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要不,把韁繩松開,我自己騎!”
他又不會武藝,走的匆忙,火器都還在營帳裡沒拿出來,留在這裡不走,若是被冷箭射中,那真是死得冤枉。
騎兵殺過人堆,李嗣源已加入廝殺,混亂中,被衝來的騎兵撞了肩膀栽倒路邊的荒草裡,九玉根本顧不上他,伸手一抓,將想要衝過面前的契丹騎兵一把扯下來,另隻手扣住對方面門一扭,那有些姿色的女兵,脖子‘哢擦’的一聲斷裂。
屍體脫手的一瞬,兩柄彎道同時從衝來的戰馬上劈砍下來,九玉腳下一扭,側身躲避,堪堪從兩柄刀鋒中間過去,胸口、後背的布料,還是傳出撕裂的聲音。
他低頭看了眼這件青衫,可是王金秋托人定做,那可是將他當自己兒子一般對待,頓時眼珠子都紅了。
“啊,要你們的命——”
九玉少見的癲狂,發瘋似得一躍而起,手掌拍在右邊那女兵天靈蓋,鮮血從對方口鼻噴出的同時,騰空的身子,踢出一腳,重重揣在另一個契丹女兵胸口,後背遮蓋的皮甲都在瞬間震裂,女子矯健的身子炮彈般飛了出去,砸在趕上來的第三個女兵戰馬頭顱。
唏律律——
連人帶馬側翻都被踢平了胸口的屍體一起砸的側翻墜地。
山道一片混亂之中,那抹紅色的披風撫過混亂廝殺的戰團,縱馬抄近道,躍過路邊的荒草灌木,直追前面奔逃的官袍身影。
此時已到了大山正中的山腰,已沒了坡度。
石敬瑭累得不輕,馬背上的耿青已經拔出了腰間佩劍,只是做為身份象征,想不到還有出鞘用上的一天。
後方一側,兩人余光裡,一抹殷紅從道路下方的荒草衝了出來,聽到疾馳的馬蹄聲,耿青回頭,就見皮甲、狐絨氈帽的女子手握一柄彎刀追趕,對方身下坐騎明顯是不是一般戰馬。
耿青身下的青驄馬也是百裡挑一,可他不會騎。轉眼就被追到數步的距離,石敬瑭丟開韁繩,大叫:“先生,我來擋......”
那個‘她’字還沒出口,就被轉瞬即至的女騎士一刀劈在胳膊撲去山路旁,那女人杏目圓瞪,用著契丹話不知說了什麽,隨後揮刀斬向耿青後背。耿青本能抬劍去擋,被對方伸手捏住手腕,那女子忽然從馬背上跳了過來,坐到了馬鞍。
‘你娘......’
耿青從未沒見過彪悍的女人,就算當初的唐寶兒,也沒像這麽瘋狂,然而飄過的思緒,女人的身子已經貼在了他後背上,伸手掐住了他脖子。
身下的青驄馬,原本只是小跑,背上忽然多了一個人的重量,驚了一下,灑開蹄子狂奔起來,山路崎嶇,奔跑間與旁邊的棗紅馬發生碰撞,上方的耿青,還有那契丹女將齊齊被拋飛,摔到路邊荒草。
山道看似寬敞,其實長滿的荒草、灌木下方俱是空的,兩人砸在上面,直接摔下了陡坡,耿青去抓岩石,女人卻扯在他頭髮上,吃痛一松手,兩人滾做一團直直翻下陡坡。
坡上亂石橫生,耿青後背抵在凸出的岩石,那女人一頭撞在石塊,翻滾間,兩人身形忽地消失在陡坡,翻滾的方向,亂草間有一岩石、泥土凹陷的洞口,像這樣的孔洞,在山中極為常見。
落下的一男一女帶著泥屑、細石、草屑重重摔在裡面。
月光從洞口灑下銀輝,耿青捂著腰身,一手握著劍艱難的爬起,從馬背摔落再到滾下來,渾身骨頭仿佛都要散架了,能保持站立已經是最大的努力,目光看去周圍,石洞並不大,地上似乎還有乾草......
此時對面地上,銀輝之中的紅色披風動了動,那契丹女人握著鋼刀同樣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對方身體並耿青好上許多,站起身來,流淌鮮血的臉上,握著刀正惡狠狠的看來。
耿青也握著劍,保持戒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不敢露出絲毫下風。
兩人就那麽對峙著,忽然洞內有聲音響起,那是野獸出氣聲,兩人齊齊偏頭,一只花斑的皮毛走進了月色的銀輝裡,皮毛斑斑點點,有著肉墊的腳掌輕柔無聲,露出的頭顱令得耿青後背泛起涼意,契丹女人瞳孔縮緊,也不敢隨意亂動。
過來的是一頭花豹。
氣氛頓時變得緊張。
“吼......”
那頭花豹呲牙低吼,頃刻猙獰的面容收斂,頗為詫異的看著突然出現自己洞穴的兩個人類,目光落到兩人手中兵器,目不斜視的交疊肉掌,慢慢吞吞的從兩人中間優雅的走到洞口動作敏捷的竄了出去。
凶猛的野獸離開,洞內緊張的氣氛沒有退散,待到外面沙沙的腳步聲走遠,耿青看著對面的契丹女人,擠出一個笑容。
“說實話,我不該在這裡的,你也應該在家中。”
除了一把劍,依仗的火器也沒有,打肯定打不過對方,耿青腦子裡此時飛快轉動,想著破局的辦法。
可說出這番話,對面的契丹女人表情依舊凶狠,額頭上淌下的鮮血都沒理會,不過身子卻有些微微發抖,只是視線不好,對面的男人看不出來。
這邊,耿青也在絞盡腦汁的做著謀劃,他對人欲的了解還算透徹,對於女人,他自然了解,畢竟女人是感性的......剛才那句不過試探對方會不會漢話。
安靜了一陣,對面契丹女人嚅了嚅嘴唇,有著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是漢人的什麽官兒?”
“小官兒.....”耿青聽到對方能說漢話,心裡終於松了一口氣,能對話那就有的溝通了,“倒是你,我可從未見過女將,像你這樣彪悍的女人,更加少了。”
契丹女人依舊無動於衷,目光裡,對面的男人忽然將手中的長劍垂了下來,令她更加警惕, 然而,耿青歎了口氣,將手裡的長劍丟到了地上。
“看到你,我忽然想起一個人,她也像你這樣凶狠彪悍。”
契丹女將看著他,猶豫了一下。“也是一個女人?”
“嗯,也是一個彪悍的女人。”耿青緩緩靠去洞壁,目光漸漸出神、迷離,望去照進洞口的月光,喉結滾了滾,聲音漸漸小了下來。
“......就是有些......對不住她。”
後面的‘對不住她’四個字,他聲音都有些哽咽,對面的契丹女人緊繃的表情在柔美的月色裡,漸漸平緩。
耿青望著落在洞內的月光,就像一個癡情的男人。
‘我他娘就是一個天才。論演技,我耿某人就沒輸過。’
他心裡樂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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