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林末心情依然沒有平靜。
他坐下,從背囊裡取出一個葫蘆,扭開蓋子,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熊骨酒。
藥酒依然醉人,這次喝得卻比往日都來的爽快。
飲罷,他開始檢查周身。
因為沒動刀子,所以除了袖口在王卓的奮力反抗下變得有些褶皺外,身上幾乎沒什麽痕跡,倒也省的林末清洗身子的功夫。
數萬斤的巨力,對戰沒有意勁在身的武夫當真是再輕松不過了,像王卓,程二,幾乎沒有一丁點反抗的余地。
絕對的力量下,武技招數都成了虛妄。
林末默默印證著如今的實力。
隨後,他再次回憶確認第一趟下山時的場景。
走過數條長街,遇見了很多熟人,甚至不少人都親眼見著自己進宿舍,都能充當人證。
而第二趟上山時,他特意走的後山山徑,翻山越澗,都是人跡罕至的地兒。
從山頂下來,到蹲守在酒樓那街角處時,再到殺人回宿舍,同樣能確保無人察覺。
這意味著他有不在場的證明。
而且最重要的是,沒多少人相信,一個習武一月多的人,能使三個補給隊老手瞬間致死,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
林末想到這,不由長籲一口氣。
那現在唯一需要擔心的只有,如果調查王卓等人最近的生活軌跡,很容易發現恐怕只有自己有作案動機,這倒是挺麻煩。
所以得提前做好最壞的準備。
林末將置於牆角的霸王槍拿起,順手取來抹布輕輕地擦拭著。
如果說已經確認,只要有心算無心,即便未使用兵器,一般煉骨境武夫完全不是其一合之敵,那真正配上霸王槍,是否能一槍往立命身上扎個血窟窿,便值得期待了。
實在不行只能強行殺下山?
林末一遍遍擦拭槍杆,想到這,不由皺了皺眉頭。
吼吼。
就在這時,原本在床上睡著了的小熊崽突然醒了。
只見其茫然地坐起來,看了眼林末,身子一翻便直接從床上滾了下來。
皮也厚,經得起摔,站起身子,搖了幾下腦袋,便一搖一擺地來到林末腳下,抓著其大腿,一下子翻坐在林末身上。
似乎也感覺到林末心裡的不平靜,伸出舌頭狂舔著林末的臉。
半個月時間,倒是養熟了。
林末不由被逗得難得笑了笑,不過還是一把將其推開。
口水弄得滿臉黏糊糊的,怪不舒服。
見林末笑了,這熊崽子也得意了。
一隻手抓著林末的衣服防止落下去,一隻手則不住地拍著自己的肚子,不時“吼吼”地叫著。
“行,時候也差不多了,爺倆這就出去吃。”
它這是餓了。
原本有些擔憂的心情一掃而空,林末哈哈大笑,一把抓住其脖子,將其擰起,放在自己肩上,準備去吃飯。
可就在這時,屋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誰?”
林末一把將一旁的霸王槍抓在手中,站起身子,悶聲道。
準備去開門。
“巡狩隊的!快開門!例行檢查!”屋外陌生人的聲音。
聲音很不耐煩的樣子。
‘事發的這麽快?’
林末心中隱隱有預料,但面色依舊平靜,也不應聲,只是快步上前,將門栓拿起,打開門。
“怎麽磨蹭這麽久?你他娘的在裡面乾.....”
門外是兩個身穿巡狩製服的男子,
其中一個滿臉橫肉,一臉凶相,扯著嗓子在那罵著。 可當看見林末從房中走出,聲音卻不自由降了下來。
心中不由驚道:好一條壯漢。
兩米多的身高,肌肉鼓脹得衣服都遮不住,兩條手臂粗壯得跟虯龍一樣,再加上這幾日見過血,氣息凶悍,誰看著不怕?
“我們是小龍山巡狩隊的,你可以叫我田恆,
方才山上醉來香酒樓處發生了凶殺案,被殺了三人,而且死的是你們許氏的,
現在全山戒嚴,我們奉命來搜查可疑人員,打擾勿怪。”之前開口的男子被嚇得訥訥不言,另一人上前一步,說話倒是很客氣。
“什麽?凶殺案?還死了三個人?”
林末也上前一步,語氣不敢置信。
其魁梧的身軀一下子撲上來,田恆隻覺陽光都被遮住,更見其手中抓著的比他們手腕還粗的長槍,寒光爍爍,一看就讓人心裡發抖,不由暗自咽了口唾沫。
這一槍砸下來,怕是不死也重傷,更別說扎上了。
這不是許氏學徒宿舍區嗎?何時來的這樣一個猛人。
“小龍山禁止私鬥,不定時有巡狩查街,怎麽會死三人?
況且我不信還有人在山上敢動我們許氏的人?”
林末眉頭緊皺,鐵鎖一般,甚至能夾死蚊子,倒吸一口涼氣,一副事情必有蹊蹺的模樣。
不解道。
“我半個時辰前才回到宿舍,卻是沒有看見什麽可疑之人,
不過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兒,盡管開口,我願意施以援手!”
林末悶聲道,霸王槍猛地杵地,直接砸出一個小坑,發出梆的一聲悶響,一臉真誠。
兩人見此心中又是一顫,生怕這槍杆子一下拍在自己身上,連連擺手。
“怕是不必了,凶手實力極強,不幸罹難的三人都是煉骨境的好手,可皆毫無反抗地被下毒手,
初步估計凶手最次都是沸血境武夫,這等凶徒太過可怖了,等護法,長老們出手才穩妥,不過若見著可疑人物,可暗自找我們匯報。”田恆擺了擺手,解釋道。
“竟然是沸血境狂徒,那,那就辛苦你們了。”林末也是被嚇住了般,結巴了一下,隨之拱了拱手。
兩人對視一眼,同樣拱了拱手,疾步離開。
‘事情竟然發酵得這麽快,封山檢查麽。’
林末看著巡狩兩人又奔赴其他地方,挨個敲門檢查,稍不如意便大聲呵斥,不由皺了皺眉頭。
他似乎有些低估了在這小龍山將王卓,程二兩人解決之後所帶來的後果。
此時,院子裡已經聚集起來了不少人。
盡皆你一言,我一語,交流談論著,尤其是半月前與王氏族人起事端,被扣住的幾個,都一臉慶幸的模樣。
他們丟的只是臉,而王卓,程二幾人丟的可是命啊。
同時也盡都兔死狐悲。
同為許氏成員,不談身份多高,但直接被人在小龍山活活打死,這未免也太慘了。
要知道小龍山一直被自詡為寧陽三大家的自留地啊,明面規定據點裡禁止私鬥,就是為了好管理那些散修遊俠,可這次連三大家自己人都被打死,這還怎麽管?
簡直是打臉啊。
若是事情最後沒一個結果,怕是三大家公信力會一落再落。
而且凶手若是沒抓住,其還繼續殺戮,他們剩下的這些人怎麽辦?誰知道樂呵呵地在街上玩耍,吃飯,陰影裡突然伸出一隻手,順手把他們也宰了?
直接引頸受戮?
“聽說,三人都沒怎麽反抗的跡象,兩人直接被捏死脖子,眼珠子凸出來,跟鬼一樣,
而另一個更慘,先被捏死,而後胸口更是直接被一腳踩塌,胸骨都碎了個盡,死相老慘了。”
有消息靈通的人低聲說道。
“是的,據說凶手是個沸血境武夫,最近,怕是我們不要去山上吃飯的好,就在後院造,一起吃,而晚上也盡量不要出門,等人抓住再說。”有人提議。
眾人盡皆讚同。
而過了沒多久,陳剛也一臉嚴肅地趕了過來。
先是清點了一下人數,確認一個沒少後,同樣告誡道林末他們晚上不要獨自一人亂逛,吃飯也往大街上走,千萬別去酒坊附近溜達。
最重要的是,這段時間就不要在外留宿了,一個個規矩點必須晚上呆宿舍。
連續換了意思,說了兩遍,便又急衝衝地走了。
近日三大家策劃攻打飛虎嶺,尋那山海稻,本就正為進山人員名額安排爭得不可開交;
而大龍山群獸又處於一種詭異的暴躁期,其原因至今也還沒得出確切的結論。
諸事臨頭,正值緊要之時,又生出這樣的事端,真是令人煩躁。
歎了聲氣,想著接下來還要忙著去查近幾日入山人員登記名冊,更是糟心。
.........
另一邊。
醉來香酒樓,巷道處。
一行人圍成一圈,周遭已經被人封禁, 不準閑雜人等進出。
圈子中央則是王卓,程二,與另一人的屍體。
目前為止,連位置都沒有挪過,保留著最初始的樣子。
桑忠立,王舜功兩人為首,看著中間一位身穿身披黑甲的中年人。
他正蹲著身子,不時翻開程二等人的眼皮,不時拿出透明水晶一樣的物事,觀察三人脖子上的烏青印子,來來回回走個不停。
“結果如何?韓老頭?”
王舜功見過了許久,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被喚為韓老頭的中年人並沒有答話,繼續翻查著,再次檢查了一下王卓凹陷的胸口,終於歎了聲氣。
“凶手不是立命,立命境武夫用意勁出手,根本用不著這般,這般暴力。”中年人看了眼脖子被扭得變形的三人,第一時間說道。
如果是立命境武夫,即使是最弱的立命,一點意勁入體,便能使得這幾人死的不明不白,哪會這麽暴虐扭脖子。
“而據桑老鬼所言,這三人最強的是煉骨境小鬼頭,想這般輕松將三人解決,且不發出一點動靜,煉骨境做不到這一點。”他繼續推理。
“最後,凶手必然是在此人印象裡根本不會出手之人,意味著,他們認識。”中年人沉吟了會認真地說道。
說罷,只見其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將王卓臉擺正,因痛苦導致有些變形的臉上可以明顯看出些許錯愕,以及極度的不甘心。
“我建議從此人近來的生活軌跡入手,從中查找線索,重點是查與其有仇怨,糾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