
但無論如何,清涼寺作為靈台山排名前十之廟,名聲在淮州,乃至更遠處,依然不可小覷。
因為其幾乎算除了八部本寺外,最大的寺廟了。
淮平城,靈犀別院。
青葉看著身前的林末,手撚念珠,速度忽快忽慢,顯然心情很不平靜,感慨道:
“雖說兩年前貧僧便知曉林師弟身有佛骨,自帶慧根,必不是池中之物,但怎麽也想不到,短短兩年時間,便能到這一地步....”
青葉輕聲歎息。
當年懵懵懂懂,自己隨意一句打趣,便會臉色變化莫測的稚嫩少年,與眼前隨意打殺宗師,以下克上,征伐大宗師的天驕,漸漸重疊。
一時間極致的反差感,讓人恍惚。
“若不是當年青葉師兄不拘一格,贈予功法傳承,或許林末也走不到這一步。”
林末搖頭。
看向遠處。
那是高大的院牆,牆上雕龍刻鳳,還有句句經典佛語。
院牆之外則是外院練武場。
一牆之隔,能夠隱隱聽見練武場上,別院執事教導拳法的聲音。
他轉過頭,看向比當年要衰老不少的青葉。
確實如此。
若沒有當年青葉贈功。
林瑜城時,他將面對青鈡與連重聯手。
到時候只能被迫化龍離去。
自然便無法救得了林遠天等林氏眾人。
再然後則只能在千山宗的追殺下,狼狽逃竄。
一邊逃命,一邊練武。
他有自信依舊能崛起,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過程中,必然會失去很多很多。
因此林末心中對青葉很敬重。
“大可不必如此說,大禪寺第一任方丈本就是龍部弟子,於山外開廟,攜十余道傳承,最終得傳承者不過寥寥幾人,
即使如此,也無一人有資格回宗觀龍圖,可見即使傳承在手,若無機緣,也只能入寶山,空手歸。”
“.....”林末張了張嘴,沒有再說話,只是複拱了拱手。
武道人成。
這個人,一撇為天賦根骨,一捺為心性時間。
若無天賦根骨,猶如細小之瓶,水滿則溢,成不了大氣候。
若無機緣時間,則像滴水入池,間到為止,同樣上不了台面。
因此武道從來不是給予一本傳承,便能練成無敵高手的。
真若這樣,在界域未開,陽潮未起時,赤縣武道也不會慢慢衰落了。
對於大多數人,有傳承,有資源,卻無能為力,那才是大可怖,大殘忍。
這也為什麽豪門大族裡多紈絝子弟的原因。
那等條件,卻無力修行,就像青樓之太監,那種落差,足以使人瘋狂墮落。
“好了,不說這些了,總之這次多虧林師弟及時馳援。”
青葉念了聲佛號,斷去心中的惆悵。
林末出山,目的之一也正是打聽這次隱秘,還禮後,洗耳恭聽。
原來在兩年前,由玉侯府,周勝軍,州牧,加上千山,靈台數宗牽頭,準備於修築十三重天關,鎮守珞珈山。
當時是由各地周勝軍下令,向城內諸多勢力分派武夫指標,規定必須出動一定武人。
許氏老族長許震南,大禪寺青葉,以及像林末的爺爺林釗,也都是那年前往的珞珈山。
千羽界那邊,自然也知曉天關修築後,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之後兩年,由道祖,真君出手,幾乎每日都要大戰。
大戰中有大宗師隕落,有真君喋血,甚至於法相武聖也有重傷。
當然,更多的是像許震南,林釗這樣的宗師以下的武夫死亡,失蹤。
青葉運氣不錯,鎮守的天關在外圍,雖有多次生死危機,但總歸凶後化吉,有驚無險。
甚至於憑借戰功,以及生死中的搏殺造化,最終邁出立命後的最後一步,內天地圓滿,突破宗師。
當時天關已經修築完成,每段時日,都有各處勢力的大佬高手輪值鎮守。
沒有意外的話,宗師實力,已經足以保住性命,安之若素。
可惜,意外終究到來。
數月前,天有二日,黑日橫空。
三足金烏衝天而起,攜無邊熱量朝天關飛落。
陽光照射下,火光衝天,哀聲遍野,紅與黑,佔據了所有人的視野。
青葉眼中出現一抹難以掩飾的驚懼之色,似乎想起了當日之景。
處於十重天關的他,正好遙遙可見,整整第十三重天關,被火焰吞噬,即使是花草樹木,都發生不可名狀的異變。
即使有高手出現抵禦,第十三重天關也避不可免地淪為廢墟。
而今日的因果,正是與那日的天變有關。
當時千羽界那位大日真君,除卻毀去一重天關外,還真正打出了一處窟窿。
珞珈山直連赤縣的窟窿。
“當日一切塵埃落定後,這一異變,很快便為上面之人所發現,引起莫大重視,再之後,便有一位名為宋都之人挑選精乾之士,進行補缺,其中便有貧僧.....”
青葉輕聲歎息。
“這麽說....”
林末臉色變得微妙。
原本負責補缺的青葉,如今重傷回歸,便意味著這處缺,出差池了?
青葉輕輕點頭。
“原本一切無事,可哪料,千羽界一方不知從哪得了消息,對此處缺口發起猛攻,恰那時,宋都大人前往天關匯報情況,可以說一潰千裡,隨後....”
他看著林末,“...赤縣內多了一處暇點。”
說到最後,青葉竟然面露慘笑。
暇點意味何?初生之界域也。
意味著千羽界在赤縣,開了道門!
“黑佛教便是為了暇點位置?”
林末立即問道。
心中不由想到當年從普世教口中得知的暇點一事。
只是不知為何,這麽久過去,普世教明明站穩腳跟,竟然便沒有消息傳出。
但無可否認,暇點一事很重要。
青葉點點頭。
逼音成線。
“那日我負責輪值,親眼見暇點出現,從那,可以看見赤縣河山,無疑是暇點,而且..我因此事這古怪,連上層都沒有稟告,奇妙的是,遠在界域之外的黑佛教竟然得知了。”
林末默然,一個有些荒誕的想法在心間出現。
他看著青葉。
青葉看著他。
“上面有叛徒?”
“上面有叛徒。”
兩人同時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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