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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不是一個奸臣》第299章 留下印記
乾草夾雜獸毛飛舞,耿青捂著胳膊疼的眼淚都快流了出來,看著母老虎般的女人起來檢查衣甲,他牙縫吸著氣重新坐正。

 契丹女人見衣甲、褲子都沒曾脫過,才算放心下來,契丹部落其他女子有沒有失身,其實並不看重,但對於生養極好的環境,又學過漢學,在這方面還是比較看重。

 情急過後,那女人隻感頭重腳輕,虛弱重新回來,喘著粗氣與耿青拉開幾步距離。

 “昨晚你失去過多昏厥了,我給你包扎的。”耿青見狀,其實也怕擔心這女人暴起傷人,指了指她頭上纏裹兩圈的布條,官袍的袍擺比之尋常布料要厚實,纏女人頭上兩圈,就像個印度阿三一般,頗有重量。

 “放心,我雖黑了點,但也是正人君子,一表人才,潔身自好,何況心有所屬,絕不會亂來。”

 女人臉上還殘有血垢,聽到這麽多自誇的詞匯,不由皺了皺眉,“真的?”

 “最多抱著你時,在你身上打了一個冷顫。”

 契丹女人自然聽不懂耿青口中的說笑含義,看了看周圍,洞內濕冷,兩人摟在一起互相取暖乃是自救。

 夜晚有風吹進來,遇冷的打一個冷顫倒也說得過去,何況對方救自己一命,做為契丹人,知恩圖報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給你!”

 耿青從後腰的乾糧袋,取了半張餅子,又分成兩半遞過去:“早上必須要吃飯,填填肚子,別生疑,若我要害你,昨晚就做了,豈會等到你醒轉過來。”

 女人身上也有乾糧,是風乾的羊肉,倒是沒拒絕耿青的善意,接過餅子咬了一口,神色複雜的看著坐在幾步外的漢人男子,看著對方細嚼慢咽,不由跟著細細咀嚼咽下去。

 “漢人,我叫述律月裡朵。”

 “耿青,字季常,隨便你如何叫。”耿青看著她盤腿而坐,沒有中原、南方姑娘那種矜持、柔美,卻也有種北方大妞的豪邁美感,“你漢話說的沒錯,家境肯定不一般吧。”

 月裡朵只是點了下頭,卻沒有說自己家世的意思,只是補充了一句。

 “我漢名:平,你可以叫我述律平。”

 “還是月裡朵好聽,月光裡的花朵,是否這個意思?”

 女人沒有多說下去,顯然說出自己的名字,算是對耿青的尊重,待出了這個洞穴,兩人只會是敵,她剛這樣想著,那邊的耿青像是讀懂了她心裡的想法,笑了笑,說道:“出了洞穴,未必就是敵人,外面這個時候差不多也打完了,兩邊罷兵,會發現你我不見,到時肯定遍山搜尋,咱倆也算不打不相識,一起共患難了,何必出去就要打生打死死。”

 月裡朵依舊沒有說話,兩口將餅子吃完,掏出肉干硬生生扯成兩截,也拋給耿青半個,能使出這般力氣,想來這片刻間體力恢復的不錯。

 安靜了一陣,這個契丹女人吃了口肉干,才開口說話。

 她看著耿青,眉宇間英氣勃發。

 “漢人是羊,狼捕羊沒有錯。”

 “這就是學識的問題了。”論起大道理,耿青就可來了興趣,說著了一句,便豎起一根手指頭。

 “狼和羊未嘗不是共生的關系,何況,漢人未必是羊,漢、唐兩代,可有人敢說一個他們是羊?其二,外面未必就是你契丹贏了,我漢人兵卒就算缺馬,也有其他應對之策。但在下想說的,不是誰是狼誰是羊,而是為了什麽打仗?”

 “缺少糧食、缺少奴隸,算不算?”

 耿青點頭,將手指頭按下去。

 “算,但無非就是想日子過的好一些,換做誰,誰都想,可想要得到富足日子,可不僅僅靠打殺,還有許多辦法,比如......做買賣,兩邊互市,錢幣流通,商道興隆了,那錢財就跟流水一樣來。”

 說這些,其實耿青就沒想過能讓女人明白這個,只是在為之前的計劃鋪路,留下一點印象在對方腦海,能在崇尚武力,和這個時代男子為尊的軍中做女將,身後背景定然不簡單。

 果然,月裡朵並不在意什麽互市,撕下一條乾肉放進嘴裡,神色平淡。

 “你們漢人狡詐,很多時候都是我們吃虧,與你們做買賣,不如提起屠刀,看著你們瑟瑟發抖的模樣,將錢財貨物親手送到我們馬背上更加真實一些。”

 說完的時候,手裡的肉干也差不多吃完,拍拍手上殘屑,矯健提拔的身姿從石頭上站起來,去撿起地上的刀劍,隨手將屬於耿青的兵器丟還回去,她頂著兩圈布條,到了洞口,望著外面燦爛的陽光,微微側臉。

 “出了洞口,你我還是敵人。”

 耿青笑起來,也不在意敵人的之類的話語,依舊說著他剛才的那套,過去站在女人旁邊看著洞口外高高的樹枝在陽光裡輕搖。

 “買賣不做,可搞投資,最近在下新發現一個可賺錢的門道,不過還需仔細專研。”

 “漢人,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月裡朵不會上當,但我對你的故事很感興趣。”這個契丹女人彪悍的一個助跑,踩著下方一塊石頭,向上衝出了洞口,回過身來,忽地伸出一隻手。

 “或許你腦子裡的東西,阿保機會有興趣,不如你來我契丹做官。我們需要很會說道,還喜歡做買賣的漢人大官。”

 “不去,北方太冷了。”

 耿青也沒有猶豫,握住女人的手掌,掌心的皮膚略微粗糙,卻也有女性獨有的柔軟和溫熱,被對方一把拉上來,持劍負手而立,微微頷首:“留在在這邊,偶爾,我還能看看寶兒的墓,陪她說些話。”

 然後,附近草叢窸窸窣窣一陣亂響,耿青神經質的下意識反應,抬劍望過去,那述律月裡朵也跟著看去,就見一頭花豹趴伏那裡,正怯生生的看著一男一女不敢發聲。

 “.....原來它還沒走,守在洞口一夜。”

 耿青一抖劍身,笑著點點頭,頗為瀟灑的轉身,邀契丹女人離開,待到兩人走遠,身後的花斑豹子這才起身,飛快的竄回了洞裡。

 “不識好歹,若非你昨日救我,月裡朵不會開這個口。”並肩而行的兩人,契丹女人說著這句,臉上卻少見露出笑容,“北方雖然冷,但也有一望無際的草原,微風拂過的林海,高聳天際的雪山,茫茫冰雪,這些你們漢人的地方,未必都有。”

 “以後都會有。”

 “你說什麽?”

 “我說路陡,小心點。”

 耿青後腰受了傷,前面還能並肩而行,走了一段崎嶇不平的山路,漸漸落到了女人身後,就那麽尷尬的聊著,前面的契丹女人似乎不曾這般放松,語氣上頗有些高興,似乎很享受在這樣的林間穿行,向耿青說些關於北方的好處。

 “真像個小姑娘,唔.....似乎年齡還比我大一點.......”

 耿青聽著前面揮刀砍著灌木、藤蔓的女人,歎了口氣,聽著對方哼哼唧唧的唱起契丹歌謠,一路滾下的山道上去。

 一刻鍾後,又沿著山道尋去那日兩邊交戰的半山腰,屍體已經沒有了,地上還殘留不知是人的,還是馬的血垢夾雜在泥土和石縫間,到了這裡,還有些好心情的月裡朵,臉色已然變得不好看,沉默的看著凌亂狼藉的荒草、樹林,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面繼續轉身往下。

 不多時,快至山腳,陡然的腳步聲、隱約的說話聲從下面的路上傳來,幾個梁軍士兵正撥弄草間搜索什麽,看到從山道走下的兩道身影,一張張臉上表情愣住,旋即叫了出來。

 “監軍——”

 月裡朵猛地舉起刀,那邊的士兵也本能的抬刀、或探出長矛,跟在後面的耿青急忙上前,朝他們擺了擺手同時,伸手將契丹女人的刀按下去,語速極快。

 “自己人自己人都別動手。爾等在這裡可是在尋我?楊招討使現在可在營中?”

 那幾個士兵看了看監軍身邊的契丹女人面面相覷,還是回道:“卑職等人俱奉命搜尋監軍,不過招討使帶兵跟......”

 其中一個兵卒看了眼月裡朵,“兄弟們跟著招討使正與契丹人對峙,葛招討使也在帶兵來的途中,想必快到了。”

 一聽到兩邊對峙,梁軍還有援兵,述律月裡朵臉上露出著急,也不管警惕她的幾個梁兵,飛快的衝去山下,耿青也跟上,“快走快走,兩邊最好都別打了,昨日已死了許多人,再打下去,也未必能將契丹滅掉。”

 他言外之意,其實說的很明顯,滅不掉一個敵人,那就想更好的辦法,徒勞的廝殺,只會折損太多的漢家男兒,這個世道,生個孩子養大成人,可是不容易的。

 耿青跑出幾步,有傷的後背又疼了起來,連忙將跑到前面的士兵叫住,讓其中一個將他背了起來,這才朝對峙的地點趕去。

 風吹過原野。

 莫州以西的原野上,血腥氣尚未散去,不少屍體還未拖走掩埋,寬闊的地面上,兩支合計八萬人的軍隊,再次面對面。

 氣氛劍拔弩張。

 “漢將,把月裡朵還給契丹,我們便就此撤軍!”

 有著狼形的大纛下,耶律阿保機騎著戰馬,一手握刀緩緩出陣,立在弓弩射程外的地方,朝對面的梁軍大聲說話。

 那邊,楊師厚皺著眉同樣騎馬出列,得知監軍可能俘後,契丹騎兵又折返回來,頓時拉起軍中還能走動的兵卒,蜂擁出營,就算此時已不能再戰,氣勢都不能低過對方的,否則被契丹人看出疲軟,說不得還會再次殺過來。

 聽著對方的話,他在馬背上思索了片刻,冷哼一聲,抬劍指過去。

 “耶律阿保機,你倒是裝的像,我家監軍可是被你們俘虜?想要月裡朵,可以!拿我家監軍交換,否則免談。”

 耶律阿保機皺眉偏頭,向後面的蕭敵魯、耶律曷魯問道:“我們可曾俘過一個漢人監軍?”

 兩人俱茫然的對視一眼,齊齊搖頭。

 “不知,有俘虜......基本都殺了。”

 唔.....

 耶律阿保機發出長長的沉吟,望著對面同樣氣勢洶洶的梁軍,握緊了刀柄,他感覺有些難辦了。

 .......

 此時,披頭散發月裡朵、被士卒背著的耿青正趕來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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